第八章爱亦恨（1）
    黑暗的世界里，时间是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不管是风掠过我身边发出的沙沙声，还是那些人远去的步伐，一切都是如此地缓慢而沉重。
    “为什么要杀他，我要知道真相。”我知道白就在离我不远处，他听得见。
    “这天下，有一味神药，叫逆鳞，相传是一种叫逆鳞的神兽，它本性凶残，喜吸人精魂，当它吸足万人精魂的时候，便会自它体内吐出一味神药，传说服此神药者，将会百病全消，并且百毒不侵。但这逆鳞也分雄雌二种，这两种都具有百病全消，百毒不侵之功效，但却又有不同，雄者，红如火，服用者，会感觉身体长年恒温，就算只着单衣在冰天雪地的山顶，也丝毫不觉寒冷，雌者，白如雪，就算在数百甚至数千高温下，也不会有丝毫燥热。雄雌二味同时服用者，至今还未出现。我寻访多年，打听逆鳞下落，前不久终于探得逆鳞在早已退隐江湖的神医杜笑手中，便前来向他求要这逆鳞，可他说逆鳞并未在他手中，无奈间，只好动手想要强抢。”
    听白洋洋洒洒地说完，我却有一点不明白，冷笑着问道：“强抢？哼，可最后为何要痛下杀手？”
    “因为……”
    说了两字，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我的脑中，开始飞速旋转，想起了当那些人见到我时对我的憎恨，对我的杀意，是那样的浓烈，好似一团很黑的墨汁，无论加进多少水，也无法化开的黑。
    难道？
    “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脑中出现这个疑惑间，不觉间，便已把疑问问出了口。
    “是！”几乎轻不可闻的回答自我身后响起，却如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在我心中炸开了花，巨响震得我的耳朵有点聋，感觉自己又要处于一种癫狂状态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杜爷爷！
    嘴角上扬，我在笑，可眼中却潮湿一片，笑着流泪。
    我笑，笑自己的愚蠢，如果不出去，杜爷爷就不会死了。哭，只因失去了一个自己认为至亲的亲人，心很痛！
    杜爷爷说过，“好好照顾小虎子”，还有，“不要恨！”
    我在心中默默对他承诺：我答应你，一定一定照顾好小虎子，还有，不恨。
    慢慢站起来，脚有些发麻，有点站不稳，一双手适时地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毫不犹豫地甩开了白的手。想起在暗室等我的小虎子，现在一定非常害怕，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去，也等待着爷爷吧。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身上，一定有许多干涸的血，斑驳一片，我这样去，一定会吓到小虎子的。
    朝着月牙泉的方向走去，路上，摸索着那条引路的绳子，却到处摸不到，无奈间，只有凭着从前每天来回的记忆，向着月牙泉的方向走着。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脚下，还是不时被一些树枝或者石头挡着而摔倒，几次，白总是上来扶住我，而每次，我总是倔强地甩开他。
    我不恨他，但是，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了他。
    在不知摔了几次跤后，膝盖上火辣辣的，终于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流向我扑来，我小心地向前移动，和衣进入温泉中，擦拭着身体。
    要坚强，我现在是小虎子唯一的依靠，如果不够坚强，又如何能让他放心依靠，如何照顾好他？
    温泉里的腾腾热气，使我有了些精神。感觉有人靠近了这里，在泉边停了下来，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泉边，然后转身离去。在瞎子的世界里，一切东西靠的是感觉，而不是看见。伸手一摸，是衣服，和那晚一样的上好质地，触手生温，在衣服的旁边，还有一根光滑，衬手的木棍，我没有再拒绝他的关心。
    手中拿着木棍在前一下一下戳着探路，想起从前自己从不需要这东西的，总觉得是累赘，而现在，却要依靠它。
    摸索了好久，才找到那阶梯，一步一步地向暗室走去。站在门口前，我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那种霉味向我扑鼻而来，小豆子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小虎子，”我叫道。
    小虎子跑过来，抱住了我的脚，用哭腔喊着：“来姐姐，来姐姐，我好害怕啊，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抱起了小虎子，轻轻拍着他。努力安慰着他。
    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小虎子哭得越发地伤心，不似我走前那种隐忍的哭，而是那种嗷嚎大哭。我就这样任他在我怀中发泄。他哭了好久，还不时在我怀中蹭着，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了我的衣服上，等他哭得累了，他才抬起头，问道：“爷爷呢？”
    身子一紧，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得把他揽进怀中，温柔地说：“爷爷啊，爷爷去陪小虎子的爹爹和娘去了，因为小虎子的爹爹和娘告诉爷爷说他们好无聊，希望爷爷去陪他们一起玩。”
    “那爷爷去陪爹爹和娘了？”
    “恩。”
    “爷爷怎么不带小虎子一起去呢？小虎子也好想见见爹爹和娘。”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爷爷走得太急了呀！”我回答道。
    “那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爷爷玩腻了，自己就会回来了呀。”
    “爷爷好坏，去玩都不带我去，哼！”小虎子气鼓鼓地嚷着。
    我在心中苦笑着，小虎子毕竟还小，真相太残酷了，而一个善意的谎言，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汪！汪！汪！”小豆子充满戒备地叫着。
    我抱着小虎子道：“小豆子，别叫了！回来。”然后对着怀里的小虎子说：“哭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你先睡一会，等会来姐姐叫你。”
    “恩。”小虎子轻轻答着，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他细微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睡去。
    抱到角落放好，对着小豆子说道：“好好守着。”便轻轻走出了暗室。
    我在一颗树下，靠着大树慢慢坐下，道：“白，谈一谈吧。”我知道白在不远处看着我，自杜爷爷惨死后，他便像个影子一样，跟着我。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首先开口问道。
    见他没出声，我继续问道：“你会杀了小虎子吗？”因为，我知道，小虎子毕竟是杜爷爷的孙子，没等他回答，我又说道：“放过他吧，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白还是没出一声，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唱一出独角戏一样。让我感觉这样的谈话有点索然无味，索性不说了。
    “跟我走吧！”白平静地说。
    在我听来，很可笑，虽然杜爷爷因我而死，但动手杀他的，毕竟是白，杀了我最亲的人，还让我跟他走？我连说一句不来拒绝他都觉得麻烦。
    “在江湖上，韩叶儿这个名字代表着恶魔，修罗。虽然我没有杀你，也不允许手下人动你，但是，你是韩叶儿，不出几日，相信会有许多江湖人士会来到这里，纷纷对你痛下杀手。杀了你，就代表着可以为江湖除一大害，被人所赞赏，尊重，甚至可以闻名天下。”
    我早已不记得从前发生的种种，韩叶儿，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或许曾经，我真的是韩叶儿，可是现在，我只是杜来之。一个盲女。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可我想到如果我真的死了，小虎子怎么办？他们会放过他吗？
    这是一个赌注，我输不起！
    在分析了所有利害关系后，我决定，跟他走，如果他真要杀我，早就杀了。
    站起来，迎着吹来的风，说：“好！”答应了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