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间会抹去一切，但因着这一场无休无止的大雪，任谁也忘不掉曾经死去了一个神明。
    传闻，玉不遥死前立下的三条神约无人能破：“吾以神名祈三愿。一愿，乱我心者求不得真心碎；二愿，东天落雪千年；三愿，叛吾之仙者千年之内不得出天界。神本慈悲，本座便给你们一个解，若尔等自贬身价与凡人相恋，熬得过生死不离、死生契阔的考验，我这三个神约自会销毁。而本座并不相信，天界仙神有真心，亦不信凡人不畏生死只求仙人永别相思苦。”
    “神约何解？”
    玉不遥：“待我羽化，仙体化玉樽，杯中相思泪不满，神约不解。”
    他话音刚落便破碎成了漫天飞雪，从无四季春秋的天界，自此千年落雪。
    姬廉从凡间赶回来，睁眼便看见他的锦穆宫中飞雪满天，一座巨大的玉杯立在宫殿外的庭院中……
    杯中干涸。
    “仙帝回来了。”东华帝君为首，身侧是围观的众仙。
    姬廉摇头：“仙人两界业已关闭，无人可出入。朕也回不来了，只每日可神元归窍一时三刻。”
    “那当如何？”众仙大惊。
    姬廉沉吟：“破神约。”
    .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姬廉心尖就痛：人终究是死了。师尊从来都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自刎之前的甜蜜温顺都是为了让他麻痹大意，憋大招。
    王献灯看姬廉盯着他签完的合同皱眉，他也不着急，毕竟这赏心悦目的神仙颜值可不多见。
    他心里直乐呵，就弯着眼睛将姬廉瞅了个仔细。回去可以画个速写，这么好看的一人儿挂在床头，起床看看睡前看看多养眼啊。
    王献灯突然想起来下午还要去学校签贫困补助申请，默默低头看看他的小诺基亚。
    虽然不忍心打破姬总静好的盛世美颜，不过钱更要紧：“那个……姬哥，请问我能走了吗？下午学校还有事。”
    “嗯，你什么时候可以来正式上班？”姬廉盯着王献灯。
    王献灯想了想，“下周一吧，这周开学事儿比较多，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
    姬廉点头：“早九晚五，不要迟到。”
    .
    “超亮回来啦？”
    大王献灯超级亮，王献灯对于他室友陈闪电给他取的外号表示感谢，并且还了他一个陈大闪的昵称：“嗯，是啊，我昨天就回来了。日本好不好玩呀？”
    陈大闪躺在上铺翘着二郎腿：“嗨，别说了，人挤人玩个屁。日本这地儿连个支付宝都没有，买个东西兑半天货币，操他大爷的，加入黑名单。”
    王献灯笑了起来，他把东西收拾好就去洗澡，边走边问：“卫生间有人没？”
    “没，他们俩都没回来呢，我打游戏了啊。”
    “好。”
    陈大闪家里很有钱，经常给王献灯塞这送那，不过都被王献灯婉言拒绝了。人如其名，陈大闪像闪电一样雷厉风行，人好又直爽。
    刚入学那会儿王献灯很自卑，多亏了陈大闪他才很快融入了大学圈子，比高中乐观自信了很多。
    王献灯洗完澡出来，陈大闪朝他吹了个口哨，眼睛不忘盯着手机屏幕打定位赛：“我们超亮就是靓，瞧瞧这小身板儿这小模样身娇体柔易推倒，你要是个妹子我就追你了……哎shit！”
    “shut  down！”
    王献灯笑：“别扯了，回头掉段又怪我。”
    他说着拿出叮叮当当的一个木匣和两袋红彤彤的编织品放在书包里。
    陈大闪放下手机，皱眉不快活：“你刚回来又要出去兼职？我接济你你不要，大夏天往外瞎跑什么？”
    王献灯点头：“是啊，乘着没开始实习，赚点外快当生活费，不然实习期没工资没钱不好过啊。”
    陈大闪眼睛一动：“你真找着实习了？那个当媒婆的？”
    “那叫婚介所。”王献灯看了一眼被陈大闪拿过去当泡面垫子的招聘单，懒得搭理他：“我去找辅导员签字，晚上回来的晚，记得锁上门，别等我锁。”
    他说完摆摆手出了门，隔着走廊还能听见陈大闪喊：“哎，你带钥匙了吧……靠！这恶臭貂蝉又他妈偷袭！”
    俩人跟个还珠格格里关大牢似的对喊，有同学都探头出来看了。
    王献灯哭笑不得地也回喊一声：“带了！”
    出了门，王献灯看了一眼手里的小诺基亚，微信天仙配聊天群里零零散散进了几个人，都清一色神仙名儿。
    什么财神、月下仙、东华帝君、文曲星君……
    王献灯想控制住别翻白眼，结果没忍住：一群二逼青年，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九月傍晚的经开区大学城，天将黑了。
    “别跑！”
    哒哒哒……
    脚步声渐歇，手里握着刀和铁棍的七八个黄毛在空无一人的胡同跟前恶狠狠地瞄了两眼，没见着人。
    “躲哪里去了？”
    “没看清…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去那边看看。”
    “胡同里要不要搜搜……”
    “搜个屁，没看见连根毛都没有，他还能遁地跑了？走！那一万块追不回来，老大得发毛。”
    噔噔噔……
    人去楼空，几只乌鸦在老旧的楼顶盘旋，这座看似繁荣兴旺的城市边缘，有很多老人和留守孩童靠着去大学城附近卖小吃赚钱。
    而黄毛他们，也就乘着年轻欺软怕硬混几年，然后娶妻生子开始认命或者进监狱再出来进入个几回变成老油条。
    每次看到他们，王献灯都会觉得他们很可怜，心里也会钝钝的难受。这时候，就标志着他的脑抽又犯了。他摸了摸脖子里带着的一块符，这是他暑假回村师父给的，说是挡衰神谋转运的……至于效果？谁知道呢。
    他常没事就在大学城附近的附中学校门口的街上卖红绳儿、姻缘符等小玩意儿，又因曾学过易经八卦也给人算命。
    他给自己算过，天煞孤独，谁跟他谁倒霉。佛说普渡众生，所以他决定还是不入世害人了吧。
    好在今天之前，王献灯一直活的清心寡欲，别说对女的没感觉。就连想到要娶老婆都怵的慌。
    他还在想怎么跟他父母讲这事儿，直到…见到姬廉。
    嗯……对男的有点感兴趣，更没法跟爸妈说了好吗！
    王献灯暗自苦恼着，想起了他师父说的转机，只要拜入佛门就能逆天改命！
    说的好听，打小一身烂桃花村花班花都爱他，王献灯深切觉得这师真不如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