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篇 第六章 桐城中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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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歌舞升平”,其实不过是在城外空旷处搭建了一个大型平台,请来戏班杂技班,彻夜表演而已。
这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没有什么消遣的古人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激动人心的大事,但是对于我这缕从光怪陆离的21世纪飘来的游魂来说,这是一件非常令我郁闷的事!
那咬文嚼字的戏文我听不懂,而且那曲调真是——仿佛间听到周公在召唤~~
我想起潮州也是有本地剧目的,我们都叫潮剧。潮剧,其实是用我们平白的潮州方言加上戏曲说、唱起来的,小时候是很排斥这种拖沓啰嗦的东西的,可是越大,竟然也听得入耳了。那是读懂家乡的另一种方式,所以,有时候爸爸在看潮剧时,我也会坐在一旁跟着看,但现在,对戏台上这种不知名的剧目我真的很无语~~
杂技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好这一口,而且那些什么喷火啊、心口碎大石啊、滚油取物啊等等的,原理啊诀窍啊我都知道了,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吸引我看下去的地方。
结果,逛了一遍夜市,没啥收获,回到戏台那里,爷爷跟爹爹正看得津津有味!挨着爹坐下,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些,貌似讲的是那种老掉牙的戏码,什么小姐书生一见钟情、再见伤情、三见就绝情啦啦~~无聊!我讲的故事都比这精彩好几百倍啦!真不明白爹他们怎么听得下去!
不过也是,我还从来没给爷爷跟爹讲故事,倒是司阳他们从小在我这里接触到不少“特殊教育”!这不,一只二只宁愿在外围大眼瞪小眼也不想待着这里荼毒耳朵!
嗯,周公大人,您也不用催我了,我这就过来……
这肩膀谁的?暖暖的,挺舒服的,借来靠靠先~~
……
嗯,一夜无梦!
……
今晚是庆祝会第三晚了,叫什么来着?哦,花好月圆!希望别让我失望啦!呵呵~~
戌时出门,街上依旧是张灯结彩的,特别的一点是今晚的花灯多了许多!不见孩童影儿,倒是多了些娇俏仕女跟风流书生,成双成对,给我的感觉——像某种大型相亲晚会!
汗~~~
难道今天是这里“情人节”?!
店小二说今晚城外桐江有放水灯。这个没见过,一行人自然而然往护城河方向走去。
只见无数盏河灯在缓缓流动的江水中,星星点点,闪闪烁烁,生动有趣,十分漂亮!灯很多,一簇连着一簇,一盏连着一盏,一灯连着一灯,在江水中挤挤挨挨,分分聚聚,沉浮着,闪烁着,牵连着,一起向下游漂去,而远处江流上的河灯仿佛是从天上漂下来的,缓缓地进入人间,在墨色的江天下显出一种空灵之美。
那水灯造型各异,不过以荷花灯、莲花灯居多,此外还有白菜灯、橘子灯、西瓜灯等等。这时两岸传来嬉闹声,我说呢,原来小孩们都跑到这里来了!他们执着长柄荷叶,燃烛于内,又以青蒿缚香数百燃,乍一看,萤光点点,谓之“星星灯”确实贴切!已而结伴呼群,游乐于江边月下,闹得凶了,旁边大人轻斥,只收敛一会,转眼又折腾起来。江边老妪一边放彩色的河灯,一边叼念有语,大概是在许愿吧!
我向旁边一位老嬷嬷讨了几张彩纸跟小蜡烛,折成小船,爷爷心急,刚叠好第一只,他已跑过来抢,司海拿不到“头奖”,悻悻拿走第二只小船,司雷笑眯眯地讨要唯一一艘红色的,然后是爹爹、大哥他们也一个个从我手里接过轻巧的小船,点上蜡烛,学着旁边的嬷嬷们,虔诚地蹲下,将水灯缓缓的、轻轻的放到水面,九只小船灯渐渐融入那片莲花灯海中。
盏盏烛光水灯,载着人们的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和追求远去,仿如梦境般不真实……
回到城中,只听前方锣鼓敲响,我们也顺着人流朝着那锣鼓声向走去。
原来是灯街字谜会呢!
猜谜这玩意儿,老实说,我真的不会!以前读初三的时候,我的班主任可是做得一手好谜,而且时常拿同学们的名字来做谜,猜错了老师可是要敲板栗的,算是一项有趣的课间娱乐吧。同学们都说不难不难,十猜九中,谁知到我这里,十猜十错!那阵子,光是班主任的板栗就吃了不少,回家后爸爸看我捂着额头还以为我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呢!
也许某些人会因此发奋图强特地去学灯谜,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但我不同,我属于非常懂得知难而退的那种人,以至于到后来,班主任的课间灯谜会我是丁点不敢参加。再后来嘛,一见到猜谜,下意识的就摸上额头,谄笑:“不好意思,俺路过……”
但是现在,看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还是别扫兴了,反正周围的花灯不少,我就当欣赏花灯好了!仔细一看,那些花灯的造型倒是五花八门,有圆、方、梅、菱、鼓、六角、八角等形状,还有壁灯、串灯、花篮灯、莲花灯、水果灯、动物灯、走马灯……均以竹篾扎架,以绸、绢作衣饰及面料,绘上花草鸟虫、故事场景,亮光从内面透照出来,显得通体透明,玲珑剔透,朦胧间又若隐若现,若即若离,胜似仙境,使观者如坠雾里。
“宝宝?宝宝?”忽的眼前一只大手摇来摇去,吓了我一跳,原来竟是我看那花灯看到痴了!
“爹?什么事啊?”我抓抓头,不好意思地问。
“可是看中了那盏灯?赢来给你,可好?”爹握住我抓头的手,问。
“呃?没……”眼前一亮,“我要那盏!”我指着旁边那盏素白色的孤零零挂在角落的六角花灯,上面只绘了淡淡的兰草迎春,也许是想起那个如兰般的娘亲吧!
爹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甚是激动,大概也是想起娘亲了吧!
那老板会意,解开那兰草灯,热情说道:“这位小公子真有眼光,这上面绘的可不是一般兰花,这可是有‘兰中王’之称的‘素心蓝’呢!您看这风姿……”
司阳面无表情瞪了他一眼,那老板才停止对素心蓝滔滔不绝的崇拜描述,正正语气:“小公子要这花灯,自然要猜中老朽的谜才行。这兰花灯谜可不是一般人猜得中的,公子可做好准备?”
“有请老先生指教。”爹抓紧我的手,皱眉道。
“一弯月照枝头亮,两颗星悬天下明,猜一字。”
什么跟什么啊?这是!额头貌似有点痛了。求助地看向爹,发现他也皱着眉头思索。再看大哥他们,也是一脸沉思。
这时旁边有人靠近那老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那老板听后双眼大放异彩,激动地说道:“恭喜公子!公子猜对了!这素心蓝花灯归这位公子所有!”
我们皆是一惊!老板已经将花灯赠与那人。
只觉得手中一紧一松,爹低下头来歉疚地对我说:“宝宝,爹没能把灯赢回来送你,爹是不是很不中用?”
“才不是呢!现在看来,我也不是很喜欢那灯,没关系的。”我笑道。
转身正想离开灯谜摊,“小公子请留步!”
我不解地看向那人,黑发流云,紫簪别髻,一身锦袍玉带,金丝板鞋,那妆扮是不俗,可是那面容,也忒普通了吧,缺乏可陈的大众脸,只剩一双凤眼比较有生气。
“干什么?”嗯,好一张粗陋的假面!煞是碍眼滴说!我暗道。
“呵,在下见小公子对此灯情有独钟,因而想把灯赠与小公子。”
“哦?那谢了!”伸手夺过那人手中的灯,转身拉起爹便跑。
周围人也没想到我竟如此无理,愣在那里,半响,那人愉悦地笑了。
一口气拉着爹爹跑回客栈小院,让爷爷布了迷魂阵,又在四周撒下毒粉,这才停下来,爹喘着气不解地看着我。
我指着自己的脸,问:“我现在是什么妆容?”
司海抢着答:“麻子脸、毛虫眉、斜眼歪鼻……”
爷爷也抢着说:“三角唇,头长癞疮!”
“小七的意思……”司阳皱眉,看着我。
我点点头,“那人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