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万象之森  第二十五章 艺妓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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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的平静,让连日来过着茹毛饮血般生活的一行人那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下来。仔细观察周围,才发现原来这座城堡并非孤立无援,在它的旁边集聚着很多风格各异的贵族豪宅群以及无以计数的民间小居。他们自给自足,在这片半空中幻象般的领域中形成一方独立富饶、平静祥和的世外桃园。
    斑斓是闲不下来的个性,伤势初见起色,便立刻踏出门户,四下晃荡见识新鲜去了。玲珑起初对周遭事物亦是兴趣盎然,随着斑斓大街小巷地乱串数日之后,渐渐慵懒怠倦,只叮咛他早去早回,自己每日做完修行功课,听说不久之后城堡中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庆祝丰收的宴会,于是难得乖觉地向城堡中的艺妓讨教歌舞,以期自幼浪漫无拘的自己至少能有一套拿得出手的属于女子修养中高尚优雅的技艺。
    蝉翼与天籁个性迥然,一个偏爱读书占卜诗文古乐,对琴棋书画颇有鉴赏,行为彬彬有礼,性格内敛沉静,数日来深得城堡中上上下下众人的尊敬爱戴;另一个则除了每天演练必要的修行功课之外,其余时间多半到处沾花惹草,如闹山泼猴般搅得众人不得安宁,终究落得群情愤慨,自己便带着他那一帮子形象怪异的‘土匪喽啰’们满山遍野地四下逃窜躲避追杀去也。。。真可谓是自做孽不可活的典范!
    这日,万里晴空如洗,午后柔和的春光为城堡中茂密的花圃园林点缀上些许跳跃的金色光斑,偶尔可以瞥见脚下空旷的碧空中有苍鹰翱翔滑过的身影,数声啼鸣,为空灵幽静的空灵幻境更加平添几分悠远沧桑的味道。
    蝉翼独坐一汪清泉附近,取出怀中精巧的珊瑚红玉笛,倚景抒情,缓缓吹出一曲静谧舒缓的小调,借着微风拂过发迹的兴致,闭上眼,凝听自然中生命蓬勃绽放的声音。那清雅悠扬的音符仿佛穿越时空的禁锢,自由地在花间树梢飘荡飞扬,四周安静下来,就连光阴亦似乎被此刻沁人心脾的乐曲所感动,忘记了流逝,忘记了穿越千年无牵无挂的沉默与孤独……
    乐曲飘渺无痕,终于渐渐隐去,蝉翼睁开双眼,无意间却发现对面树梢上不知何时悄然坐着一位红衣女子,随着自己吹奏出来的旋律,无拘无束地来回荡漾着双足。此刻虽然乐韵已经消失,她却似乎沈醉其中不肯醒来,依旧轻声哼唱着,在枝桠上随性地摆动。
    蝉翼收回珊瑚笛,站起身往前走上了几步,眉心含笑,默默地微微昂首注视着她。
    那女子容颜姣好纤巧,柔弱温婉中隐约透出一丝不屈不挠的倔强;一头燃烧着的火焰般赤红色长发如波浪般微微卷曲,禁不起风儿顽皮的挑逗,飞扬开来,显得格外炙热奔放。她身着束胸紧身玫瑰红舞裙,外罩一件粉红透明纱巾披肩,手腕脚踝处均佩戴银铃首饰,浪漫地赤足玩耍,如此随心所欲,不受世俗约束。这一切,几乎不用言语已经自然而然地传递出一道明显的信息——以她那如阳光般灿烂的容貌,胆敢如此放肆,应该是这座城堡中身份地位颇高的舞姬罢?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藏龙卧虎,区区一名舞姬居然可以避开自己的气息,闯入靠近自己如此近距离的地方而不被丝毫察觉,确实高深莫测呢。
    原本以为城堡中只是妖孽横行的天下,可真正居住下来,却发现完全不是他们所臆测的那样。除了部分特殊皇族守卫队以外,其余仆役贵族士官等等,全是有血有肉的‘落影’族居民(此城堡名曰‘落影’),因其地域特殊,城堡主人使用魔法调整生息,故而风调雨顺,物阜民丰,百姓乐业,倒是难能可贵的。
    好一会,红衣女子总算打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蝉翼带着一丝诧异、一丝赞许,更多的却是趣味盎然的表情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晃荡着粉嫩白玉似的的纤足,双手懒洋洋地撑在树枝上,直言不讳道:“我这个样子,足够风流浪荡了吧!”眼波流转,继续讽刺地补上一句:“你是否觉得我的存在亵渎到你清高纯净的笛声了呢?不过……一个过五关斩六将杀至三从幻境上的‘屠夫’,从本质上来讲,怎么也不该是知书达理,非礼勿视的文弱书生罢~”见蝉翼脸上闪逝过一茬惊诧,续而笑意更盛,俊逸潇洒的面庞上一派亲切和煦,那女衣女子倒真心喜欢起来。双手一撑枝桠,红云坠地般飞身落下,随口笑道:“让开罢。”
    岂知蝉翼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往前踏近一步,伸出双手,稳稳将半空中落下的女郎接个正着,“你说的对,我不是知书达理的读书郎,我是风流下作的采花贼。”他仰首与女子正面对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哪,都是狼,没一个好东西。”女子咯咯娇笑一声,轻推蝉翼双肩,鳗鱼般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随手整理云鬓花簪,往后退却数步,以蓬松宽摆的曳地裙脚掩饰住自己白玉莲花般的一双纤足,挑了个还算是端庄稳重的姿态翩然而立。
    “对对对,姑娘言之有理,我不否认。不过……”蝉翼松开手,止于礼地亦往后退却了两步,续而狡黠地补充道:“那也需要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方能成就,否则即使是狼,也只能望梅止渴,而无缘高攀花枝。”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瞧瞧这张嘴,说得倒成我‘投怀送抱’了,看来日后你就算不务正业,街头巷尾随便找块破布往地上一搭,自然有人甘心情愿地送上镚子儿供你逍遥快活,也不愁朝三暮四一碗饭吃了。”
    “怎么说?”
    “瞎诌胡捏坑蒙拐骗啊~!”女子正经八百地仿效比划,往地上假意一抹,随即四下拱手,沉声道:“诸位诸位,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行走江湖,摸爬滚打无一不晓,天文地理莫不精通:上能算神仙眷侣良辰美景,中能定乾坤八卦善恶吉凶,下能知地狱轮回转世宿命;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鄙人在此先行谢过诸位父老乡亲了。。。”说道后来,瞥见蝉翼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早已花枝乱颤地笑弯了腰。
    “佩服佩服,我可得向姑娘好生讨教,方才知世上能有如此营生之道。。。瞧姑娘这般娴熟,想必世代以此为生,精于其中鲜为人知的奥妙吧?”蝉翼虽性格颇见内敛,到底聪明灵慧,心思细敏,这反手一招使出来,语气低调,诚恳谦卑,倒好似真有那么回事儿。
    “那当然……哦,不!”正是意气风发的红衣女子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忙不迭分辩道:“去去去,才不是呢!”说完,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起来。
    正这当儿,远处一群裙带飘逸的妙龄女子嬉笑路过,隐隐约约瞧过来,虽不真切,却饶有兴趣地驻足旁观,一番私语臆测之后,莺莺燕燕纷纷掩嘴巧笑不已。
    红衣女子回眸一扫,俏脸霎时涌上一片红霞,急忙垂下螓首低声告辞道:“我先去了,别便宜那群丫头白看了笑话。”说完扭转腰肢,双手轻曳裙摆飞奔而去,与姑娘们一阵笑闹,方携手踏歌离去。不经意回头一瞥,蝉翼早已回避,哪里还见半分踪影?
    眼神中不免闪逝过几分惆怅,仰望长空,转瞬换上一派无忧无虑的笑靥,红衣女子引吭高歌,歌声欢快喜悦,众姊妹有说有笑,一路翩然远去。
    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淳朴真挚感情的蝉翼静静地立足树梢,良久,嘴角终于荡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待金乌西坠,天边红霞舞过它炫耀的灿烂,天空渐渐被一抹深邃的蔚蓝所笼罩。城堡中来来往往参加晚宴的淑女名媛汇聚过来,霎时将原本空旷寂静的城堡装点得喧哗热闹起来。一行四人聚在一起用过晚膳,掌灯时分,斑斓借故循影,听说他最近痴迷沙雕与炫彩陶艺,不知是否属实?蝉翼则受到附近贵族邀请,教导稚子乐曲典故,稍作休息便也去了;止剩下玲珑与天籁两人。
    四人一路走来同生共死,感情逐渐深厚,没有斑斓做冤大头的情况下,玲珑硬拽着天籁这个替死鬼将近日与艺妓们诸般趣闻逸事叨了个遍。身处男人堆里的玲珑似乎很珍惜这些日子与那些技艺非凡的女孩子在一起的快乐,从器乐礼节,舞蹈创作一直说到她们无拘无束的浪漫生活,说到数日后的那个盛大的节日庆典。
    “据说盛典之前须有三日圣泉净身,瞧这光景,差不多她们也该去了罢~”最后,玲珑慵懒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也好累了~”径自收拾一盘酥软糕点,总算结束这番长篇大论,扬场而去。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天籁原本昏昏欲睡的表情在听见她最后一句无心之语后,霎时间睡意全无,一双贼亮贼亮的双眸熠熠生辉,琉璃般闪烁出如梦如幻般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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