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张晨说道：“我就回去了啊。”
    “你回去干嘛？”
    “他们应该走了吧。”张晨说道：“就算回去也没什么，总有一天要面对他们吧？”
    “……你真的没事吧？”刘旭担心地问道。
    张晨看着他一脸的焦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事。”他拍了拍刘旭的肩膀，“我走了。”
    张晨在他家楼下看到了他爸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张晨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是给他爸一拳，“你他妈出轨？！就是因为我妈发现了你出轨所以才和你分手的对吗？！”张晨红着眼眶，怒吼道。他紧握着双拳，身子微微发抖，他眼里都快喷射出火焰。
    爸爸揉了揉脸，吐出一口血来，“……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被儿子打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责骂他，他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张晨冷笑一声，视线挪到那个女人身上骂了一句，“不要脸。”
    被骂了也只能受着，他们没有那个脸反驳他。
    张晨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再敲门。妈妈开了门，张晨和她一样红着眼眶。张晨坐在妈妈旁边，“妈，我都知道了。”
    妈妈用手捂住脸，小声抽泣着，张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妈妈哽咽着说道：“晨晨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工作太忙了，你长到这么大都没有好好陪过你，是妈妈的错。”
    张晨说不出来，“没关系，我原谅你”这样的话，因为她就是错了，他的童年，初中，即将毕业的高中，她没有一个是完整参与的。张晨只能是默默陪在这位受了委屈的母亲旁边，但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
    妈妈哭累了，就回到卧室里，张晨坐在沙发上，他也想哭，有谁能坐在他的旁边像这样拍着他的背，他也不用拍背，只要坐在他的旁边就好。
    张晨也回到房间里，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死死的，就连头也不露出来，缩成一团。这个时候有人能抱抱他就好了。
    第二天张晨是被香味叫醒的，他的妈妈做饭很好吃，大概是因为有“妈妈的味道”。张晨看到妈妈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昨晚晚上的他就算是躲在被子里，也强忍着没哭出来。他想着如果自己再小十岁就可以哭着扑到妈妈的怀里，其实小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做过很多次。他的妈妈总是会温柔地轻轻拍他的背，然后嘴里念着，“晨晨乖，不哭了，晨晨可是男子汉哦。”这一招对他百试百灵，他也不是有多难过，就是想在妈妈怀里耍耍赖皮，可是他能这样撒娇的机会也不多。
    张晨揉了揉眼睛，觉得鼻子有点酸，就躲进了浴室，开着水龙头，掩盖自己的哭声。情绪一下就爆发出来了，他自己也差点没收住。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还是红的，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呢？怪她一心思扑在事业上，再加上她当时生张晨的时候还太年轻，她又不愿就这样在家里相夫教子，早早地就又回到工作岗位上。她热爱自己的事业，家庭被她放在第二位，最后这样的败局也是她自己一手做成的。她关心儿子不够，与丈夫相处不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妈妈说道：“你今天返校的时候带点吃的去吧？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营养一定要跟上。”
    “嗯。”换作平时他一定会说，现在这么殷勤早干嘛去了？可如今这么伤人的话他也是说不出口了。他不理解什么工作才能抛弃家庭，丈夫还有儿子？他想责问她。
    张晨吃完早餐后就进到卧室里，埋头苦读，平时的他一定能摒弃一切杂念，一心扑在学习上，而现在的他脑袋乱得很。看书都很浮躁，根本看不进去。
    妈妈端进来一盘水果，“累了吧？吃点东西吧。”
    “放那儿吧。”
    妈妈想鼓励一下他，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儿子一直很优秀，一直都在年级前十，妈妈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张晨就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每一对母子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明明心里有一大段的话想说，但就是对对方说不出来。明明心里很爱，却找不到好的方式表达出来，只能默默陪伴。
    张晨很擅长拼命，却不擅长言语。或者说他是不擅长这样腻腻歪歪的言语。
    下午返校的时候，是妈妈送的张晨，在校门口等他的季尘森说道：“好久没看见你妈了。”
    “嗯。”
    季尘森用手肘捅了捅他，“你怎么了？”
    “我爸我妈离婚了。”
    季尘森嘴里的棒棒糖直接掉在了地上，然后他立马蹲下去捡起来，“呼，没有三秒肯定可以吃。”他看了眼张晨的脸，和他家的锅底有得一拼，这才正了正脸色，“咳咳，怎么回事儿啊？”
    “我爸出轨了，他们都离婚两年了，因为怕影响了我学习所以就没有告诉我，还在我面前装。有这演技怎么不想着进军一下演艺圈呢？”
    “你这不是还能开玩笑吗？这就说明你还好。”季尘森不去看他肿得都快成一条缝的眼睛，谁遇上了这种事不难过？张晨这个样子都还算是好的了。季尘森是个嘴贱的家伙，他这种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开口就是对张晨最大的安慰。
    张晨上完早自习，正准备去交作业，一个同学站在窗口说道：“张晨有人找你！”
    张晨拍了拍一大早就睡得很香的季尘森，他是艺术生没办法，成绩不够好没事，他艺术分够高。“帮我交作业。”
    张晨走出去就看到了那个狐狸精，脸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你找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可以讨厌我，但是我求你不要讨厌你爸，他是真的爱你。”
    “不需要你来说。”张晨转身就要走了，他不打女人，但有时候一些女的犯贱得过分了，他怕自己忍不住。
    女人拉住他说：“你妈妈每天忙工作，你爸爸也是会生气的啊。”
    “我爸不也是每天不回家吗？他俩都是差不多的人，你也别一偏倒。”张晨手揣到裤兜里，紧紧地攥着拳头。
    “我希望你不要恨你爸。”
    张晨冷笑一声，“你希望？你干脆说‘不准’就好了，你是在跟手下员工讲话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要去上课了，请你以后不要来烦我。我恨不恨他跟你没关系！”张晨径直走进教室，季尘森正翘着凳子看戏呢。张晨往他头上一拍，“看什么呢？”
    “你爸的出轨对象？”季尘森摸了摸下巴，“不对啊，你妈是那人温润婉约型的，这个一看就是霸道女强人型的啊。”
    “想说什么？”张晨一记刀眼飞了过去。
    季尘森不怕死，继续说道：“我是想说，人家都来找你了，毕竟是长辈你这态度……”
    “没打她都是好的。我如果是个女的，一定会揪着她的头发，骂她是狐狸精。可惜了，我这个五好青年不打女人。”
    季尘森骂了一句，“你好不要脸。”
    “我怎么不是五好青年了，成绩好，长得好，家庭好，性格好，身体好！”张晨白了他一眼，趴在桌子上，“不过……说真的，我挺难受的。”
    “谁遇上这种操狗的事不难受？”季尘森说道：“我知道你也不用我安慰，好好考试，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张晨叹了口气，你他妈安慰安慰我啊！去你妈的老子不需要！傻逼！
    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同学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快去老师办公室！听说你妈出什么事了！”
    张晨呆住两秒后撒腿就往办公室跑，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妈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自杀了。但仔细想想又不对，他们两年前不就离婚了吗？还伤感个屁啊！
    张晨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的，“我妈怎么了？”
    “出车祸了，在医院呢，我给你开假条你快过去看看。”
    “好的，谢谢老师！”
    后面跟着跑过来的季尘森问道：“你妈怎么了？”
    “出车祸了，我去医院，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哦哦，好好。”季尘森看着张晨的背影心里担心得不行，下个星期就考试了啊！怎么什么事都聚在一起了。要是张晨没考上，季尘森真的有可能找人把那女的还有他爸给打了。
    张晨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司机拉住张晨的手一个劲地道歉，“我一定会赔钱的，一定会！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受伤还不算特别严重，只是腿骨折了，脑袋上有条口子。张晨只是敷衍了他几句，他钱也交了，张晨说道：“我会请律师来算算这次的赔偿金额。”
    “还……还要请律师啊？”
    “当然，赔多少不是你和我说了算。当然律师费也是你给。”张晨瞄了他一眼，面色铁青，“如果不乐意走司法程序？”
    “不！不用，就请律师来算吧。”
    “谢谢配合。”张晨坐在凳子上，等着他妈妈醒过来。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本练习册过来，不然还能刷刷题，现在就只能在这里，干坐着。他拿出手机来给季尘森打电话过去，“大爷！你干什么？我在上课啊！”季尘森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给我拍两套卷子过来。”
    “你不是去照顾你妈的吗？”
    “我妈没醒呢。我先写写卷子。”
    季尘森真是服了，这学霸的自觉性也太高了吧？他偷偷摸摸拍了卷子给他发过去，险些被老师发现了。其实老师已经发现了，但是季尘森她一般不管，只要不影响她上课的纪律。季尘森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是VIP休息区以及观赏区，至于为什么张晨就是落入凡尘的学霸，来沾点凡间烟火味。他们最后一排的人就算努力了也考不起好大学，他们就等着塞钱进二本大学，他们拼爹。张晨就是那种可讨人厌的家伙了，他也能拼爹啊，可是他不拼啊，成绩还特别好。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二天张晨还是要去上学的，到了中午趁着午休时间去给他妈妈送饭，赔的钱也很快就拿到了。司机不拖沓，主要还是怕打官司，那麻烦事可就多了。晚上吃完饭就要上晚自习，也送不了饭，妈妈就只能吃医院里煮的粥。
    在即将考试的前一天，刘旭给他打电话说道：“明天就要考试了要加油啊！”
    “谢谢。你也是。”
    “我还有几天呢。”
    “你是想上清华呢还是北大？”
    张晨被他逗笑了，“我就一定考得上吗？”
    “废话！你这成绩这么好，一定考得上！”
    张晨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在干什么？”
    “做卷子。”
    “这么努力？”
    “向你看齐啊。”刘旭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要考试可别睡眠不足。”
    “恩。那我睡了，你也早点睡。”
    张晨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也消减半分，他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他是有点喜欢刘旭的。准确来说不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