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尉迟篇 山岚欲来云出岫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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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城是个好地方。
尉迟想这麽说,不过也知道是骗骗人的,说了要被人笑。
大零边关,人烟也稀少。
到这里来不过是军务──镇守边关。
在这里的老百姓穷困的很,不过倒是很朴实。
空气有些潮热,头发也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他有些烦躁,看来要下雨。
山里的气候说不准,像孩儿面一般阴晴不定。
何况这阵子没人敢进山,山上闹妖怪。
尉迟不过是一时兴起。
也是巧合,听说这一带有温泉便打听著寻过来,戎马疆场好久都没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了。
他向山下的村民打听云岫山,那老人家惊慌的劝他不要去。
山里闹妖怪,尤其是这阵子,连著下了十几天的雨,又听山上闹哄哄的,也没人上山,不是妖怪还是啥?
尉迟没多想。
他是武林出身,本来便是头枕著刀剑活过来的,後来又从了军,手上的性命还少过麽?
何况此地是边关,与其说闹妖怪还不如说是西凉人派了暗兵埋伏在这更让他疑心。
他一路上来留了神,却半天没见个人影。
树影里有许多影子,悉悉索索的忙碌著。
“胡家的女儿要嫁给岚觞大人了。”
“胡家的女儿马上要嫁给岚觞大人了。”
“是胡家的女儿吗?”
“是鹿桥野渡的胡家吗?”
“真是好命的女孩儿,要嫁给岚觞大人啊。”
“岚觞大人终於要成亲啦。”
尉迟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好像听到许多人在谈话,又好像是一种幻听。
林子里湿漉漉的,老树底下甚至还有鲜豔的毒蘑菇。
这里仿佛一个奇异的迷宫,尉迟想著,所以幻听看来也是正常的。
年轻的尉将军确切的说不姓尉,应该是尉迟。
但是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家姓尉迟,父母本来是猎户。是的,如果他的父母还活著的话,他现在肯定也会成为猎户。
然而上天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同样倚仗著刀剑生活,他的剑尖上流淌的是人血,土匪恶霸、贪官污吏。
他被一个修习剑术的男人带走了,习得了一身武艺,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叫什麽,只得把尉迟二字拆开,权当姓名。他唯一记得是父母死在西凉人的刀下所以誓死讨回血债。
林中的雾漫开了,渐渐多了许多人影,有些形态甚为怪异。
私语声像雾气一般轻轻漫开。
尉迟在不知不觉当中迷路了。
真的,不知不觉,迷雾挡住了视线,空气里散发出一种异香让人不禁飘飘然。
他走著走著,发现自己混进了人群里。
莫非是西凉人的暗兵?
尉迟疑惑了。
周围的人交谈著,用奇异的听不出地域的口音,嗓音古怪异样。
“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新娘子是胡家的女孩儿啊。”
“哈哈哈哈,胡家的美人无论男女我都想要。”
“岚觞大人的喜宴要开始了。”
“新娘要来了。”
“我听说新娘的表哥是胡绿笛大人,难怪结了姻亲。”
“是那个娶了男书生的胡绿笛大人吗?”
“那个书生也来了吗?真想看一看,连胡家的男人都能被勾住魂的美人是什麽样的啊?”
“要管住自己的眼睛,要是眼珠被挖走了就糟糕了。”
“哈哈哈哈。我听说越生也要来啊,那个书生才是美人啊!”
“其他的书生吗?是活人麽?”
“昆仑山虚山大人的内眷呀!已经得道百年了,这都不知道?”
“我听说白镜大人为他险些丢了性命,到底还是跟虚山大人跑了。所以人才是最不可靠的。”
“嘘……这样的话今天不能说,这里可没有你我这样的小角色随意评论的份。”
尉迟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是活人嘛?”这样的话还是传进了耳朵了里,他终于感觉乡下老汉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也许现在走在他身边的这些都是妖怪。
他看不清楚,大雾迷朦朦的,只看得见自己的脚下踩着的土地。
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阳魁”,是临下山时老师相赠的,是柄好剑,沾过很多人的血,剑身幽蓝透着寒光。有人说这样的剑有剑气,是可以镇妖的。
他把手按在剑柄上,依旧混在“人群”中。
人群渐渐的多了,谈话声嘈杂的很,内容尽是离奇费解,又有些家长里短似的对话。比如“天劫”,比如“破道”,比如哪家娶了哪家的女儿,哪家有新添了丁口,哪家又办了丧事。
尉迟有些紧张,又有些疑惑,这到底是发梦还是现实?
饶是这样多的妖怪结了伴要去给什么样的妖怪贺喜,终究还是件稀奇事。
妖怪也讲究婚丧礼仪?
“嗬哟哟……嗬哟哟……”
一叠声的吆喝从远处飘过来,众妖闭了嘴驻足看,尉迟也看。居然看的清清楚楚——六个尖嘴猴腮的黑衣人抬了个巨大的红木箱子飘过来。
“嗬哟哟……嗬哟哟……”
在他们面前一溜烟的赶将过去,脸上倒是喜气洋洋的。
“哦哟哟!!!!!抬嫁妆啦!!!!”
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众妖跟着附和,都欢欢喜喜的。
“新娘就要来啦!”
“看新娘去呀!!!”
吵吵闹闹的往前赶,他们互相推搡着,雾气倒不似之前那么浓厚了。
尉迟有一半是感到好奇,妖精也兴娶亲的?不知道新郎新娘都是些什么妖怪?
大雾渐渐散开,满地狼藉,尽是些矮桌满满的摆着酒肴果食,奇形怪状的人围坐在矮桌边,划拳灌酒样样都有。
尉迟皱了皱眉头,一旁一个红衣的男子拉住他:“这位宾客,何处而来呀?”
他倒眼尖,尉迟想着,看到他脸上围了一圈黄色的符纸,身上的红衣歪歪斜斜画了个喜字,又拿了名簿和笔,知道大概是类似于门童一类的角色。
“僚城……”他还没想好就开了口,心下有点慌神,谁料他自己往下嘀咕道:“僚城断头岗的黑将军?”
晦气死了!你X才断头!
尉迟忍下骂词,胡乱点头“嗯”了声,那人客客气气让个小孩子领进去。
小孩子也是妖怪?
尉迟越发新奇。
倒是个穿麻衣的孩子,眼神空空洞洞,脸色是青的。十足的夭折相。
见他盯着自己看,开了口:“将军吃过人来的?好一股子人味。”
声音阴沉飘荡,倒是荡气回肠令人惊悚的。
尉迟心口突突跳,有点惊到了。
又是胡乱应一声,那孩子怕是山上的孤魂野鬼。
他没再看他,由着他领自己入席。
同席的差不多都坐满了。
有头上长角的,皮上带鳞的,面色蜡黄的,干瘪腐臭的。
见他来了都让了让。
“这位是……?”
“僚城断头岗将军。”小孩子说完走了。
又是断头将军,晦气!
尉迟冷着脸嘀咕,好在没人认得,没有穿帮。
桌上尽是好酒好菜,比起军营里的不知好多少倍,只是不知什么玩意变来的,他可不敢下嘴。
见他不开口,余人也不在意,狼吞虎咽起来。
尉迟往主席看,忽然看见一个穿蓝袍的男人,连发色也是蓝的,眼神幽幽的,一副百无聊赖之态。恐怕是此地的主人。却是个什么妖怪?狐狸精么?倒是一副好脸皮,说是谪仙也不为过,只怕也是假的。
他正想着。众妖喧哗起来。
忽然一顶大红轿子慢慢飘来,血一般的红,鬼气森森的。
那蓝衣男子摆摆手,出来两个仆妇打扮的女人,脸却是夜叉一般可怖。
“有请胡家十七娘。”
看来是新娘子。
尉迟也仰头看。
什么是烟视媚行之态,倾倒众生之相,今日方才见到,恐怕这才是狐狸精。
那新娘子款款而来,引得众妖伸长了脖子,纷纷注目。
“胡家嫁女儿,攀上高枝咯!”一旁的牛面人咕哝道。
送亲的队伍排场也不小。还是一绿一绯两个男子先上前来送上礼单。
“哦哦,是胡绿笛大人。”
“旁边的那个是书生么?”
渐渐的骚动起来,尉迟莫名其妙。
“看来是个美人。”
众妖纷纷点头。
新娘被扶上前去。
蓝衣男子只是径自伫立着,眼神冷冰冰的,也看不出欢喜与否。
声音沸腾了。欢呼还是吼叫,完全分不清楚。
只差行礼了。
一旁的僵尸狠狠的拍了他一下。
“喂,我说断头岗的,你刚才吃过人肉吧?怎么也不分点出来!懂不懂礼数?”
酒臭和尸臭混合着扑面而来。
尉迟皱了眉头,本能的伸手一推。
黄姜一般脸色的老干尸向后倒了下去。
牛面人大怒:“老怪说的有理!断头岗的,你什么意思?”说着就来拉拉扯扯。
厌恶!尉迟瞪圆了眼睛。
妖怪犹自还在骚扰,他一时间有些后悔,不该来的!
等反应过来,不知多少只眼睛瞪了过来。
“是人啊!”
惊奇的,喜悦的,愤怒的,一起哄起来,连阵势都懒得摆开便要扑将上来。
“不是断头岗将军吗?”还有犯迷糊的。
“断头岗的上个月被道士收了。我倒是爱啃人头的。”
唧唧喳喳的一阵喧哗,纷纷倒了下去。
纷乱中,尉迟看见那个蓝衣的男人只是冷漠的朝这里看著,手里甚至还拿了酒盏。
“!”
被轻视了,他这样想。
阳魁果然能镇妖,好几个现了原形。
还有吓的扑在地上连连哀叫,大呼饶命的。
跃跃欲试的依然还有。
“好重的戾气!”
“恐怕肉的味道也不怎麽样!”
妖们皱著眉头看他,依旧把他围著,只是空开了一段距离,不敢轻易过界。
“哎呀!”
夜叉婆子惊叫起来。
新娘受惊现了原形,原来是只红皮狐狸,瑟缩的躲在矮桌底下。
“十七娘,快些出来!这样成什麽体统?”
绿衣男子叫道。
绯衣书生脸上露出一丝不忍,解了外褂把小小的狐狸裹在里头抱著。
“这样可怜,别骂她了。”
围困的圈子松散了些。
都没料到尉迟这样能耐。弄个不好自己也要被打成原形的吧?
尉迟把阳魁死死的抵在胸前,所幸它能镇妖。
唯一在意的是那个蓝衣男子,他好像是叫“岚觞”?
能请得了这麽多妖怪赴宴的妖不会是什麽小角色。
岚觞站了起来,目光越过众妖落在了尉迟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
告诉他自己会死的吧?
尉迟死死的闭紧了嘴巴,觉得自己的寒毛根根竖了起来
──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原来妖也有如此骇人的魄力?
“饶了他吧。”有人说。
尉迟抬了抬头。
树上坐著一个青年,穿著古式的紫纹直衣,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岚觞,卖我个面子如何?”
他笑了。
气氛仿佛也为之缓和。
“越琳琅……”
岚觞低声道,更仿佛是叹息。
妖们迷茫了。
越生一晃眼站到了尉迟身边,年轻的将军不及挥剑被拍了拍肩膀。
“对我没用的。”
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侠客,稳稳的捏住了他的剑尖。
岚觞皱了皱眉头,终於下定了决心。
“这回就算了,今後便不作数了。”
他说的清清淡淡,却透著一种深幽恐怖的意味。
尉迟咽了口水,有点发冷。
“阿虚和岚觞下一回棋吧!我送送小客人。”
白衣的侠客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又似带著些宠溺。
他轻轻笑了,拉了尉迟的手理所当然的往外走,也不容那些妖们说什麽。
忽然就脚底生云,往外飘了开去。
第一次有这御风而行的经验,尉迟还算冷静,知道这越生没害人之心,便大了胆子问他:“你是什麽人?跟那些妖精认识?”
他嫣然一笑:“不过是个散仙罢了,你总不能把我当成妖道了吧?那些个是岚觞的客人,倒不见得都认识。”
尉迟见他说得痛快,想了想又说:“那个岚觞是个什麽妖怪?”
越生正色道:“能是什麽?可不是山鬼麽。他倒是正经修真的,妖怪这个话可讲不得。真要是邪火攻心的早吃了你啦!
他也算此处的山神,等你下山也不可胡乱造谣,不然自寻死路。”
尉迟答应了声,便不多想。
越生见他这样老实,又笑:“他算是好脾气的。你这样乱闯,弄得新娘出乖卖丑的,可毁了他的亲事,能放过你已属不易。你当心存感激才是。”
他这样年轻用的倒是长辈口气,尉迟不禁疑惑起他的年纪,转念一想自己因为好奇险些丢了性命,又赶紧闭了嘴。
那越生将他放在山脚,又叮嘱几句,转身便不见了影子。
尉迟也只当作了邪梦,晕晕乎乎的回了大营。
侍童给预备了热水,洗过澡後立刻变得神清气爽。
云岫山的经历便显得离奇不可信了。
尉迟不是多嘴的人,也不曾和人说起。
这会略有疑惑罢了。
不过此後对於鬼神之事却不再妄自戏言。
边关也算太平,便是有西凉人前来挑衅也是小打小闹的不痛不痒。
转眼过了立夏。
惯例是轮替时候到了,让驻军首将回京面圣,过了夏天再回来,也显得圣恩浩荡。
尉迟这个威远将军自然也不例外。
启程时他接到同门师弟的来信,吃了一惊。
他的四师弟要做景宁王的东阁少君了。
也就是说,兰章要嫁给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个佞臣。
他有点发愣,转念就带了很大的火气。
想他威远将军的师弟居然要做宁王的东阁,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面?
一路上也没人敢招惹他。
都知道尉迟正恼火。
这怒火一路烧到京城,被他师弟一句话泼了凉水。
“朝堂上的政事与我何干?这条路我自己会好好走的。”
他只当他还同少年时一样是个温润美少年而已。
倒没料到兰章会说出这样坚决的话来。
於是不免心里失落,怅惘起来。
晚间,反倒是叶信拉了他去喝酒。
两个人各是两具愁肠。
一为失恋,一为惆怅。
喝到半夜,叶信已不知去向。
他兀自抱著酒甕,东倒西歪。
正是醉到深处,却见个女郎嫋娜而来。
朱唇轻启,柔荑相送,欺上身来。
他半睁了眼睛,只当是轻狂豔妓投怀送抱,嗤笑一声,轻轻推开。
谁料这女子宛若无骨,更是暖香袭人。
这般贱货!
尉迟著了恼,转头啐了一口,正唾在女子脸上。
“咿!”的一声,却是凄厉的惨叫。
被这声音一唬,倒清醒过来。
再一看,竟是当日的那只红皮狐狸精!
如此这般,尉迟忽然怒上心头。
鬼怪竟是这样不讲信用的吗?
他正喝够了酒,原也是个胆大的粗人。
身边虽没带剑,凭著一身力气,徒手便扼住狐狸精的颈项。
竟是要生生掐死她。
那狐狸断断躲闪不过,眼看要死在他手里。
眼里噙了眼泪,抖个不停。
尉迟见了也不手软。
刚要使力做个了结,偏偏一旁传出一声“将军饶命!”
转头看去,倒是个穿了葱绿衫子的年轻书生,正向他作揖。
他才松了松手,狐狸精便飞一般窜出去,落到书生手中。
尉迟皱了眉头,叱道:“你是何方神圣?”
那书生淡笑道:“区区不才乃龙渊府人士,姓花名隐楼。前日与将军饶有一面之缘。”
“你是这狐狸精的亲戚?”
那书生将红皮狐狸护在怀里。
尉迟忽而想起当日在云岫山上的情景。
“十七娘今日无礼,还请将军勿怪!”
花隐楼正欲转身,尉迟沈吟道:
“我素来与你们这般妖物无仇,这狐狸精却意欲何为?”
他轻轻一笑,平白显出些忧愁寥落,只说道:
“前日结怨,今日报君,原也寻常。只是将军居然不知自己所种前因,倒来与我问这後果。真真笑煞人也。”
他皱皱眉头,实在不懂这花隐楼的意思。
书生叹道:“若非将军,十七娘已嫁作人妇,何来作弄将军?便是前日将军大闹一场,连累她当众显了原形,失了体面,已被那岚觞大人退了婚……”
他这样说,怀里的那只狐狸竟然呜咽出声,想是受尽了委屈。
尉迟无奈,只得答道:“我实不知,得罪得罪!”
“理他作甚?”旁边一个声音道。
书生只是点点头,忽然牵了一个绿衣男子的手隐去了身形。
尉迟愣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条巷子的深处。
兰章大婚,尉迟携了叶信、夏然前去恭贺。
还有个师弟越意与他们素不投机,也不住在他府上,偶尔见到不过一声招呼而已。
景宁王府,若不是师弟他是断然不会上门的。
他有些头晕,许是昨日晚上的奇遇。
这会想起来只觉烦躁。
这一天甚是无趣,见那越意同叶信两个争斗,也感乏味。
临走时他塞了兰章一枚印信,说是宁王负心便来寻他。
心里却希望别有这麽一天。
过了几日,师弟们纷纷告辞。
他一个守著空院,心里空荡荡的。
无知不觉便出了府,一路走到河边。
见著一个渔人,闲坐著吹笛,一派悠闲自在。
听那笛音,心里的烦闷渐渐平息了。
不知不觉竟睡著了。
第二日,他想起那笛音,闲来无事又逛了去。
还是那个渔人,坐著吹笛,他听了安心,坐了许久。
连著去了好几日,只觉那人笛子吹的出色,做了渔人好生可惜。
便开口问:“好悦耳的笛声。”
那人听罢,停了道:“客人谬赞了。”
他听这人说话有礼,不由好奇,又问:“兄台不是渔人吗?”
那人哈哈一笑,答道:“打渔时便是渔人,吹笛时便是乐人,行路时便是路人。”
正所谓隐者必高贤。
尉迟为之折服,大喜。
结交为乐事。
他日日去那河边和渔人攀谈。
只知那人单名一个“觞”字,大有世人皆醒我独醉的意味。
但觉此人言谈不凡,更是敬佩有加。
一来二去竟为挚友。
好景不长,西关战事紧迫。
兵部急件:速回僚城,共商抗敌大计。
尉迟不由叹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该是惺惺相惜,依依不舍的时候,觞却道:愿与君共往,一览关外风情。
尉迟恐他体弱,未免耽误行程。
孰料觞竟备下千里马,万事妥当准备启程。
两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过七日已至僚城。
尉迟不禁暗暗称奇。
越发敬重此人。
西凉军迫近,尉迟率军迎战,险遭暗算。
退军回营,忽得觞手书。
献计云:敌素性急,战时宜与之迂回。
尉迟深以为是,於是依计行事。
果如其言,大胜。
一连数日,不见敌军动静。
探子来报:敌军驻扎云岫山脚,未见行军动向。
尉迟坐不住了。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又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有心要去,只交代了副将,带了两个心腹。
乘著夜色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