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砚脑子一炸。
    薛燕铭伸手用力一招，“这边！”
    舒砚顿时脸色都变了。
    薛燕铭其实没想那么多，这只是她在突然见到宋展樵后做出的第一反应而已，侧过头来看到舒砚一脸僵硬的表情后就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宋展樵穿了一身藏青的修身西装，里面是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估计也是刚下班。听到有人叫，便侧身看了看，薛燕铭那么招摇的样子，一眼就让宋展樵看到了。
    宋展樵是在朝薛燕铭走去的时候才看到舒砚的。
    舒砚犹豫了片刻才侧头与看向她的宋展樵扯了扯嘴角。
    宋展樵没表态，微微看了舒砚一眼后把视线转向了薛燕铭，从容开口：“我爷爷从北京回来了，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吃西餐，我带他过来试试口。”
    “你还用得着特意带他出来，直接让厨师上门做不是方便，哎，我说，你们家宋老爷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新官上任难道是来‘监督’的？”薛燕铭其实早在宋展樵回聘州市的第一天已经跟宋展樵见过面了，他们两虽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不过，关系一直很不错。
    “老爷子很久没回聘州了，想出来转转，至于监督。。。。。。”宋展樵轻声笑了下，似有似无看了舒砚一眼，说，“也有可能。”
    舒砚被他看得莫名心虚，侧了下头后避开了宋展樵的视线。
    薛燕铭下意识也跟着看了舒砚一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颇为尴尬地觉得宋展樵估计是意有所指，清了清喉咙后说：“我跟舒砚也正好出来谈个事，刚要走就看到你了……”
    宋展樵点了点头，问：“那事情谈完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感兴趣吧？”薛燕铭回身拿起后面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和舒砚示意了一下，表示要走了的意思。
    宋展樵侧了下身，让过身子以便让薛燕铭通过，“既然谈完了，那舒砚是不是有空了？”
    薛燕铭抬头疑惑看着宋展樵，不出片刻，像是终于有所顿悟一般，急急掏出手机说：“我先出去回个电话。”
    舒砚看着薛燕铭头也不回地出去的背影，心里开始怀疑这种巧合是不是薛燕铭的特意安排。
    宋展樵不知为何轻声笑了下，嘴角笑容的弧度永远像是丈量过的那般熨帖，精瘦高挑的身材，这样微微低下头来看着舒砚的样子，仿佛居高临下。
    宋展樵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能做到如此的沉稳得体。
    “爷爷回来的那天就吵着要见你，既然今天碰到了，去见他一面吧，他很想你。”宋展樵解释了一番突然约舒砚的原因，看到舒砚依旧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后挪了步子坐到了舒砚的对面，轻声叫了她一声，“舒砚？”
    舒砚回过神，说：“突然想起些事，嗯，好。”舒砚先起身，侧身站起来看到坐在椅子上没动的宋展樵后问，“怎么了？”
    宋展樵慢慢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来走到舒砚旁边，一边朝前带路，一边低声说了句，“舒砚，原来你真的只是不想见我而已。”
    舒砚刚进包间门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里面不止有宋老爷子，连同宋展樵的父亲也一同在。
    舒砚从小就最怕陆青和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陆青和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压根就不能沟通的样子。不过其实陆青和对舒砚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照陆青和平时为人处世的作风，其实对谁都好像不咸不淡的，一张脸整天冷得要命，就算是在宋老爷子面前也没什么笑意。难怪宋念杳背地里总要开玩笑嫌弃他说他面瘫了。舒砚从认识陆青和开始就没见过他对谁笑过。幸好宋展樵没有继承他这一点，不然，宋家得多没生趣啊。
    “小舒砚！”包间的门被服务员一推开里面坐着的宋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舒砚，毕竟六七年没见了，不过老当益壮的老司令眼神已经很好使。
    舒砚听到声音嘴角就笑开了，和宋展樵一起进门后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宋爷爷。
    舒砚的父亲以前在宋老爷子跟前做副官，要不是温副官身体关系英年早逝，舒砚现在也算是个官二代了。宋老爷子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温副官一直是他的得力干将，他连提拔都来不及就抛下舒砚母子走了，所以宋老爷子一直把舒砚当半个孙子来看，凡是有宋展樵一分的必定也有舒砚一分。这在宋家几乎是默认的，人人都把舒砚当宋展樵的妹妹来照顾。因着这份关系，舒砚打小就和宋展樵天天黏在一起，上的学校是市里出了名的官宦子弟学校，吃的用的都是宋念杳亲手一人一份准备，在外人看来，舒砚这个没爹的孩子要比别的有爹娘的孩子要活的好很多，尤其还是宋展樵无论做什么都让着舒砚，尽管他们一样大，可是舒砚却像是被宋展樵宠着长大的。
    宋展樵凡事都护着她，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舒砚的母亲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所以宋家能帮忙照顾舒砚对她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来也没什么生存技能，再加上身体的关系，照顾舒砚又要工作，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
    舒砚一直到现在，对宋家都是感激。
    “小舒砚，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宋老爷子穿了很传统的中山装，因为年纪的关系，身体早已经发福了，皮肤大抵是因为少晒太阳的关系，很白，一看就知道北京院子里的管家把宋老爷子伺候得很好，脸上气色好得都要比过在场所有的年轻人。
    宋老爷子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看上去就更加慈祥。这可能是跟人上了年纪有关，年轻时候的宋司令一张国字脸，一脸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跟现在的陆青和真的是有得拼，对自己部下的严格更是出了名的，所以温副官那么受宋老司令器重的确是温副官做事有过于常人之处。
    “爷爷，您……都还好吧？”舒砚走到宋老爷子身旁，在宋老爷子的拉扯下坐到他一旁的位置上，被宋老爷子握住的手也抓住了宋老爷子的手。舒砚发现近看宋老爷子真的是老了的，以前的白头发只是在鬓角的地方多谢，现在的话，几乎很少有黑发了，连胡子也是，都是白色的。舒砚突然鼻子有些酸酸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过混蛋了，和宋展樵不见面后竟然都没有去北京看过宋老爷子，
    “爷爷好，爷爷什么都好，一个人在北京不要多自在。”宋老爷子凑近舒砚仔仔细细看了舒砚一遍，突然笑得更开了，“爷爷的小舒砚真的是长大了，瞧瞧这个鼻子这张嘴，简直跟老温一个模样，爷爷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你爸他刚被调到我身边做副官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个年纪，三十二岁！意气风发可是又谦虚谨慎，小舒砚啊，爷爷真是庆幸，老温留下了你，好让爷爷看着你这么长大……”
    宋老爷子一提到到舒砚的父亲，难免又要想起当年征战的岁月，拉着舒砚免不了又要从头提一遍当年，宋老爷子这人就好这口，一讲起“当年”就停不下来，最后舒砚坐在宋老爷身旁又重温了一边宋老爷子当年的飒爽英姿。当然，在场的宋展樵和陆青和也要勉为其难的配合宋老司令的特殊爱好。
    期间，舒砚终于有机会主动跟陆青和问好，陆青和还是老样子，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宋展樵坐在舒砚身旁，除了在服务员倒了第二杯红酒，舒砚也因为和宋老爷子久别重逢相聊甚欢而打算陪宋老爷子再喝一杯时阻了下来外，席间也没多话。
    舒砚发现宋展樵比以前要沉默了。
    舒砚甚至觉得，跟宋展樵没联系的这六年，好像把她和宋展樵之间的关系拉的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