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随多木希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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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我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船,无边地晃着,有些颠簸,有些悬晕,偶尔还会停下来,那感觉在我不清醒的意识里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胃里来不及消化的肉块大口大口地被我吐了出来,一直吐到胃里发空,我才渐渐有了些意识。可是这种意识带给我还是疼痛,那种痛已经随着神经钻入了骨头,又随着骨头齐齐地向着心脏出发,我的心疼了,而我也终于醒了。
我发现自己正安好的被老挝小伙背地后背,他一步步向前走着,大片的汗水将他的后背连同我的前胸一起打湿,他一只手拖住我身体的重量,一只手挥舞着砍刀砍着大片的灌木,我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一看自己走到哪里了,可眼前一模一样的景象再次提醒了我,这是片走不到头的雨林,我彻底迷失在这片雨林里了。
天色黑了下来,小伙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步也越来越慢,我知道他是累了。于是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我可以下来走了。他却没有任何一点反应,继续前行。走了几步之后,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炊烟的味道,那是无比熟悉的家的味道,烟火的气息随着偶尔的空气流动传入我的鼻子腔的时候,我彻底欢快了起来,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同伴们。忍不住在小伙的背上一边挥手一边叫着,我回来啦!我回来啦!
小伙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他立即将我从背上放了下来,用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不明白看着他,他嘴里叽喱呱啦又是一通老挝话,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什么。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他仿佛听得明白我这句话,再次摆着手势跟我解释了一通。因为心里太急着见同伴们了,我自然没有心情去揣摩他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些不耐烦地告诉他,赶紧走,背上我赶紧走。
小伙没有背我,他将我放在一块平整些的地上,然后拉了两片大大的芭蕉叶盖在我的身上,我急得大叫,干什么?
他不回答,用手势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很快消失在了林子里。那一刻,我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我想我这下完了,先前只是受了点惊吓,这次却是真的残废了,连走路都不可能了。那么眼前这大片的林子就是我最大的敌人了,因为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去了。可我的鼻子突然敏锐了起来,那些炊烟的味道虽然并不美妙,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土腥味儿,但我知道,有了炊烟就说明前方有人。这一切对我来说又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天开始灰蒙蒙一片了。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暗淡,小伙将我抛弃在雨林里不见了踪影,而那些让我燃起渴望的炊烟也一点点消失了,散尽了。我再次失去了希望。我的腿越来越痛,但再痛也比不了心痛。我心痛自己,怎么竟然会跑到老挝来旅行,这是我此生最莽撞一个决定吧,让我如此狼狈,又生死不明。
终于累了,恍惚中睡了过去。睡梦里有人轻轻地摇动我,很轻的摇动,但我还是感觉到了。睁开眼,两束火光吓着了我!接着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老挝小伙。他一边说话一边将火把递到我面前,光亮中我看到了他那张焦急的。只一刻,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我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小伙有些措手不急,一边拍着我表示安慰,一边回头对身后那个人说话。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是一个老者,五十开外的模样,脸跟小伙一样的黑,眉目间两人还有些神似,我猜到,老者可能是小伙的父亲吧。
老者看看我,轻轻点点头,冲我说了句沙迈迪,然后掉头就往回走。两个一老一少的男人,一个举着火把,一个背起我,迅速地朝前方走去。此时的我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完全没有了计较,不论他们把我背到哪里去,只要能活着,只要不再把我一个留在雨林里,我都认了。
那一刻,求生是我最大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