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汤池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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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踏进水中,任凭温热的泉水浸透身体,胳膊随意浮起,好生清爽。正惬意间,他听见汤池深处哗啦啦的水响,睁眼一看,有个人从水里站起来,抹了一把眼睛,定定看着他……
“水……莫师弟?”洛青喜道,自从回来他还没见莫思璇呢,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还有些担心,现在看他活蹦乱跳的凫水,顿时放下心来。
莫思璇冷冷哼了一声,又挂上了那张万年冰封脸。
洛青不以为意,站起来往他的方向挪去,一面挪一面道:“你的伤好了吗,我正打算去看你,正好师父也给了你通行令牌,咱们两个一起泡,都不孤单。”
“站住——”莫思璇猛然发出一声冷喝,修长的手指上灵力集结,金光闪烁,看脸上的怒意,仿佛洛青要再敢往前一步,他就打上来了。
洛青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莫思璇把他们在冥界同生共死的故事都忘了,怎么看起来要多生疏有多生疏,更可笑的是连身边两米之内都不让他靠近了,他想了半天——莫思璇是世家公子,对容貌礼仪这些事非常在意,平常泡澡都是在自己房里,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想必今天是第一次与人赤裸相对,有些不好意思吧!
“莫师弟,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姑娘家,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平常都不跟我们一起洗澡,天池里洗澡的人可多了,有时候大师兄还来呢,咱们昆仑又不是中原,不兴讲究这个的。”
莫思璇哼了一声,一双凤眼都红了,手指上的灵力凝聚不散,对着洛青充满敌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泡澡的地方别人都不能泡?”洛青有点窝火了,他从鬼市上拼死拼活地把他背出来,怎么这小子转眼就忘恩负义。
“别人能泡,你不能泡。”莫思璇一字一顿道。
“为何?”
“因为……你、不、配~”
“你说什么?”洛青顿时怒火中烧——没想到他以为值得信任的师弟,竟然还是那么看不起他:“你不过是天分好,灵力高罢了,如果不用仙法,你未必比得过我~来呀,咱们比试比试,莫思璇!”
洛青拉开架势,对莫思璇怒道——其实他虽然仙法不好,但论起外家功夫,未必比其他人差。
莫思璇收了灵力,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他的态度更是激怒了洛青,以前因为仙法薄弱被他欺负的事情一件件涌上心头,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深意,现在却感觉件件都是赤裸裸的鄙视。
“来——”他怒喝一声,就出手向莫思璇的肩膀抓去。
莫思璇一侧身,后退一步,躲开了去,洛青的第二掌到了,直击面门,莫思璇又是往后一闪,碰到了池边,接着腿上着了一脚,站立不稳,差点儿滑倒——洛青抓住机会去搂他手腕,然而呼啦一下,金光闪烁,他感到膝盖一麻,扑通一声跌落水中,莫思璇却早已从水中站起,一翻身压到他背上,反剪了他的双手……洛青只觉的手腕上灵力涌动,已经被扣住了脉门。
他艰难地转回头去瞪莫思璇:“你卑鄙,竟然用灵力!”
“呵,你的敌人难道不用灵力吗——洛青,就你这点儿本事,遇到危险该如何自保?”
这是在说教吗,洛青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是屈辱感涌上心头,让他不得不出言反驳:“即便遇到危险,也用不着你管。”
扣在他脉门上的手加了点儿力道,疼的他身体一紧,背上的伤口裂开了。
“呵,那么谁管你呢,师父,大师兄,还是薛孟染?他们总会有离开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洛青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不过,鬼市上的遭遇也足够他忐忑不安了,他总是需要人保护,他的身边也总是有人保护——师父、大师兄、薛孟染、冥界的马腾,甚至莫思璇,如果没有他们,自己该如何生存!
“怎么,没话说了——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自己怎样做,才能不给别人带来麻烦。”莫思璇松了对他的禁锢,洛青缓缓站起来,颓然地垂着脑袋,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而且还没用的心安理得。
莫思璇在他身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是想作我的师兄吗,能让我心服口服,才配让我叫一声师兄——这世上仙根不稳的人多了,我们昆仑山第七峰的清潭长老,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仍然作了一峰之主,拥有两万门徒。洛青,灵力是练出来的,不是生来就有的,在你跟那些师兄弟泡温泉,抓野鸡的时候,我、大师兄、和薛孟染都在修炼内丹,而你,永远都只有一个借口:仙根不稳!”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莫思璇踏着台阶出了池子,他取下挂在树上的衣服,抖开来轻轻穿上,道:“如果你能刻苦修炼,认真听师父讲课,我也不会如此看不起你,可是你这样,我就是不想让你靠近,因为你不配!”
洛青抿着嘴说不出话来,虽然莫思璇已经走远了,他还是因为羞耻而用双手捂脸,香氛四溢的池子里水声潺潺,他却再也没有戏水其间的乐趣,仿佛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剖开他的胸膛,将他的心一点点分解开来,呈现在无数双眼睛面前,他知道那里面非常丑陋,却无能为力,最后,洛青颓然倒在池子里,任凭泉水钻进自己的耳朵、鼻孔和眼睛,憋气了好长时间,他实在忍不住才冒出水面,发现汤池里回荡着自己的啜泣,他再一次以手捂脸,从指缝中看见水中的倒影,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他赶忙挥手打散了那个倒影,同时也打散了自己少年的尊严。
泡完汤池回去后,洛青大病了一场,整日里浑身无力,一心想睡,有时候虚弱的连呼吸都不顺畅,睡着了以后又噩梦连连,总是惊醒——师父给他输了好几次灵力都不管用,只能摸着他的头发劝道:“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跟别人比?”看他还是闷闷不乐,又哄道:“你以后就留在师父身边,师父是青莲长老,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把你当儿子来养好了。”
洛青想,哪有儿子既不能给父亲养老送终,又不能继承父亲的衣钵,平常还老得让父亲保护,最后还得父亲给他安葬入殓、立碑祭奠的……不禁摇摇头,拒绝了师父的好意:“师父,我就当你徒弟都不够格,还怎么好意思当你儿子,你不嫌丢脸,我自己还惭愧呢。”
青莲长老倒被他逗笑了:“丢脸丢了这么多年,为师已经习惯了。而且,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混账话。”
心情好些后,洛青又断断续续的病了三个月,无聊的时候只能抄昆仑铁律,期间大师兄和薛孟染都常来探望,只有莫思璇一次也没来——洛青也不想见他,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更要鄙视自己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在莫思璇跟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心都是透亮透亮的,一眼就看个明明白白。
等到痊愈出门后,已经到了晚秋时节,昆仑山上烈风习习,吹得人睁不开眼,除了那些十来岁的新进弟子,师兄弟们都使仙术给自己保暖,穿的都很轻薄,只有洛青里三层外三层捂得严实,还穿了师父从山下给他买的羊毛大氅,一到冬季,就成了昆仑山一道独特的风景。原先他也没觉得不妥,倒有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心里,可是自从被莫思璇数落一通后,他就开始难为情起来,好像一穿衣服,就标志着他昆仑山灵力最低的身份。他想让大师兄和薛孟染给他也施个保暖咒,又怕被别人识破了耻笑,最后只好早出晚归,天不亮就第一个去桐在楼等着,天黑了才最后一个起身回来,这样大家见不到他穿着厚衣服走的情形,他也不会太尴尬。修炼内丹的地方他一次也没去,反正那里是莫思璇一类人的乐土,他去了只能丢人现眼,或者给师兄弟们的新法术拍手喝彩。
莫思璇对他的态度以前是听而不闻,现在简直成了视而不见,洛青见了他也尴尬,每次都绕道走,偶尔迎面碰上,他立马掉头转方向。如此过了数月,倒也相安无事。
一天,洛青正在丹房里取暖,却见一个白衣珠冠的人闪身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莫思璇。他慌手慌脚收起自己的大氅,想要从后门溜出去……莫思璇却紧走几步,来到他面前,把他堵在丹炉跟前,一双凤眼直直看着他,盯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又在这儿偷懒?”莫思璇冷冷道。
“关你什么事!”洛青反驳——其实他也不想偷懒,只是心烦意乱,练不了内丹。
“正月初六,师兄弟们都要来我家小住几日,我已经跟师父说好了……”莫思璇冷冷道。
“我不去,我要陪师父!”洛青脱口而出,每到年关,他都要为去谁家过年纠结,以往都是从大师兄家和薛孟染家选,师父要去昆仑主峰跟诸位长老团聚,祭祀祈福,他小的时候还能把他带在身边,长大了就是正经弟子了,没资格去的。
“师父要去昆仑主峰祭祀祈福——”莫思璇提醒道。
“那我也不去!”洛青赌气道。
“哼——”莫思璇轻轻一笑,一双凤眼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就知道你不敢去。”
“你说什么,谁说我不敢去?”洛青伸出手,差点儿抓住莫思璇的领口,但刚一碰上,他就及时收回了——这里是炼丹房,打起来撞坏了什么东西是要受罚的!
“好,正月初六,我在长安等你,你若不来,就是不敢!”莫思璇的俊脸上爬上一抹笑容,显得比平常生动多了。
洛青气哼哼道:“谁不去谁是狗——”
看着莫思璇的背影消失在丹房门口,洛青又后悔了——在昆仑山上有师父庇护,莫思璇尚且欺负的他紧,去了他家,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拉上薛孟染同去,到了那边,一刻也不能跟莫思璇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