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乱风这还是第一次正面近距离地接触到崔莺莺。
    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崔莺莺的确长得一副让张生心动的容貌，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这几天张生本对那两只小猫爱不释手，温书时也不忘时不时地瞧上几眼。但崔莺莺一来，张生关注的对象却成了崔莺莺，只有当晨风把头凑过来时才会笑着摸两下它的头。
    崔莺莺却主要是来看猫的，她手中抱着正在睡觉的长夜，含笑看着了空小和尚逗晨风的样子，只在张生说话时自然地将目光向他瞥去。
    见柳乱风回来，张生介绍道：“长夜与晨风就是乱风带回来的。”
    崔莺莺得体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不习惯与柳乱风共处一室，柳乱风回来没多久，崔莺莺就借口说老夫人的莲子羹煮完了要去拿，将长夜小心地放到猫窝里就走了。长夜似乎是困了，只是张开眼睛看了看，然后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了空小和尚逗了一会儿晨风，也到了抄经书的时间，依依不舍地问：“小僧还能来和长夜、晨风玩吗？”
    小和尚安静乖巧，即使很想摸小猫，也不忘请示小猫的主人。但见到这么懂事的小孩，张珙忍不住逗他：“我当然欢迎你过来，不过就怕你以后不喜欢小猫。”
    小和尚连忙问：“怎么会？”
    张珙解释：“猫可和人不一样。人可以吃素，但猫却喜欢吃肉。别看它们现在喝奶，它们长大后可是要吃肉的。”
    小和尚一本正经地道：“猫吃肉，这本就是自然天性，不可强行改变，也无需去改变它们。”
    这倒是让柳乱风想起来了：猫长大以后得吃肉。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普救寺，里面是不允许有荤腥的。柳乱风问张珙：“等到晨风和长夜到了吃肉的年纪，普救寺就不能住了吧？”
    张珙回答：“是啊。”
    柳乱风问：“想好怎么办了吗？”
    这年头，弃养猫、狗的人还是很多的。晨风是一只独特的蓝猫，张珙甚至用不着弃养，只需要放出消息说有这么一只猫，多的是有钱又贪新鲜的人来接手这么一只猫。因此，不养这只猫，是一个非常正常而又简单的决定。
    也因此，柳乱风很怕张珙将这只猫抛弃。
    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抛弃，只要张珙决定不养猫，就代表柳乱风想要培养的保护欲、责任感，没能培养出来。
    房内陷入了安静，只有晨风在四处走动，继续探索着这个房间的角角落落。
    柳乱风没去打扰张珙。
    许久，张珙出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柳乱风如实回答：“我在长安租了间铺子，再过一段时间会搬去长安。”
    “在长安租铺子？你赚得那么多吗？”长安的物价，张珙还是知道的。在长安租一间铺子的钱，在其他地方甚至可以买一间铺子。
    柳乱风笑了笑：“我倒卖外国货，的确赚得还行。你知道那些有钱人就喜欢新鲜玩意儿。”
    或许是被柳乱风的“想好怎么办了吗”给问住了，夜晚，张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与柳乱风相比，他的确对于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规划。
    柳乱风还在桌上忙活。
    “你在干什么？”
    “我在画设计图。”柳乱风将一张看得出雏形的草稿拿给张珙看，解释道，“我要照着这个做一艘自己的船，雇自己的船员，去R国、K国做生意。”
    张珙突然有些羡慕柳乱风。虽然柳乱风有时会让人觉得眼高于顶，但实际上，他喜欢的东西很少，也非常清楚自己喜欢什么，在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得到那些东西。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跟着柳乱风经商赚钱，那样他至少就能有自己的事业，就能租一个房子，还能在里头养猫、养自己心爱的女人。
    但一想到父母、家族、老师对自己的期望，他又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不能经商。
    他该入仕的。
    可即使是入仕，也不代表他不能得到那些东西。
    “乱风，你的那些漆器卖得怎么样？”
    柳乱风并不隐瞒：“店里的一些零售的东西的确卖得还不错，只是一些大件的东西却不能走零售路线，一旦遇到合适的客人，掌柜也无法做主定价，所以它们目前还只是摆在那边，卖不出去。”
    张珙问：“上次说的，我帮你找人卖出去，你给我售价的百分之五，还作数吗？”
    柳乱风回答：“当然作数。不过那些大件头的漆器由于难以运输，别人那边没有，应该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你可别给我便宜卖了。”
    张珙回道：“自然。事关我的分成。”
    柳乱风想了想，拿出一个银杏叶形的收纳盒，交给柳乱风，说道：“这东西少于二十两不卖。”
    张珙仔细观察着那个收纳盒，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说：“这绝对值。你到时候要价五十两就好。”
    柳乱风觉得凭自己的本事绝对卖不了五十两，对张珙说道：“要是真的卖了五十两银子，我分你五两。”
    张珙并没有假意推拒。这事他并不排斥，但于他的仕途不好，他原本也不想做，此次本就是为了赚钱才会帮着柳乱风卖高价，要是假意推辞就太过虚伪，只是叮嘱：“我就干这么一回，你给我分成的事记得保密。不过以后要是有什么其他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做的。”
    柳乱风自然知道，这事说出去了对张珙的仕途不好，安慰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