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万象之森 番外篇: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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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午后,和煦的阳光倾泻下来,洒在波光潋滟的玉女湖面,反射出金子般的光彩。
阡陌古道靠近农家私塾一旁,古镇上有名的贵族学院‘百叶园’里的紫薇正妍妍绽放。由于其主人的偏执与挥金如土的豪迈,所有紫薇从配种,培植到日常施肥照料,一应由专业师傅精心管理。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那满树开出的‘翡翠闹春’,‘红玉进宝’‘金玉满堂’以及最最难得的‘墨玉金纹皇后’,及其富贵堂皇,堪称花中极品。
为了保护满园珍宝一般的凌霄花儿,百叶园主还专门派遣属下门生日夜轮流看管,唯恐一不小心给附近那帮农家小鬼们毁了,到时候空落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下场,却是这追求完美的园主避如蛇蝎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今那深院红墙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因赏花而流连忘返的农家私塾孩童,混迹其中的一名小女孩对那色彩高贵典雅的花枝特别敏感喜爱,几次三番地诱惑催促着几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哄骗他们攀上高墙为自己采摘。
小女孩扎着寻常家孩童一般俏皮的两条冲天羊角小辫,金色的发梢末端各自系着天蓝色米花结子,细嫩粉白的小脸蛋儿乖巧机敏,生得唇红齿白的,特别是那一汪碧玉湖水般的眸子,闪耀着顽皮狡黠的光芒,尤其显得灵动可爱。
“那墨黑色带金丝镶嵌花纹的凌霄花尤其华贵,反正开了这么多,过些日子凋谢了,落得残花败柳,还不如趁此鲜艳明媚的时候保存下来,也算积德呢!”虽是歪理,此刻从那精灵般的女孩子口中吐出来,迷惑这班不明事理的小家伙们倒是足够的。于是三、两个稍大的孩子互相搭做人梯攀上高高的红墙,胆大妄为地化作‘采花贼’,‘勇敢地’盗花去也。
可惜这群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们毕竟不是飞檐走壁,擅长‘梁上君子’的个中好手,农家孩子们这番‘劫富济贫’的壮举尚且初露端倪,很快被反革命势力发现并加以吆喝围剿追捕,一大群孩子‘哄——’的一声作鸟兽散。胆小幼弱的,吓得屁滚尿流,胆子大些儿的孩子,边跑边笑,反而是一副悠哉游哉,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逗得那些手持钝器木棒的大人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大声叱骂不止。
小女孩乖巧的紧,见众人往宽阔无阻的古道上一味奔跑,甩开追兵尤其困难,有些个吓软腿的孩子不小心跌倒在地,反而轻而易举地被拉去做了替死鬼。于是她灵机一动,趁身后追兵忙着擒拿一名摔得四脚朝天的小孩子的时候,身形一转,飞快地攀爬上一旁潮湿松软的土坡,踏碎山野的静默,径自往着远方那葱郁古老的篁竹密林中飞奔而去。
身后依稀传来惊叫与呼唤,熙攘打骂的吆喝声,随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身影而淡然消失。当她终于疲惫不堪地停下脚步大口喘息的时候,不知已跑了多远。
当地人都知道,这片古老的竹林便是传说中妖魅盘踞的‘鬼门关’。可惜女孩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懂得这番道理?只顾着逃命便闯了进来,原本以为甩掉了追兵,这下可安全了呢,岂知片刻之后身畔忽然阴风乍起,狂砂乱舞——远处出现一头墨绿色斑纹剑齿吊睛猛虎,背上还托着一名身着古怪服饰,好像地狱鬼卒般的三尺精瘦老头,带着三分贪厌,七分凶残就这么凭空出现,缓缓向她靠了过来。
这斑纹剑齿吊睛虎高约六尺开外,身长近五米,比寻常豺狼虎豹大出三~五倍不止,皮毛多呈浅青带深墨绿条纹瘢痕,面相凶恶,狂傲孤僻,一双好比象牙般坚硬粗实的獠牙雪白阴森,锋利无比,非要从小驯养否则不能成气候。原盛产于枫影大陆东北荒野一带,南方着实难得一见。
剑齿虎背上盘腿端坐着的小老头有一双锐利的鼠目,又细又长,镶嵌在黑得发亮的皮肤中显得格外炯炯有神。他不仅黑得跟烧焦的木炭一般,还穿着一身古代印度传教士的深红色曳地袈裟,浑身上下套着无数金光闪闪的金属圆环。甚至于满头一绺绺梳成无数的小辫子的亚麻色发丝的末端处亦同样一环一环地扣着同样质地的圆环。
面对突如其来的猛兽以及那像鬼多于像人的古怪精瘦的老头,小女孩表现出来的好奇惊讶远远胜过于恐惧。
“老爷爷,你家的小斑虎坐骑是极好的品种呢,玲珑还从来没有在爹爹的军团以外看见如此神骏的小虎呢,好漂亮哦,我可以摸一下它吗?”五岁的孩子两眼泛光地盯着那匹皮毛光滑,色泽鲜明凝重的剑齿斑纹猛虎,双眸中闪烁的并非恐惧而是无限欣喜兴奋的光彩,“你养了很久了吗?老爷爷?听说它十岁之后能做短距离飞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小手,性情暴戾的斑纹猛虎低啸一声,虎首一扬,张口袭来,它背上的小老头沉沉低喝一声,用手中长长的烟枪毫不客气地对着它毛绒绒的脑袋一击而下,剑齿虎会意地收势,却仍然不甘心地一甩脑袋,敏捷地回避过女孩的触摸。
“军团?”瘦小精干的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续而转化为得意洋洋的神情,‘嘿嘿嘿’地干笑三声,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小娃娃,你说你爹爹的军团?那你爹爹到底是谁啊?这片大陆上不存在皇权,家族已是最高的集合,虽然多广复杂,可是真正能拥有军团的也并非泛泛之辈吧?”顿了一下,狡诈的小老头又生硬地‘诱惑’道:“乖,说出来,爷爷给你糖吃。”说完还真像模像样地在衣裳中翻找一番,可惜任凭他一双鬼爪前前后后收刮殆尽,佛珠令牌经书翻出大把,却楞是找不出半点可供哄骗小孩的玩意儿。
玲珑眨巴着一双漂亮翦瞳,被这怪老头夸张无奈的动作表情逗得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想了一想,解释道:“爹爹就是父亲大人。”
小老头一歪脖子,差点打坐骑上一翻身摔了下去。孩子的话,犹如清风,纯净清冽,倘若再继续追问下去,必定会在‘父亲就是爹爹,爹爹等于父亲’的白痴话题上枉自来回兜圈子,于是只好略一沉吟,换汤不换药地旁敲侧击道:“娃娃,那你父亲大人是哪个家族的啊?和你们族长啥关系啊?”
“什么关系啊?爹爹就是我们‘魅’家族的族长呀!”女孩到底年幼,稍加诱惑便露出是非的端倪来。
话一出口,只见小老头神色一凛,颇为震赫,而玲珑见他如此反应,当即也知道说漏了嘴,赶紧双手捂住嘴嘴拼命摇头分辨道:“不是不是,玲珑乱说的,老爷爷你别当真哦!”说完又害怕自己忘记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诸多包括家族里切勿外泄的隐私,终于忍不住急急鞠躬告辞道:“我……我要回家了,娘要担心我了~”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但这却无疑是现在抽身离开的最好借口。
孩子慌乱的解释无异于画蛇添足,让原本不以为意的老头又更加确信几分。见她急急忙忙地逃走,甚至被枯死倒地的篁竹干绊得摔倒,又顾不上哭泣喊疼,继续爬起身来往前飞奔而去。这皮包骨头的老黑鬼感叹一声,双手抚在盘膝而坐的大腿上,窃窃自语道:“难怪我在魅家的‘天都’翻遍了地皮找不到她,原来传言被族长连同她母亲一同放逐这边陲古镇的谣言竟然属实……幸好我当机立断跟来此地,也算运气好,误打误撞居然就这么给我这跑断了腿的老头瞧见了……嘿嘿,幸哉幸哉!”喃喃自语一会,又颇为后顾之忧地抬起右手来回抚摩着自己干瘪瘪皱巴巴的下巴,食指划过左边嘴角斜下方粗大黝黑的‘美人痣’,忍不住嘴角讽刺地抽动了一下,眼中闪出一抹精光。
“别高兴得太早,还是等验明正身之后再做计较吧。”说完,他举起那管古朴别致的烟枪敲敲剑齿虎的额头,指指前方命令道:“咱们先不动声色地跟踪一会,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