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几天之后，我让环儿通知所有碧水宫弟子，在碧水殿召开弟子大会，内容，关于叛徒琉璃的审判。其实我这几天都在犹豫，实在无法对这个快要做妈妈的碧水宫护法做什么残忍的事，虽然她完全没有考虑碧水宫其他弟子的性命。
    稳稳地坐在大殿的宫主位置上，看着底下无法计数的碧水宫女弟子，突然很替她们忧伤。这些女弟子想必也是想嫁人的吧，只是碧水宫却不是想出就能出的，更何况，碧水宫在江湖上的名声一点都不好，有哪个大胆的男人敢娶一个碧水宫女子回家，万一什么时候冒犯了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琉璃肯定也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认识了限国侯的近侍段尘，爱上他的吧！
    爱情原本是无罪的。而且目前，根据我所了解的限国侯情况来看，段尘对琉璃是不是真有爱还值得讨论。
    环儿走到了我身边，提醒我弟子都到齐了，我这才发现我走神的时间很久。
    “让琉璃上大殿吧！”我烦闷地抚了抚额头。
    “宣琉璃护法上殿！”
    不一会儿，琉璃就出现了，穿着宽松的碧色衣服，遮掩住她已经有些凸显的腹部，低垂着头。
    “琉璃。”我沉声叫她，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大殿里，显得有些冰冷无情，“告诉大家，你孩子几个月了。”我偏了偏头，瞟向其它弟子，示意她。大殿里立刻就开始出现惊呼声，短暂的惊呼声之后，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如同平静的水面丢入了一颗石子，涟漪阵阵。
    琉璃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太狠，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怨怼，固执地不肯说话。
    “怎么？不想说？难道你没有怀孕吗？我骗人了？”我单手支头，半眯眼，“我认为，碧水宫里一直比较沉闷，有了好事也应该和大家一起分享，快乐快乐，你说是吧，琉璃护法。”
    说完这话后，大殿里忽然很安静，都在等答案嘛。
    许久，琉璃都没有吭声，我原本平静的心态也开始有些波澜，渐渐浮躁起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把手。终于漫长的等待后，忍耐不住，爆发。
    “你准备做什么？！”我用力拍向了座椅的把手，啪的响声让原本吵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我抬首冲她吼道，“你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容忍你吗？做了那么龌龊的事还好意思给我在这里摆老资格！”
    琉璃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了，这样更让我恼火，原本打算能让她活着就让她活着的，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太烂好心了。
    “好！好！琉璃，你大胆，我没有能力命令你做什么是吧！你不说，我自会让别人说，你想这个人会是谁呢？”我努力安抚自己，放缓语速。
    她突然抬起了头，目光中有些不确定。
    “碧盏在哪？出来。”我笑着叫碧盏。
    碧盏也是低着头，从队伍的前面走了出来，“属下在。”
    “碧盏，告诉大家，你的好姐妹怀孕几个月了？”我看着她，碧盏似乎很犹豫，看来都把我当装饰了，“不要告诉我，你也不想说话。因为在我看来，不想说话的人舌头留着根本就是碍事。”玩弄着手金色的指甲，继续轻松地说。
    我没有抬头，但余光可以清楚的瞥见，琉璃和碧盏都惊讶地抬头了，同时还有碧水宫的许多弟子。
    “哦，还是不打算说是吧。你们说说，原本是一喜庆的事儿，何必弄得这么沉闷呢。”
    我轻托起下巴，看着这一张张色彩变换不定的脸，有些好笑地说，“那就让人把没用的舌头，带走吧！”
    我刚张开嘴，准备叫人，碧盏就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不住的磕头，咚咚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大殿里。当然，她还不忘拉下她那呆立的姐妹琉璃，可是琉璃似乎被我吓得不轻，被碧盏一拽，膝盖嘭的砸在地上，可疼痛给她的唯一反映就是保护好肚子。
    “宫主！我说！我说！”碧盏抬起头，泪水像滑丝的水龙头，一个劲的流，冲坏了她的妆容，可她似乎全然不在意，“琉璃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琉璃吃惊地看着碧盏，仿佛不相信碧盏真的说出了她的情况。
    “哦，三个月了。”我满意地看着琉璃与碧盏的反映，点头，“其实，我也很喜欢小孩子的，原以为不久就可以做姨娘了，现在看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我看着碧盏疑惑的眼神，继续说，“对于我来说，更想让你们知道的是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但是我想，这次，就算割了碧盏的舌头，她都不会说了吧！”
    “大家该听的也听了，该好奇的地方我也满足你们了，不要忘记宫规，擅自议论的人是要拔舌头的。”我温和地笑了笑。
    “碧盏，你包庇琉璃，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完全被动的局面。”我收了笑，转过头，“以至让琉璃泄露了碧水宫的重要秘密，让碧水宫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你认罪吗？”恢复了正经的语气，准备开始整治她俩。
    “碧盏知罪。”碧盏又伏了下去，流水般的秀发落在大殿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是属于夜的，纯净的黑。
    “知罪就好。”我转过来，看向那个还处于满脸木然的琉璃，“怎么，琉璃护法，不高兴我把你孩儿的月数告诉其它姐妹啊，做什么一直这个表情，看了很不舒服。”
    “也不晓得你是认不认罪，不过就算不认罪，我今天也要给你定个罪。”
    琉璃深吸一口气，伏下身。
    “宫主说吧，琉璃认罪。”
    “那好。”我站起身，整了整衣物，朗声对众人说，“碧水宫护法琉璃因泄露碧水宫重大秘密，以至碧水宫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故废除琉璃护法全部武功，并永不得修炼，撤去她护法头衔，圈禁在碧水宫内，没有我命令，谁都不得擅自进出。护法碧盏因包庇琉璃，最终造成了碧水宫的损失，现罚其去为老宫主守墓，闭门思过，抄写碧水宫宫规一百遍后回来。”
    我觉得我的处罚实在不能算重，虽然刚才的恐吓着实吓人了一点，以致现在显然琉璃和碧盏都不太敢相信。
    “有人不同意吗？”我问，预计不会有人反对，刚准备继续，异像出现了，一个容貌资质都看上去很一般的女子站了出来，高声说道，“属下不同意。”
    琉璃和碧盏的表情都变得很难看。我心里有些吃惊，但是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清，“哦？你不同意？那好，说说你的意见吧！”我坐下，等待她的惊人之语。
    “属下认为，琉璃护法所犯之罪很是严重，应当给予更严肃处理。”她只顿了一顿，琉璃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我们碧水宫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很好，各位都知道。”这个女子转过身走向大殿的空地，“因此对于我们碧水宫来说，守住秘密显得尤为重要。如果泄露出去，造成的损失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严重的甚至会使我们的碧水宫彻底从江湖上消失。碧水宫有没有做过坏事我们碧水宫的人清楚，但是别人不一定清楚，万一别人抓住机会，乘机攻进来，谁能负责？我们所有的人，要么是宫主捡回来的孤儿，要么是自愿加入的，这么多年了，都把碧水宫当作自己的家，把碧水宫的姐妹当作自己的家人，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家人！难道她的良心就不会受谴责吗？”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字字有理，我不尤得从心眼里佩服起她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护法手下的？”我充满兴味的问她。
    “属下是吹笙护法的手下，名叫采芝。”
    “采芝？不错，名字很好，人也很有胆色。”我丝毫没有吝啬我的夸奖，但是却不想她过于激进，“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琉璃护法有了真正的家人？到那个时候，你所说的碧水宫姐妹在琉璃护法眼里也成了普通的属下。”
    采芝的眼里出现了疑惑。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其实你们每个心里都希望有个真正的家，和自己爱的人组成的家，但是在碧水宫，这些愿望都得不到满足。以前许多碧水宫宫女都只能孤独终老于此。但是人总有七情六欲，不可能都做到如圣人一般清心寡欲。只是宫规不可违，因此，即使有人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敢告诉我，要求我放她自由。不用怀疑，在场有心上人的，一定不止琉璃一个。”说到这时，很多宫女都低下了头，看来还真被我说中了。
    我笑了出来，“你们也不必不好意思，如果只有琉璃一个，我才奇怪呢。”
    “琉璃护法走漏碧水宫的消息，我想也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可能相比于失去爱人，其它的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琉璃惊讶的抬起了头，眼里泪光闪闪，我对着她轻轻地微笑，“原本我是想让琉璃护法出去和她的爱人生活的，只是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实在是不方便，出去了遇上什么碧水宫的仇家就不好了，因此我决定，让她留在碧水宫，等孩子出生了再做打算。你们也不必觉得我的决定过于仁慈，因为当你们遇到真心爱的人的时候，你们就会了解，琉璃护法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宫主！”琉璃扑通给我跪下了，涕泪交加，伏在大殿的光滑地面上，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琉璃错了！琉璃对不起碧水宫！对不起宫主！”
    “琉璃，我说这些话并是想让你自责，也不是想让你感激我，这只是我真实的想法罢了。”我走下台阶，扶起趴在地上的琉璃，与她平视，真挚的看着她说，“我曾经也有爱的人，所以我知道失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以后你就在你的长水阁养胎吧，其它事就由别人来代理，我想在明年，看见一个健康的宝宝。”
    “宫主……”琉璃哽咽着看我，双眼水润，楚楚动人，闪烁着水晶的光彩。
    我放开她的双臂，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台阶。
    “采芝，以后你就做碧水宫的第四护法吧！”显然，采芝没有想道我会这么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让她平凡的脸上有了一丝灵动的色彩。“以前的护法各向前推一位，即大护法碧盏，司碧水宫安全事宜；二护法佩津，司碧水宫帐房事宜；三护法吹笙，司碧水宫新人培养事宜；四护法采芝，司碧水宫法纪事宜。有没有人不清楚了？”我扫视全场，这次没有再出现第二个采芝，“好了，其它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我要宣布新的宫规，各碧水宫宫女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