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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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住来,飘渺孤鸿影。”
望着天上的狼牙月,烈昀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是这万里江山的主子,却为何会感到如此寂寞,一股彷徨没有边际的空虚,从他心中幽幽升起。不错,他坐的是黄金制成的龙椅,除非他死了,否则普天之下绝没有第二个人敢窥视这个位置,但是他却为何感到这把椅子让他坐得锥心的难受?
“圣上,风起了,为免染上风寒请圣上移驾回宫吧。”王公公站在这个他从小就伺候的圣上身后轻声提醒。
“怎么?难道朕连站在这儿看会月亮的自由都没有了吗?”烈昀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愁思之中,无奈却被人拉回了现实,不免怒从中来。
“圣上赎罪!”虽说烈昀平日冷了一些,但是却从未无端发火。这次烈昀变了脸色,让身后一干奴才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圣上息怒,圣上乃万金之躯,您是万民之主,群臣之主啊!您的身子可关系着天下啊!请圣上体恤老奴一片忠心,请圣上息怒啊!”王公公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看着烈昀的脸色。
他贵为天子,脚踩着自己的地,头顶着自己王冠,可为何今夜这种四不靠边,无依无靠的感觉却特别明显?他在心烦意乱什么?他在烦恼什么?他在彷徨什么?
不错,他是这天朝的主子,他可以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他也可以决定一个人是富裕还是贫穷,但他却不是他自己的,他的身子,他的感情,甚至他的命运。
究竟,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风和日丽,太阳似乎也为了配合这喜庆的日子暖洋洋的照着大地,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两旁早就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因为今日是尹家军回朝谒见的日子。有不少百姓早就准备好炮仗和花儿准备迎接尹家军的到来。
“啊••••••快看,是尹家军啊!”一个百姓发现城门外飘扬着几面黑色尹家军的军旗的影子,立即兴奋的大喊起来,人群顿时开始骚动。
“尹将军真是神气啊,你看那匹白马,也只有那匹白马才称得上他!”一个妇女对身边的同伴说。
“哎呀,一个老头有什么好看的!你快看,跟在尹将军身后的那个小将,眉清目秀,好一个俊秀的男儿啊!”
“呸!呸!呸!那哪是男儿啊,那个小将可是尹将军的小女儿!就说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只懂得以貌取人。还出来凑什么热闹,赶快回家奶孩子吧!”站在她们不远处的一个老伯听了她们的对话,回头瞪着那个说错话的妇女。
“啊?是个女儿身?女儿身可以上战场?!”其中一个妇女听了睁大了眼睛,大声惊呼。
“别看人家是个女儿身,听我在宫中做事的亲戚说,人家只身闯入敌营刺杀了那缅甸王子哦!”站在她们左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听到她们的对话立即也加入进来。
“这么厉害啊!好姑娘!替咱们女人争脸了,谁说女人就只能在家里奶孩子的?!”另一个妇女听了挑衅的看着之前说话的老伯。
一队人马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浩浩荡荡朝皇宫走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尹段天和尹珞父女二人跪在阶下,尹段天心中不免暗叹,几年不见,这位皇帝远比当日更加成熟和稳重起来。
“爱卿平身。”烈昀眼角含笑看着他们。“尹将军镇守边界多年,劳苦功高,这一路上,尹将军辛苦了。如今缅甸纷乱已定,尹将军就在京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谢皇上。”尹段天双手握拳,退到一旁。
“这位恐怕就是尹家军的少帅尹珞吧。”点点头示意让尹段天退到一旁,烈昀将目光锁定在站在尹段天身后的那抹身影上。
纤细的身躯却要承担着几十斤重的铠甲,平常女儿家见到一丝血光都会害怕而她却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想到身为女儿家却早就经历过不少血雨腥风,烈昀怀疑若是换作其他女儿家又是否能吃得消。虎父无犬子,如今这一骁勇善战、屡立奇功的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倒要好好看看。
“下官尹珞,见过皇上。”尹珞始终低着头,她害怕若她看到他的样子,会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对他的恨意拔剑而上。几年怨恨的人此刻就高坐在自己面前,姐姐,我是多想血刃仇人,以慰你枉死的冤魂!思及如此,尹珞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剑。
进宫面见皇上,经过玄武门前必须卸剑,可尹家世代忠良,先皇早就定下“青龙剑,乃皇者之剑,故无须卸剑。”的规矩,故这把剑安然被尹珞握在手中。
也许是尹珞的沉默又或许是那青龙剑太过惹眼,倒是引起了烈昀的注意。“这把剑定是先皇御赐给尹家的青龙剑吧,朕只是听闻过,还未亲眼见过,不知尹少帅可否让朕一饱眼福?”
“是青龙剑?!”一听烈昀提到青龙剑,文物百官开始窃窃私语,这青龙剑是尹家地位的象征。难道皇上是想借看剑将青龙剑要回去?
“皇上,剑是习武者的生命,请赎下官不能交出青龙剑。”当所有人都以为尹珞会乖乖交出宝剑的时候,尹珞却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直视烈昀的双眼。
当他看清那双眼睛之后,烈昀的心像被人用铁锹狠狠砍过一般,那双眼,那张面孔,媛淑妃!
看着他睁大双眼盯着自己,尹珞就明白他有多震惊!自己这张过分和姐姐相似的面庞,是否已经让这个昏君感到颤抖了?
当朝上百官听到尹珞的回答之后全都倒抽了一口气,这是犯上!犯上的行径啊!按律应当处死!
“放肆!”站在百官中的尹段天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他一边怒斥尹珞,一边连忙站出来跪在尹珞身旁
“皇上,小女自小就被下官送去习武,长大之后就跟着下官在前线杀敌,下官一直授予的都是兵法军书,却忘记教诲她为人臣子的礼仪,望皇上开恩,饶她不死。让下官带回府中军法处置!”
尹段天虽是请罪,可言语之中却将尹珞的错误推得一干二净。自小为了国家习武杀敌,若是圣上因此而要斩杀她,实在说不过去。
烈昀听了他的话,低头浅笑。谁说尹段天只是一届武夫?这伎俩用的的确不错。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烈昀抬起头,如鹰般的眸子透出让人感到莫名的光芒。
“尹将军言重了,记得曾经教朕武学的老师曾经说过,兵器是军人的生命,也许是朕一见到这青龙剑太过欣喜,一时将老师的教诲忘了。”烈昀接过王公公端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何况少帅与其他女子不同,可谓是天朝第一女将,何况此次刺杀缅甸王子功不可没,朕原本要大大嘉赏的,哪会降罪。只是••••••”
烈昀又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站在阶下的百官纷纷抬起头来看着主子,刚才听皇上那么说还以为皇上要饶了这尹家小将,没想到还有下文啊!众人好奇的神色早就被烈昀从杯口中探察,而当他接触到尹珞时,却发现这个女子不但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像刚才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扬起嘴角,这普天下,也许只有这个女子敢如此大胆地和他直视相对了!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向来温婉可人媛淑妃居然有这么一个让人惊叹的妹妹。
“既然现在已无战事纷扰,除了日常带兵之外,恐怕尹少将的确要学习学习一些朝廷礼仪,否则日后鲁莽再出岔子就不好了。”将杯子递给公公,烈昀轻声说道,仿佛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
“谢皇上。”尹段天见皇帝已经发话,连忙谢恩,而站在身边的尹珞在接到父亲的眼神后,也双手握拳,躬身谢恩。只是她不明白他所说的“日后”,何谓“日后”,难道他们还有机会相见?最好不要再见,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像今日这般忍得住不刺杀他了。
烈昀看着尹珞重新低下的脸庞,尹珞么?朕定会再与你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