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了吧，我还在三中念书，唐叔那时候就在我们学校外面的一家快餐店做炒菜师傅，他做菜特别好吃，我和我那些兄弟就喜欢去那里吃饭，唐叔呢，也挺喜欢我们这些学生的，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还会来和我们说说话，聊聊一些学校里面的事，不过我的那些兄弟不太喜欢他，嫌他啰嗦还爱教育人，我倒是挺喜欢他的，后来我成绩不好，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去了我大伯的修车厂学手艺，学了有个三、四年吧，唐叔找到我，说要租车，但是不能让我大伯他们知道，你今天也看到我伯母那样子了，我跟我大伯学修车我伯母也就管我吃口饭，一个月就给我三两百块，这都不够我抽烟，所以送上门的零花钱不要白不要，我趁我大伯不在的时候把别租给了唐叔，唐叔来还车那个陆诚也跟着来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他那时候还没那么高，不过脾气比现在差多了，唐叔说那是他朋友的儿子，脾气不好，天天打架，让我不要招惹他，不过我不信，那个陆诚一身名牌，唐叔和我一样是个穷光蛋，怎么可能有那么有钱的朋友，唐叔呢，租了几次，之后又消失了，几年不见人，我都快忘记他的时候，他又来找我了，就七、八月前嘛，他又来找我租车，这次更神秘了，他们要我把车提前开到他们指定的地点，然后又把钥匙送过去给他们。”
    “所以他们用的车一直是你提供的？”李子杰打岔。
    “对，”杨杰说，“不过车牌他们自己换了。”
    “好，你继续。”
    “警官，我可以再抽一根烟吗？”杨杰朝桌面上的烟盒努努嘴。
    李子杰把烟推到他面前。
    杨杰自己点燃一根烟：“我这几年不像以前，我病了，这个病需要很多钱，可我大伯年纪大了，我不能丢下他跑到别的地方找事做，看病要钱，我没钱，只能想办法弄钱，唐叔重新找我租车，我看那个陆诚挺有钱，就租车费提高了，唐叔每租一次，我就加一次价，可他们从来不讲价，总是很爽快就付钱，你说那么有钱还来租我们这种破车，还弄的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是去做好事，再加上我真的需要钱，我就想，”
    “你就想从他们身上捞一笔，对吧。”李子杰插嘴。
    “嗯，”杨杰老实点头，“不过警官，我只是打算，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你不是打算，你是没胆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你继续。”
    杨杰咳了一声，又抽了根烟点燃，看得李子杰暗暗皱眉。
    “我从我兄弟那里弄了什么定位器偷偷放在车上，这样我好偷偷跟着他们，他们应该也想不到我会偷偷跟着他们，平时他们在市里用车我是懒得跟着的，可昨天晚上看他们开着车往郊区开去，我就偷偷跟上了，我没敢跟太近，我怕那个陆诚打我，等他们的车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过停的离他们很远，我下车走了快十分钟才看到唐叔，那时候唐叔正站在车外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我也没见过，说了什么我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一会吧，唐叔就从车后座里抱出来一个女人，扛着那个女人就上山了，我有点好奇，就跟了上去，只是我和唐叔上山的地方不同，我远远的看着唐叔的手电筒发出来的光跟了一会就跟丢了，那林子里面特别黑，我在里面乱转了好久，可是找不到唐叔，快放弃的时候就遇到了陆诚他们，那时候我已经有点害怕了，不过还是跟了上去，陆诚那两个人挺小心的，半路上还发现我跟着他们，我爬到树上才没被发现，后来我跟着他们找到唐叔，陆诚爬到树上栓铁链，唐叔让让那个我不认识的人帮忙，陆诚不让，他和唐叔两个人一起把女人吊在树上，然后那个女人就醒了，唐叔把口罩摘了下来，他们一直说话，说什么我听不清，说到一半的时候唐叔拿刀在那个女人女人的脸上划了一刀，我看到这里害怕的不行就跑了，回到家就把我看到的这些告诉了我大伯。”
    “你下山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别人？”李子杰开口问道。
    杨杰摇头：“没有，今天一大早就听到说警察搜了一夜的山，不过你们进山的方向可能和我们是相反的，我走的的什么人都没有遇到。”
    “那你知道那个谭叔住在什么地方？”
    “知道，以前听他说过，不过警官现在他已经跑路了吧？”
    “你不用管，你把地址给我写下来。”
    杨杰拿起笔，把谭国富家的地址写了下来。
    “他平时在哪里上班？”李子杰又问。
    杨杰想了想：“问过一次，他说他侄子还是外甥在什么ktv帮他找了一个保安的工作，就是那个店里不营业的时候会帮忙守着东西的工作，听说偶尔还会帮着修修东西，真可惜，手艺那么好不去当厨师，跑去做保安，工资还没有厨师一半高。”
    “哪个地方的ktv？”
    “大学城附近，挺小的一家店。”
    李子杰叹气，伸手揉揉眉间。
    “警官，你怎么了？”
    “没什么。”
    “那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李子杰对杨杰笑了一下，“谢谢你，小杨。”
    “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李子杰摇头：“还不行，你去找刚才接待你的那位女警察，她会安排你。”
    杨杰点头，临走之前看着桌面上的烟：“警官，你这烟好，可以再给我两根吗？”
    李子杰把整盒都递给他。
    “年纪轻轻就还是少抽点烟，能戒就戒了吧。”
    “戒不掉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杨杰前脚走，刘旭后脚就回来了。
    李子杰看着他：“辛苦了。”
    刘旭把一个小旅行袋放在桌面上，从旅行袋子拿出文件递给李子杰：“调查结果电话里都和你说了，你在看一遍吧。”
    李子杰接过放到一边。
    “老刘，你还记得王鑫失踪那晚，你去调查飞飞同学聚会的那家ktv，那晚帮飞飞作证的那两个服务生叫什么名字吗？”
    “是两兄弟，一个叫谭明兴，一个叫谭明辉，怎么了？”
    “你说他们和那个谭国富是什么关系？”
    “谭国富？”刘旭疑惑，“你是说那个儿子在十年前自杀的谭国富吗？”
    李子杰点头。
    “他不是一直在外省打工吗？怎么了，他和案子有关系吗？”
    “调查结果是错的，他七八年前就偷偷回到市里了，很早就认识陆诚了，”
    刘旭脑子转的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头，那咱们可得把罗玉田盯死了，不仅是因为陆诚和谭国富，罗玉田身上最少背着一条命。”
    “儿子老婆接连死了，儿子还死的不清不白的，”他看着桌面上谭国富一家三口的照片叹了口气：“这是多大的冤屈，才会走这条路。”
    “其实我前几天去谭国富老家调查他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只要我一打听谭国富家里的事情，他们就会变着法的赶人，所有人对于谭国富家里的事都闭口不谈，这还是他们刚开始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知道我是警察后，连话都不和我说了，就谭国富在外省打工的事情，还是我用糖从几个小孩嘴里套出来的。”刘旭也叹气。
    “你看罗玉田现在这副潇洒的模样，还会觉得谭国富老家那些亲人邻居的态度奇怪吗？”
    “前几天我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谭国富的。”
    “你不用自责，十年前的案子一时半会哪里调查的清楚，不过现在不用我们调查，陆诚也会把结果送到我们面前的，他要得不就是这个吗，”李子杰看了眼刘旭递给他的文件，“我看啊，对于陆诚，把罗玉田杀了估计都没有让罗玉田身败名裂来的解气。”
    “你就那么肯定陆诚会把罗玉田杀人的证据交到我们手里？”
    “不然呢，他要是只想要罗玉田的命，早他妈就动手了，至于折腾到现在吗。”
    “我还是有点担心。”
    “我也担心，这小子虽然心狠手辣的，不过才17岁，不能再错下去了，还带的我家飞飞，唉。”
    一提起陈飞，李子杰头又痛了起来，他伸手揉着太阳穴，嘴里抱怨：“这臭小子也不知道给我用了什么药，头到现在还痛。”
    “心理作用吧，飞飞哪里舍得对你用什么厉害的药。”
    李子杰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在桌面上拍了一下。
    “这半年憋屈死老子了，管他罗玉田还是陆诚，我要让他们全他妈给我蹲监狱去。”
    “那飞飞呢？”
    李子杰闭着眼睛揉太阳穴，过了好一会才说：“他今年十几岁了，不是五、六岁，做错了事情就要自己负责。”
    “往好处想一下，或许飞飞真的不知情，毕竟我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没有证据？”李子杰笑着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妈交代，老刘我真想不通，那廖双姓廖，又不姓陈，飞飞至于吗？”
    刘旭想说那陈飞也不姓李，你又至于吗，不过他对着李子杰说不出口。
    “或许飞飞还有别的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两个人都有共同的敌人，互相亮了下底牌，就一拍即合了，顺便还谈了个恋爱，”李子杰说，“陆诚和谭国富我就不多说了，飞飞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怎么也那么不相信我们警察。”
    刘旭刚想说话，李子杰的手机又响了，李子杰冲他摆摆手，接起电话。这时候叶子抱着文件走了进来，一见到刘旭就眼睛一亮，走到刘旭身边伸手摸摸刘旭的头顶，刘旭抬头瞥了她一眼，一动不动的任她摸。
    李子杰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叶子急忙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李子杰。
    “头，弄清楚了，问题出在宵夜上，我去找了店老板，老板告诉我他们店里新找了个做饭师傅，不过干了一会就走了，时间上和潘磊他们中毒差不多。”
    “什么毒结果出来了没有？”
    “应该出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去问。”
    李子杰点头，把文件放到一边，随后将桌面上谭国富的照片和杨杰写下的地址递给叶子：“拿照片去给店老板认一下他新找的师傅是不是谭国富，然后让张涛去这个地址走一趟。”
    “哦。”
    李子杰站起来：“老刘，咱们走，去罗玉田家里。”
    刘旭也急忙站起来：“怎么了？”
    李子杰拿起外衣：“老凯说罗玉田知道了张洁死讯后，现在正要带他女儿跑路，老凯对付不了这种奸商，我亲自过去一趟。”
    “那飞飞那边呢？要不我去他们学校把飞飞带回来吧？”
    “飞飞那边不急，我刚才给他们学校里打了个电话，飞飞现在在上课，看这情况他是想装死呢，”李子杰说，“就先让他装着吧，等罗玉田那边安排好了我再去接他。”
    刘旭点头：“那好吧，”他匆匆忙忙的从旅行袋里拿出两盒巧克力塞到叶子怀里，“今天没空陪你吃饭了，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去吃吧。”
    叶子急忙扯住他的衣服，小声的说道：“你要小心一点喔。”
    刘旭笑笑：“嗯。”
    “你们俩要吻别吗？”李子杰调侃，“需要我回避吗？”
    “谁要吻别了，”叶子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刘旭一眼，“你们快走吧，我也要去干活了。”
    “哎哎哎，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李子杰看着叶子的背影喊道，“别忘了尸检报告，还有我们的饭也是你负责。”
    叶子人早就不见了。
    李子杰看着刘旭：“也不知道这丫头听见了没有。”
    “她会负责好的。”
    “走吧。”
    到了罗玉田家门口，刘旭刚把车停稳，老凯就朝他们小跑过来。
    “现在罗玉田把他爸他妈也接过来了，说是下午的飞机，我把人拦住了，刚刚已经在里面发过一次火了。”
    “哟，还发火，不要他的面子和形象了，”刘旭嗤笑，“头，看来他是真的怕了，拖家带口的准备跑路了。”
    李子杰也笑了一下：“面子和形象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老凯叹气：“刚才还差点和我动手了，好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怎么怕死到了这地步。”
    李子杰停下脚步问道：“他知道张洁死了之后就一直是这个反应吗？”
    “早上还算冷静，接了几个电话就开始了。”
    李子杰闻言，脸色立马不太好看。
    罗玉田十有八九知道凶手是谁了，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要出国避难。
    刘旭可以理解李子杰的心情，这从杨杰报案才多久，罗玉田就知道了消息，虽然罗玉田早晚会知道，可这也太早了点。
    “头，你还好吧？”
    “还不错，比起飞飞对我下药，咱们队里出了一个为收钱办事的不算什么。”先不说杨杰是先去派出所报案的，就从他刚得知杨杰报案到见到杨杰本人，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有人从杨杰嘴里套出证词也不奇怪。
    不过是还是得好好查一下了，这种歪风邪气可不能长。
    刘旭更担心了。
    “对了，老凯，罗玉田的老婆呢？他出国不带他老婆吗？”
    “他和他老婆就像仇人一样，以前我还不信呢，今天我一见就信了，我看这罗玉田就算不死在那个凶手手里，也会被他老婆想办法弄死。”
    “这一夜夫妻还白日恩呢，你说这两口子怎么过成这个样子了？”刘旭也开口问道。
    “利益婚姻，罗玉田毁约下海经商了，矛盾就来了，不过，就算是这种婚姻，也不该有那么大的仇。”李子杰回答。
    “我倒觉得他们夫妻以前应该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有孩子，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旭反驳。
    李子杰无奈的看了刘旭一眼：“刘警官，这男人和女人只要身体没什么问题，其实不需要感情也可以生孩子的？”
    “……”
    “打住了，咱们进屋见他。”
    李子杰走进去，罗玉田正闭着眼睛抱着他女儿靠在沙发上，他老婆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罗玉田的父母不见踪影。
    李子杰弯腰从地上拎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放在罗玉田对面，一屁股坐在罗玉田对面。
    “罗总，好久不见了。”
    罗玉田眼都没睁开，一副没听到李子杰说话的样子。
    “怎么，不乐意见到我吗？”
    “哪敢，”罗玉田闭着眼睛，冷笑，“倒是李队长越来越威风了。”
    “怎么办呢，就算你不乐意见到我也没办法了，因为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你可能要天天面对我了，所以说，”李子杰看着罗玉田，“你要想你以后日子好过的话，最好对我客气点。”
    罗玉田猛的睁开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
    罗玉田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李子杰心里舒坦了一点，他翘起二郎腿：“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没功夫跟你扯那些虚的，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我们警方需要你配合我们把那两个人引出来。”
    “抱歉，这个我不能配合。”罗玉田想也不想就拒绝，显然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李子杰冷笑：“我有问你的意见了吗？”
    “……”
    “好，我让你挑，我这里有两个选择，”李子杰对罗玉田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乖乖配合我们的工作，等抓到了那两个人再老老实实的去自首，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第二，我送你一副手镯，让你戴着配合我们的工作，等抓到人了我可以让你们三个人坐一辆车，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聊。”
    “噗……”站在李子杰身后不远处的刘旭和老凯忍不住笑出了声。
    罗玉田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精彩到了极点。
    李子杰站起来把罗玉田的女儿从他怀里抱了起来。
    “这个宝宝呢，现在还是跟着她妈妈安全点。”
    罗玉田的老婆赵青雨急忙站起来接过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李子杰微微一笑：“需要我帮你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赵青雨勉强对李子杰笑了一下：“不必了，我们待在房间里就好了。”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把你女儿看好一点。”
    “你放心李队长，我不会让她乱跑的。”
    “那请自便。”
    赵青雨在她女儿脸上猛亲了几口：“宝贝，跟妈妈回房间，妈妈陪你玩捉迷藏。”
    罗柔柔回头看着罗玉田伸出双手：“爸爸也一起。”
    罗玉田急忙站起来，凑到罗柔柔面前，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宝宝乖，爸爸要工作，不能陪宝宝玩了。”
    “我不要，爸爸陪我。”
    “宝宝听话，让妈妈陪宝宝。”
    李子杰在一边冷眼看着罗玉田一家三口，也不出声打扰他们。
    赵青雨瞥了罗玉田一眼，嘴里说：“爸爸要工作，妈妈陪宝贝。”
    罗柔柔嘴一撅：“就妈妈不好玩。”
    “听话。”
    “那让那三个叔叔也一起陪我捉迷藏。”
    赵青雨看了李子杰一眼，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李队长，我马上带他上楼。”
    李子杰笑着点点头。
    赵青雨捡起沙发上的洋娃娃塞到罗柔柔怀里：“警察叔叔也要工作，就妈妈陪宝贝了，宝贝听话一点。”
    罗玉田也说：“宝宝乖，爸爸送你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