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烽烟乍起 第二十二章 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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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扇门之后是一间守夜者暂居的寝室,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又窄又硬的小床,玲珑话音未落,茗香已经将嫣然夫人放在了床上,伸手除去她身上包裹住的浴巾,将那具玲珑暂时修补好的胴体重新袒露在松脂火把柔和恬静的光芒之下。
“哇啊啊啊啊——”惨叫的人不是嫣然夫人(当然了,她还在昏迷之中),而是尾随而入的玲珑。只见她急忙反锁上门,一个闪身,拦在茗香身前,羞得满面通红地怒斥道:“你你你——你这个变态!色狼!淫贼!茗香,以前我总还以为你是正派绅士的人呢,没想到竟然是这等无耻之徒!!”她那副焦急不安的模样,似乎被看光了的别人而是她自己一样。
对于玲珑来说,女子的肢体是及其宝贵的东西,绝不能平白让男人偷窥去了,除非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旁人是说什么也不能够的。
“外面那几名女子,在医治她们的时候,我做过同样的事情。”茗香似乎无动于衷,淡然卷起右手衣袖,露出光滑细致的右手手臂:“对于医生来说,病人就是病人,没有什么男女之分。我的职责是尽自己所能救治我手中的病人,这也同样是大哥为何这么晚了仍然将我叫来这里的目的。不可否认,妹妹的护理做得十分细致入微,那末,妹妹是真心真意想救她一命的吧?如果是,请你让开,不要妨碍我为病人治病;如果不是,说明白,我立马走人。”他淡然一笑:“她至多还剩下两个时辰的寿命,两个时辰一过,即使再让茗香出手相救,只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你——”玲珑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头望了望现在虽然呼吸平稳却十分微弱的嫣然夫人,无奈之下只好跺脚恨声道:“那好,你且来医治,我会在旁边好好盯住你,要是敢有什么非分只想,我定不饶你!”于是侧身提心吊胆地让到一旁,冷眼旁观茗香一举一动。
“呵呵,你放心吧,我对女人这种动物没有兴趣。”他狡黠地冲玲珑眨了眨眼睛:“即使有,也应该是年轻美貌,心地善良的女孩,而不是这种丧心病狂的禽兽。”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仔细观察她身上的伤势,然后翻过右手手臂,左手轻轻在上面一划,即刻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鲜红的血液慢慢浸润出来,茗香小心翼翼地移动手臂,将它们滴在嫣然夫人脸上,胸口,双手,腰腹,双腿上面,但凡伤势严重的地方,他都尽量照顾到了。完成之后又掏出一只干净的手绢,轻轻捂住伤口,静立分钟左右复松开,方才手臂上那道伤痕竟然自己止血,只是触目惊心的一抹,让人惊心动魄。
玲珑好像看见变魔术一般吃惊地望着他,只见那个玩火的家伙此刻一脸凝重,口中一边叨念出奇怪的咒符,一边以右手掌心为汇聚点迅捷地积聚出一团白色的柔光,在离嫣然夫人玉体三寸的正上方连续笼罩下三层淡蓝色的气焰,然后以手中柔光借力,凌空将方才滴在嫣然夫人身体上的血液逼入她的体内。
血液浸入的地方,好似春草沐浴雨露一般迅速地滋生出新的细胞组织,一点一点的,竟然慢慢填平了被剜去肌肤后原本空洞残缺的伤痕。茗香的手,好像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一般,并没有触及嫣然夫人分毫,却渐渐将夫人惨不忍睹、斑驳恐怖,上上下下凹凸不平的残痕医治好了。
只是新肉分外红润娇嫩,禁不起碰触,遂完事之后茗香又取出一盒气味芬芳的乳白色膏药,交付玲珑,嘱托道:“劳驾妹妹将这副药膏涂抹在嫣然夫人肌肤之上,但凡有过伤痕的地方都务必要仔细涂抹均匀。”随后又从专程带来的背包中掏出几位药方,调配好了之后合成药汁,亲自生火煎熬,煮出浓墨色的一大碗。
等到他熬好药汁端进来的时候,玲珑已经细细替嫣然夫人上好了药,并以灵气贴身为夫人包裹一层(避免与衣物互相碰触,起到纱布的作用),好端端地换上了女婢奉上来的一套衣裳。茗香赞赏地望了她一眼,笑道:“来,帮我扶住她,将这碗汤药喂下去之后,她这条命便算是从鬼门关里拖回来了。
玲珑点点头,扶着夫人,眼看着茗香缓缓地喂完汤药,总算吁了口气:“我想今天就带她出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多待一刻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妹妹,”茗香以古怪的眼神回望她,凝视些许,终于感慨道:“世上的人要都有你这副菩萨心肠就好了。”
“我,我只是…做了我能想到的事情而已……”玲珑显然不习惯别人当面夸她,不好意思地红透了脸,低下头,显得非常难为情:“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我知道自己奢求,可是,就是想努力去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虽然并不能改变多少,但我将竭尽全力。”
是的,这个小小的女孩并不能救赎世界上所有不幸的灵魂,但是她却改变了嫣然夫人半身的命运,她做她能做到的,竭尽全力,如此而已。
十二月的天,越来越冷了,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已经成功地剥夺去大地上五色缤纷的光华,独余天地间一片茫茫素白。
新年将即,‘魅’家族所邀请各处的客人都已经陆陆续续汇聚拢来,谈笑风生中,当初风波不断,冰寒凄凉的气氛渐渐被人们抛诸脑后,止留下一派喜气洋洋,仿佛之前那么惨绝人寰的往事竟如镜花水月一般,如烟似雾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由于蜃大人有心为自己唯一的女儿从今年请来的诸位贵客中挑选出一位‘乘龙快婿’,故而除了例行邀请了各大家族族长之外,所请之客大多数都是后生晚辈。
纵观各位青年才俊,其中不乏俊逸潇洒、一表人才之辈,亦大有骁勇善战、淳朴实在之人;当然了,其中最多的还是玲珑素来厌恶的那种巧善于阿谀奉承、见风使舵、自私自利的精明狡诈之徒,只是在其巧妙地掩饰之下,想要识破对方那层似有若无的伪装,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众所周知,‘魅’家族可是现在整个枫影大陆上任何力量都不足以撼动的‘第一家族’啊,这个看似英武神威的称号就是金字招牌,它是在无数次搏杀激斗,无数的风风雨雨中以鲜血和尸体堆积起来的,绝非浪得虚名。
若能与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家族喜结良缘,白痴都能算计出其中数之不尽的好处。
更何况‘魅’家族族长的千金小姐本人又生得一副绝世容貌,一双杏眼灵巧温婉,一颦一笑涤荡人心,让作客魅家的芸芸众生无不心驰神往,一个个想尽了法子明争暗斗。
外面甚至有好事之徒做打油诗形容众人趋之若鹜之丑态,戏曰:
魅家有女初长成,芳龄十六正青春。
花容月貌无修饰,国色天香脂粉薄。
体态婀娜柔无骨,天下群芳失颜色。
昔年深闺潜金凤,一朝庭前展游龙。
羡煞仙子羞煞娥,嫉坏东阁小碧荷。
婉转杏眼凝秋波,似迎还拒欲还羞。
百家公子争相捧,十万尘土神驹过。
试问佳人终所属?头破血流甘罢休!
虽意浅词薄,对仗倒也工整,只是乐坏了那几个素来对玲珑‘原生态本性’了如指掌的家伙,看了差点没给口水呛死,熹微戏谑妹子:“我就很想知道这里面形容的那个绝世佳人和你有哪怕一丁点的神似?”
玲珑接过来审视一遍,顿时羞红了耳根,急忙‘唰唰’撕得粉碎,啐道:“呸呸呸!什么‘似迎还拒欲还羞’?好不要脸!我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了!”说完委屈地一把拽住漫香衣裳,满腹委屈地告状道:“嫂嫂,哥哥欺负我,人家不依了啦!”
受不了这个丫头掐软肋,熹微慌忙借故招呼前厅诸位嘉宾,循形绕跑。
身前菩提树上一阵‘沙沙’作响,熹微一愣,只见上面突然倒坠下一只青面獠牙的异兽,翻身着地,单腿在地面上一蹬,‘噌’地一下直射玲珑。
玲珑骤然看见,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挥,‘啪’的一声,一巴掌把那飞扑过来的‘不知何物’打飞。
“哇噻噻!你这哪里是‘体态婀娜柔无骨’?简直叫做‘呲牙咧嘴母老虎’嘛!”一阵唏嘘之声从身后的树冠上传来,一只挽起袖子做混混打扮的猴子打那上面顺势滑下,一蹦一跳攀上旁边的凉亭扶栏,双手扶住膝盖,弓起身子蹲在上面,摇头晃脑,一副莫名感慨的模样。
漫香玲珑乍见之下赫了一条,急忙往后小跳闪避,实在郁闷这头戴顽猴面具的家伙到底是何方妖孽?
正这功夫,却是熹微略带兴奋地大步上前,一语道破其中奥妙:“天籁,你这猴子!”说完,一拳过去,正中那人肩膀。
“嘿嘿嘿,还是你能听得出来我的声音。”天籁嬉皮笑脸地摘下面具,露出他清秀瘦削却又不乏灵动机敏的脸庞,呲牙一笑,出手回敬熹微一拳。两人自幼一同长大,亲如兄弟,数月分离后一时相聚,心中甚是喜悦,你来我往地互相打闹片刻,突然想起还有漫香和玲珑在场,这才不好意思地暂时收势,结束了他们见面时过分激烈的相互‘问候’。
玲珑也甚是喜欢天籁无拘无束的模样,笑着凑过去,揶揄道:“怎么,猴兄你也来啦?想我们了呀?看我们几个都在这里,是不是特~嫉妒,特~羡慕呀?”
“嘿嘿嘿,对啊!你们几个没有我怎么闹得起来呢?少了我在,是不是特~无聊,特~乏味呢?哈哈哈哈,我允许你感激涕零,别一把鼻涕一把泪揩我身上就好。”
“你!你这只不可理喻的死猴子!”玲珑郁闷啊,偏偏这里是自己家,来者是客,也不好发作,只得跺了跺脚作罢了。
漫香好玩地双手轻抚,探过脑袋来凑热闹:“好了好了,这下正好,原班人马悉数到齐,这回这年过得可好玩了。”
言毕,四目相视,扮了个鬼脸,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至此恶魔齐聚,好戏开场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