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的旧社会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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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设在一处湖边花园。
说是家宴,排场却奢华铺张得令人瞠目结舌。什么叫金镶玉?参照桌上摆放的餐具器皿。什么叫“视钱财如粪土”?参照脚下踩踏的白虎皮垫子。(我初略数了数,大概三十多桌,一口气糟蹋这么多张白虎皮,强!)
千翊和我坐在末席,原因是没有官阶。最上首一席自然是王爷一家,不对,是王爷他老爹一家。那皇帝也就四十多岁,长得挺威严,就是左搂香软、右抱暖玉的,一瞧一个准昏君。剩下依次是王爷和王爷的两哥哥,三弟弟,在那儿表演“其乐融融合家欢”。
其他的桌子,离主席位越近关系越亲密,比如右边几桌的公主和家眷;越近官阶越大,比如左边那两桌,一溜顺的花白胡子。
开席先看演出,这好象是古今永恒的惯例。
我最拿手的是什么?跳舞啊。估计奴在千翊面前提起过我善舞的事,来之前他约我合作,他奏,我舞,来场双人秀。我立马举脚赞成——怎么说也在人家这里当了那么久的米虫,跳个贺寿舞,了表谢意是应该的。
千翊善弦琴。那琴我见过,有点象古筝,只是琴上有十一根弦,比古筝略短。
象我这种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跳舞的专业人士,随便什么曲子,抬腿就能来上几段,所以我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丑。
千翊一手端琴,一手勾住我的腰,轻身飞至场中央。一道红白丽影落地,随即引来掌鸣。
“草民千翊,携姐姐千斯雨,有幸在此为陛下和殿下们献上一曲。愿我苛里沃永盛昌泰,我主神勇千秋!”嗓音清甜,温文有礼。
礼毕,他退到一旁,席地而坐,琴搁膝上。
我自他身后,闪亮登场。一袭艳丽红衣,广袖长裙,浓而不妖,华而不浮。额间一朵清雅红梅(千翊说梅比莲更适合我的脸型,此前用堪称“永不褪色”的鎏红点画,果然鲜活。)一颦一笑,万种风情。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奏一曲荡气回肠,舞一段魂牵梦绕。
千翊抚毕最后一抹余音,我伏身在地,谢幕。
“好一个天上有、地上无!”有人高喊一句。呆滞的人群,这才缓过神来,铺天盖地的叫好。
千翊和我躬身缓步退下。有人从身后走过,凑着耳畔,低声轻问:“额点梅印?”
我漠然抬头,却只见到两个背影,一前一后,一主一仆。当先者素白长衫,身材修长,后者粗布蓝衣,怀抱有物。
“那是鸣国二皇子寒枫,”千翊见我一直盯着人家背影瞄,小声解说,“六年前被扣在穆城当质子,平日里不声不响,为人淡漠。”
我“哦”了一声,随口道:“他迟到了,真没礼貌。”
千翊低笑:“皇上喜欢他的紧,不会怪罪的。”
“哦?”我不想乱猜,可我敏感,特别是在千翊面前。
“一会看到他的脸,你就知道了。”
寒枫落坐首席,可见待遇不俗。
因为千翊的提醒,我使劲往那儿瞅。可惜隔很远,光线不够,我只依稀瞧见那脸长得很是玉面狐狸。
就这当口,感觉有N道不明目光盯向我,特别是王爷那桌,我一瞅过去,齐刷刷射过来。老脸挂不住,我埋头喝茶。
“我家斯雨果真厉害,瞧那些人,眼珠子都要掉茶碗里了。”千翊挑挑眼角,对着我耳朵吹气。
真痒痒,我推开他,佯怒:“你小子这是在吃醋吗?”
他脸色一阵青白,恨恨地往嘴里灌水。
眼看着酒菜全上齐了,该吃饭吧,这不,又横生枝节。
不知哪个死小子提议,喝酒要懂酒意,一人来一句明意。得,我不喝行不!
唉,这些古人真无聊。
我饿啊,闹腾半天肚子早空了。朝千翊使眼色,那小子装作没看见,一本正经听那些不知所谓的家伙举酒唱意。
看着一桌好吃的,我捂着肚子,叹气。
有只手在桌底下捏我,正要发怒,只见膝盖上多了个小纸包。
“枣糕,”千翊眼睛没看我,“小心点吃,别被人瞧见了。”
囫囵吞枣,我心满意足低头按下最后一口,千翊“噌”地站了起来,吓我一跳。(做贼心虚!)
噎着并呛着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侧过身子,不敢大大咧咧地咳出声,端着茶杯猛灌。
终于咽下去了,我顺顺气,根本没注意听那小子抑扬顿挫的咋呼了些什么。
“该你了。”千翊坐下,指了指酒盏。
“什么?”我还处于呛完后的白痴状态。
“起来,举杯表酒意。”
“我是女的啊,不喝酒。”
“巾帼不让须眉,就连公主都一样。”他把酒盏塞我手里,“站起来。”
我懵懂地站起身,低声问:“说什么?”他不理我,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
真是世态炎凉啊!
唉,求人不如求己。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好在我喜欢唐诗宋词,勉强凑吧!
话毕,喝酒。赞誉随之涌来。
过关!
刚坐下,千翊想跟我说点什么,一名仆童过来作揖:“王爷有请千少爷去席上说话。”
点点头,他说了句“去去就来”,便跟着走了。
他一走,末席的几个婆娘(估计是什么官员的家眷)就搭上了我,一来一往的敬酒,把我夸得鸡皮疙瘩一地。
虽说这水酒度数不高,入口还清甜,可毕竟是酒啊,是酒就能醉人。
渐渐地,眼前人影晃动,头晕忽忽的,我有些犯困,趴桌上懒得动。
有人推我一把。“别推,头晕。”哪个家伙这么不识趣,打扰我睡觉。
“斯雨,斯雨,抬起头来。”这下改扯我膀子。
迷迷糊糊地眯眼看去--千翊两脑袋望着我,我笑:“你小子变两个头了?真的假的?”
旁人轻笑。
“把果子蜜喝了!”他沉声,往我嘴里灌东东。
舌头麻木得不识味儿。我又准备往桌子上趴,一个清冷的声音冒出来:“不知斯雨小姐有何高见?”
“啊,谁叫我?”猛抬头,我茫然地四顾询问。
一张脸美得入画!眉若远山,斜飞入鬓;眼似碧潭,清澈深幽;桃花腮,玉瓷鼻,红唇比芳樱。
只可惜,僵得不象话,一丝表情都不见。
“二皇子在和你说话。”千翊扶住我的肩,在耳边轻轻说。
“哦。”我将头靠他身上。
二皇子?那不就是寒枫吗?果然是个大美人,还是冰山型。我意识模糊的想。
“看来斯雨小姐喝多了,那就不打扰她了。”一团白色的东西在眼前一晃。我这才看清寒枫的手上摊着把扇子,扇面画着几枝花。他侧身欲走,左脸额角处露出一只淡紫色蝴蝶,色泽柔和,吹弹欲飞。
“蝶恋花!”我轻笑一声,脱口而出。
寒枫怔了怔,又回身过来看我,“斯雨小姐此话何意?”
我摇晃了下脑袋,大着舌头,朗朗上口:
“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