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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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绿色的长衫,湖绿色的头冠,湖绿色的云纹短靴。
眼前这个摔得七荤八素的家伙,被这裹了一身的青嫩一衬,倒真有些俊俏。
即使那张脸疼的微皱,还是看的出是个唇红齿白,清秀明朗的少年郎。
只是未免太多事了点。
当当弯着腰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还是觉得老大不爽快。
这家伙,砸了她的桌子不算,还险些伤了安远,刚刚那一脚还是轻的,她恨不得多踢几下。
但是不可否认对着这样稚气犹存的脸,让她下手实在有些欺负小孩的嫌疑。
而且自她穿越以来,性子似乎急躁了不少,总生出些怪异的冲动。
像那晚……
当当想起那片幽蓝之中那人苦闷难耐的呻吟,倒有些愣了。
“你这女贼,欺压良民不算,还敢动手踢本少爷!”
少年总算是醒过神,瞪着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开场时那点凌厉的气势全被狼狈破坏了,他又“咻”的一声把身上的佩剑抽了出来,明晃晃的刀身上游龙引凤地刻了笙城二字。
“对不住,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当当顺着少年的话摆出诚恳的样子,双手作揖,看上去很是惭愧,“只是我与夫君初到宝地,人生地不熟,公子又出现得那么突然,在下一时情急之下也只能自保,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哈?……”似乎是当当干脆的那脚给少年的第一印象是相当彪悍的,忽然见她又低眉顺眼起来,少年不免有些发懵,“你……你夫君?”
倒是也捉住了重点。
当当无辜的笑笑,眼中流光回转。
“喂,这女人是你妻主还是妻子?”
少年侧着身子望着安远,有些不太相信。
“……妻主。”恢复了常态的安远掂量了一下给了个答案,“公子多心了,主子她……调皮了些。”
在肖雨那里狠补了些常识的当当听了这回答嘴巴一动,终是没有反驳。
这个世界其实相对还是比较开放的,虽然女子当家比较多,但是也有些女子甘心嫁给男人,这里三妻四妾,三夫六爷的权利取决于成亲时的方式,娶的一方有绝对的自主权,律例上也对他们很宽容,娶多少个都是允许的,但是嫁的那个却要严守妇(夫)道,绝对不允许红(青)杏出墙。
妻主和妻子,就是分清这两类的界限。
当当不免有些黯然。
难道她没有给安远安全感吗?
她只想和心爱的萧萧相依为命,又怎么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所以说,世事都是无常的,现在的当当,也并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有些东西,要保持初衷,太难了。
“哦,是误会啊,”心无城府的少年轻易就相信了,收回了剑反倒对自己的冒失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又见当当没有借题发挥,反而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心里也就舒坦了些,对这个“调皮”的女人连带也觉着顺眼不少。
“你们要去哪儿啊?这地儿我熟,我带你们去吧。”少年拍拍胸脯打起了包票,“我娘可是笙城的主事,天下还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被人宠大的小鬼,
当当冷眼看着,又扬起一个带些讨好的笑。
“那就麻烦公子了,敢问公子贵姓?”
“啊,我叫笙生,你叫我笙生就好了,别叫公子了,听着别扭。”
“这不太好吧?在下还是叫您笙公子好了。”
尽管不太熟悉这里,但是想她那个世界的古代,女子的闺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
换成这里,男人的名讳应该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叫了。
这小孩看起来不太懂事,自己还是小心着点好。
当当走到安远身边,轻轻拉住他长袖下的手,不为人知的暧昧摩擦起来,轻轻的,从指腹,到掌心。
擦得安远的脸又止不住绯红。
“笙公子,我们今次是要去帝师找人,请问帝师的路怎么走?”
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见安远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当当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贼。
“帝师啊,虽然不远,但是要去那里要走很多弯路,要赶上几天是一定的了……”
笙生完全没有发现眼前两人的猫腻,挠挠头想了想,“要不,你们去我家坐会儿吧,明天我再帮你们叫马车,也当是为这次的误会赔罪。”
“太麻烦了吧?”
当当佯拒。
“不麻烦不麻烦,笙城大得很,多你们两个不算什么。”
笙生眯着眼睛笑着,像一只憨憨的认主的小狗,“走吧,我带路。”
笙歌留行步,欲引画中仙。
笙城不是一座城,它只是一座庄,它没有城镇市集的喧嚣热闹,有的只是亭台楼阁,骊山环水。
这是一座有着江南风韵的庄园,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弥漫,一年四季都是湿漉漉的,亮晶晶的石子路直直的通向前方,干净得像每天都有人洗刷过。
笙城很漂亮,但它不只漂亮,它还很出名。
就连帝师的人,提到笙城,提到笙城城主,都是带些钦佩和尊敬的。
笙城的城主叫笙轻水,是个有着近乎传奇经历的女人。
她自小跟随师傅,父母双亡,十三岁才正式进入江湖,一手笙歌剑舞得威震四海,竟以稚龄连挑几大门派,那些名门高手在她手下吃尽苦头,后来性格沉稳些又开始经商牟利,可惜能力有限吃了好些苦头,一时不慎更被宵小之辈断了右手筋脉,落得武功全失的下场。因为之前挑战高手的举动惹恼了不少人,笙轻水一时成为了众矢之的,幸得她师傅出手相救才救了她一条性命。之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倒是没什么人清楚,但是世人所知道的是,两年之后,笙歌剑复出,还带着一个样貌平凡的男人。
复出后的笙轻水一直是用左手使剑,并没有什么不便的样子,甚至剑术比两年前更要高超,更要骇人,她以极短的时间报完仇之后,又开始向经商这条路发展。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笑话,等她再一次栽跟头,可惜,世上很多事,都是出乎意料的。
那个样貌平凡的男人竟是天生奇才,所有账目到他手里都是有条有理,所有生意在他的经营下都是日进斗金。
于是有了笙城,有了笙轻水今日的成就。
这一切都是当当后来从笙城里一个奴仆口中听来的,笙城已经很久没有来生客了,那些下人奴仆都对他们很好奇,轻易就能套出话来。
到达笙城之后,笙生草草帮两人安排了住处就兴致勃勃的想拉当当去见娘亲。
饶是当当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这时候也觉着慌乱。
又实在猜不出缘由,只好直接问了出来:“笙公子,在下和您母亲不熟……”
“不熟没关系,聊聊就熟了。”
跟在后面的小球似乎是听懂了,居然很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
当当对他那股热枕劲很无语,撇过脸看着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安远。
“没事吧?”
她可没忘记刚刚安远才被这个小孩吓到。
“没事。”安远悠悠然走着,“我没那么弱不经风。”
当当三两下挣开笙生的手,笑着让他在前面带路,自己缓了两步跟安远并肩。
“要是不舒服就要说出来。”
当当小声在他耳边喃喃。
萧萧的倔强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真有个头痛脑热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老实交代的,常常把自己折腾个半死,估计安远也是这一类人。
何况他刚刚才失去对他来说最亲近的人,来到这种陌生的环境。
“我是没什么问题,你能解释一下刚刚那一腿是怎么回事吗?”
安远低着眉眼似乎对路边的小花小草有了极大兴趣。
“那个啊……”当当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是爷爷吧?”
安远笑了笑,“爷爷给你的吧?”
当当想了一会,还是承认了,“是。”
当初老爷爷老奶奶送给她的东西,是两件对她来说不可多得的宝物,也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
七十年的精纯功力,还有满载盛名的医圣穷极一生记录下来的手抄医书。
即使没有学过什么招数,凭着不劳而获的内力把人踢去贴墙也不是难事。
“……爷爷奶奶,很喜欢你吧。”
脚步不停,安远并没有什么抵触,反而一副替她开心的样子,“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白费他们的心思。”
“我会的。”
当当笑起来。
即使不为了她自己,也要为了她最重要的人。
亲眼见到笙轻水时当当便觉得很舒服。
这是个大气的女人,和她那个世界的女人似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环境造就的某些东西,不是时间轻易就能改变的。
这是真正生活在一个女尊的社会的女人,她已经脱离了在当当认识中本该属于女人的柔软。
有人说,没经历过战争的男人不算男人,那是一种女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血腥的浪漫。
而笙轻水,就仿佛是在这种浪漫里生长出来的。
“怎么……”
大厅里,坐在梨花木圈椅上的笙轻水疑惑的看着被拖成一串走进来的三个人和一只山猫大小的老虎,又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儿子,“笙生,你又淘气了。”
“没有没有,”笙生拼命摇头,又邀功似的把当当往前一推,“娘亲,我找到一个跟你书房的画像好像的人呢。”
犀利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刚刚因为走在后面没能看清面目的当当脸上,片刻,笙轻水皱了一下眉,试探的问了句,“公主?”
诧异的不只是笙生,还有安远。
不过前者很单纯的倒吸一口气,后者依旧维持着脸上清淡的笑容。
“嗯,没想到笙城城主还认识我?”
当当大方承认,反正迟早会被发现。
“我和你舅母,母亲三人是师姐妹,在同一座山里一起呆了八年。”
笙轻水站了起来,“笙生,你是在那里找到公主的?”
“呃……发生了一点误会,他们要去帝师,我想留他们住一晚再走,当当长得又和娘亲书房的那个漂亮姐姐很像,我就把她带来见娘亲了。”路上当当就把名字告诉了笙生,少年很自来熟的马上就直呼了姓名,“没想到你居然是公主啊……”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公主这次,是出了什么事吗?”
笙轻水马上就了解到症结,“连一个侍从都没有,难不成是巡视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
“是出了点事故。”当当粗略的告诉了她经过,当然漏掉了与安远相遇的始末。
“原来是这样。”笙轻水点点头,“冲着我和你长辈的交情,我一定会护送你们平安回帝师的,在此之前……你舅母寄了点东西在我这里,现在晚了不太方便取,你们先休息一宿,明天我再带你去拿。”
当当不为人知的眼神一凛。
“好,那我们就叨扰了。”
隐约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当当也就不纠缠,拉着从刚刚开始一直不吭声的安远,谢过笙轻水就先离开了。
白天赶了半天路,当当自然是累了,因为笙生的“体贴”所以只准备了一张床,洗漱后的安远穿着单薄的纯白内衣,一言不发的躺在里侧。
两人沉默了良久,直到夜风吹进屋里,微微撩起了湘帘,当当才嗫嚅着开口。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安远闷闷的声音传过来,看得出心情不大好。
“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当当自知理亏,低声下气的摆了低姿态道歉,“我错了。”
以前自己犯了错,只要摆出忏悔的模样,萧萧总是很容易就心软。
换了安远的确也没什么不同。
“……算了,”软化的语调听上去已经没什么火气了,安远叹了一声,“我也不是你什么人,这么大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当然是更安全。”
即使背对着她,当当还是可以想象到安远别扭的表情。
不过话里难掩的失望她也没有错过,心疼是自然的。
“什么话,我只是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和我走了,”当当低下了语调,毕竟她的确是考虑到这层才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提,“你是那么干净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会犹豫不决。”
安远没有接话。
“我想带你出来,我想照顾你,要是你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强迫你。”
当当撇了撇嘴,“从一开始,处于被动的就是我。”
“…………得了便宜还卖乖讲的就是你这种人。”剩余的火气也消失殆尽,被当当可怜兮兮的姿态说服的安远又恢复了之前有些软软的性子,“算你说的还有些缘由,这次就算了。”
逃过一劫的当当扬着嘴角乐不可支。
她善良乖巧的萧萧啊……
天色又暗了些,屋子里残灯一点如豆。
“睡吧。”
当当轻巧的脱去外衫,只着内衬,对着还是卧在里侧一动不动的安远说。
“……嗯。”
声线似乎有些不稳。
“你紧张?”
当当坏心的问。
安远淡然笑了一声,也不转过头来:“你要是敢动手动脚,当心小球咬你。”
死活不去睡柴房而且一直乖乖保持沉默看着当当耍手段的小老虎在床脚委屈的呜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无害。
当当禁不住也笑了,坐上床去配合的躺在外侧,捞着被子盖在安远身上,“那么冷的天,着凉了可别叫唤。”
不由自主僵直了的身子因为绵软的被子放松了点,安远依旧不动声色,不过手心腻腻的汗说明他的内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睡吧,我打地铺。”
“呃?……”
安远茫然的回过头来。
正对上当当带着调笑的眼。
“不用紧张,”声音刻意放的轻柔,又让人觉得踏实,“我们慢慢来。”
安远拉高了被子盖住脸,心里乱乱的。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还是没办法真的对当当生气下去。
而且不可否认的,现在他是真的很紧张。
虽然他们已经一起睡过,但是他还是不太安心。
有时候会害怕,觉得眼前这个明明认识不久的女人实在给他很怪异的亲切感。
而且他们之间,太快了……
好像决堤的洪水,一日千里的,连个缓冲都没有。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裹在被子里的脸悄悄热了起来。
准备好和她……那个……
利索的铺了被子在地上和小球蹭在一起的当当竖着耳朵听着安远杂乱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安下心来。
沉沉睡去了。
昏昏沉沉的开始有意识时,眼前又是那浑浊的深色,比夜色晦暗,比墨色幽蓝。
当当发觉自己又一次做了这个梦。
以前她可从没做过重复的梦,而且看起来,这个梦不止是重复,而是延续。
当当慢慢的,缓缓的走到男人面前,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呜……”
男人依旧倨傲的姿态终于掺了少许不安,虽然仍然龇牙咧嘴一副你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的样子,微微后缩的身子却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呵……”
当当今天心情好,不介意和他玩些调==教类的小游戏。
脑中灵光一闪,暮黑的上空掉下来一捆结实的麻绳。
当当毫不手软的把徒劳挣扎的男人紧紧捆了起来,粗糙的绳子绕过颈脖穿入腋下,绕了一圈又缠上男人精瘦的腰,最后缚住了他修长的双腿,开成一个漂亮的M字型。
没想到自己还蛮有天分……
绑完之后当当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眯着眼邪佞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