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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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好!你我二人多年未见,我竟有许多话要对你讲。”杨云开收回手,不甚在意地笑道。
当晚,月光皎洁,李涣青着人置了几样杨云开爱吃的菜食,摆在青梅园的凉亭里,因着正是早春,天气还有些凉,小安带着下人将凉亭四周挂上了挡风的毡子,二人于月下对饮,倒也不冷。
其间,他装作换衣服,无意向山水屏风后看了一眼,得知那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去,遂才放下心来。
青梅园是李家生意的主要来源,在宅子的后面,是方圆十里,一望无际的梅园。每到寒冬腊月时,梅花竞相绽放,如同雪树银花般,散发着冷冽的寒香。因青梅园的女主人,也就是李涣青的娘亲极爱素梅,所以,园里栽种的尽是白梅。
此时的青梅园早已过了花期,梅树郁郁葱葱,绿荫一片,正是绿树成荫子满枝的时候,挂满了青涩的小果子。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杨云开举杯笑吟着。
李涣青一般不喜饮酒,此次作陪杨云开,也只是浅酌而已。眼见杨云开似乎喝的有些醉了,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烦恼着。
“云开,你在京城过得好吗?”李涣青轻声问道。
杨云开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随后笑了起来,“好,也不好,常言道是伴君如伴虎,又有一说,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呵呵,难啊!”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李涣青听得不甚明了,想是酒意上头,醉了。
“云开,酒喝多了伤身,我扶你回去歇着吧。”说着,便让小安将他扶起,因杨家就在李家隔壁,送他回去倒也不费事。
只是,喝醉的人最是不可理喻的,“我不回去,不回去,今晚我要在你家歇息,涣青,我要和你秉烛夜谈,还像以前一样,我们吟诗作对,我们下棋作画,好不好?好不好?”
还像以前一样?云开,你可知,涣青再也回不去了,现在他恐怕连自由身都不算吧。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家破人亡之时,他费尽心力掩护弟弟妹妹们离开,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劫匪,正当他闭眼等待死神的降临时。一个浑身散发邪魅之气的男子出现,只见一柄长剑,映着寒光,几个起落间,那些个匪人便身首异处,倒地不起。
李涣青早已如同泥胎木偶般,呆坐在地上,那年他不过才十七岁,何曾见过此等惨烈,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场景。
那男子迈着悠闲的步子,一步步来到他面前,如同暗夜阎罗般,笑问道,“想要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李涣青这才醒转过来,慢慢抬头,一眼便望入了那冰冷的眸子中,他本是极聪明之人,片刻间回转了心神,他不认识此人,他为何会帮自己?况且世上又怎会有白食可吃?这是父母自幼便教会他的道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想要什么?”
那男子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那带着些稚气的清秀面庞,用手背轻轻拂过,触感极好,“我想要你。”
十七岁的他还不解人事,并未理解他话里的深意,只当是想要他为他效劳卖命,便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答应!”
“呵呵,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轻轻的语调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森森寒意,令人不由得一颤。
接下来,那批山匪被人连窝端了,被烧毁大半的家被重建起来,被抢走的生意也一一回到自己的手中,自此,他那瘦弱的肩膀便挑起了这个残破不全的家,人情往来间,笑里藏刀,阴谋算计,有多少生意在他手中起死回生,又有多少店铺在他手里瞬间倒闭,这些他以往从未接触过的黑暗且肮脏的手段,他都学了个遍。
他知道,凭他的稚嫩根本不可能如此的顺风顺水,短短几个月便在商场上站立了脚根。背后大半都是那个男人的襄助,做人要知恩图报,他明白的。可是,他所想的与现实却完全是不一样的。
那个晚上,那个男人来了,极冷的笑着对他说,“今晚,我是来收取报酬的。”说着,一把将他带入怀中,两个人贴得极近,冰冷的眼对上懵懂的双眸,两人气息交融。
当时他惊呆了,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们可都是男人啊!怎能如此亲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自己便被他扔在了床榻上,这好像是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李涣青想着,便要挣扎起来,可他的力气又哪里是那人的对手,“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他急道。
那个男人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夜痛苦的折磨,是李涣青从未经历过的蜕变,在他昏过去之前,隐约听见那人低沉带着压抑的声音,“记住,我叫萧池。”
事后,那个叫萧池的男人便订下了一堆的条条框框,不许他夜不归宿,不许逛青楼喝花酒,不许成婚,不许和别人有暧昧接触,男人女人都不可以,若是谁碰了他,哪只手碰的就剁哪只手,若是身体碰了他,就直接将人撕成两半,若是他李涣青碰了别人,他不会将李涣青怎样,但是那个被碰之人,被碰到哪里,哪里就会被削下来。
当时他正用薄被裹着自己的身体,听完他那狠厉的话,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是越发雪白一片,怔愣间,却听见那人又柔声说,“若你乖乖听话,我就帮你找回你的弟弟妹妹,怎样?”
听到这里,那双无神的眸子才有了一些光彩,“真的吗?”
“自然!”男人诱哄着,“这段日子,我的能力你也见着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们兄妹三人就能团聚了。”
李涣青低头,沉思着,男人看不见他的神色,摸了摸他柔滑的青丝,耐心地等着。
“好,我答应你。”李涣青抬头说道,男人面上一喜,“不过,总要有个期限才好。”
不愧是块做生意的料,决不叫自己吃一点儿的亏,“三年,就三年时间,三年后就你自由了,如何?”
望着窗外的明月,李涣青思绪回转,三年的时间就像砂子一般,从指缝间不知不觉就流走了,三年时间,他做到了萧池提出的任何要求,可是,却没有得到弟弟妹妹的任何消息。
正确来说,还有三个月就是整整三年,萧池他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他让小安将杨云开安顿在客房里睡下了,在约定期限内,他决不会让别人碰触他,而他也不会去害别人,谁知道,那个男人发里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还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一个下午,他和一个外地商人谈生意,谁知那个商人极好男色,见李涣青生得容貌清雅,肌肤赛雪,竟比女子还要多得三分艳色,便动了歪心思,言语间极尽挑逗之意,李涣青本不予理会,那商人更加变本加厉,竟动起了手脚,李涣青气急,一盏热茶泼了那人一脸,便夺门而出。
谁知,当夜,那个外地商人在睡梦中,便被人剁了双手双脚,凄厉的尖叫响破夜空,天明之时,那人血液流尽而死。
那时,李涣青才知道萧池不是说着玩的,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知道了害怕,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从那以后,他都尽量不与他人碰触,也尽量躲避他人的接触,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无辜人的鲜血。
外面不明真相的人,却以为李家大公子遭遇家变,受了刺激,得了不能与人接触的洁癖症。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这家境殷实,相貌堂堂的李公子,竟无女子青睐,连媒婆都不愿上门揽生意,这不能与人碰触,还结什么亲,娶什么媳妇啊,没得耽误人家姑娘不是!李涣青索性也不解释,让人如此误会也好,省得凭添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