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  我理解的关于爱情的全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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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株梅树,已经有一千多岁了。但是我还没有成仙,甚至连精怪也不是,因为我有着太多的七情六欲,总是静不下心来修练。我有时也不禁产生怀疑,这世界,究竟有没有神仙?为什么有一种生物能抛却了所有的情感,从从容容、安安静静地活下去?
    已经忘了是何人把我植下,恍惚记得那是一个盛世,天朝皇帝身边有一个冷艳的女人,生性爱梅,被封为梅妃,她的寝宫中,也错错落落种了不少梅花。那时,身旁的花草鸟树待我,也有几分拘谨,我则不以为然,梅花性自冷淡,即使因着皇妃而受到天下人的尊崇,也不改当初傲然本质。
    过了没多久,一句“名花倾国两相欢”在市井中被传唱开来,到处都在描述杨妃的容貌是如何如何地人比花娇,杨氏一门又是怎样怎样地深沐皇恩。再后,牡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花,冷冬寒梅渐渐被人遗忘。这一起一落,并未在我心中掀起太大多波澜,虽我有情,但终是草木,何况还是欺霜凌雪的梅花?
    再后来,天下大乱,那个七月七日在长生殿许下的誓言,被誓言的主人轻易地打破,马嵬坡下,一抹倩影,一舞霓裳、一段白绫、一株梅树,一缕芳魂,和着那个男人若有若无的一丝叹息及夜闻铃时落下的一滴眼泪,汇成了一曲悲歌,又被众人传唱开去。我也忍不住叹息,牡丹,终是娇嫩之物,只能被人宠着护着,失去了那庇护,又怎能残喘于世?
    我忽然有些累了,闭起眼睛,收住心神,不再思考和说话。世人之情太复杂,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是想做一棵专心的树。一睡数百年,等我再睁开眼睛时,身旁已多了一棵柏树,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棵树,一直风雨兼程,陪我渡过了许多日子,一直到现在。
    “你醒了?”他问。我点点头,叶子哗哗地响。“我猜,你也该醒了,你定是感觉到了姐妹成亲的喜讯,”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远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做林和靖的人,娶了一株梅花做妻子呢!而他和那株梅花的孩子,则是仙姿风骨的白鹤。”
    “妻子,什么是妻子?”我问。很久以前的梅花和牡丹,她们只是妃子,不是妻子。
    “妻子是一生一世会陪着一个男人的女人。”柏树想了很久才说。我突然产生了羡慕之情,梅花之中,有一株已经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情,晨昏相陪、朝夕为伴。
    我低下头,喃道:“可惜我做不了一个妻子。”“那么你愿意陪我吗?”我惊愕地看着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或者,你愿意考虑,让我陪你?”“好。”我答应了。
    于是以后的日子不再孤单,因为有了柏树的相伴。日子一天天过去,来这里的人多了起来,人们怀着各样的心情,在神佛面前,慎重许誓,而我,看得太多,也不相信誓言。
    又过了许多年,有一天,一个悲忿的男人带着妻子儿女来到这里,投进了离我不远的水潭。我吓懵了,却也注意到一个一直紧紧陪在他身边的妇人。后来,有人来敛尸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人的名字叫薛尔望,明朝皇帝已经死了,他愤恨祖国河山被异族统治,认为短了民族气节,才投潭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民族气节,只是知道,那个女人,是薛尔望的妻子,她一直伴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地依偎,最后合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久久不能平复,爱情,真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么?就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我这样想的时候,不禁偷望了一眼柏树,他朝我肯定地点头。
    因着这样一棵柏树,我顽强地活着,只为了与他相依,现在,我总能看到一些手牵手的老翁老妪,从我身边走过,他们的面容慈祥和善,眼神安宁幸福。这是爱情么?我问柏树,他笑而不答。
    我们都已经很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是,只要我的生命还存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还存在一刻,我就陪你一刻,这是多年以前我给你的承诺,我没有忘记,一直牢牢放在心间,要与你相伴相携,共度此生。
    这,就是我理解的关于爱情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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