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黑)深渊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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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前,当大月国还只是一隅小地,拜月教作为企图统一拾荒南方的思想工具,也不过是一个地下宗教,初代神主们为了免遭祸害,把教堂建在地下,在固定的时间集结教徒进行授课,宣扬教义,在他们不断的努力与奋斗之下,拜月教与大月国崛起,经过漫长的征战,统一了拾荒南方,这片肥沃而优美的土地。
可是,这段岁月却被后来的拜月教徒抹杀,他们认定拜月教是天赐神教,自诞生便为大月国带来了和平与安定,他们否认在建教初期因为大月国的扩张杀害了许多异族人,以及为了统一教义,拜月教曾经发生过多年的内斗···那些曾经用来挥洒热血的地下宫殿在几千年后被称为深渊———意指处罚沦落之人的地狱,犬封支站在通往深渊的楼梯处,握紧佩刀,不顾带路学子的苍白脸色,毅然的走了下去。
圣月宫不愧被称为圣地,这里的一切都不可思议,一如眼前的‘深渊’,如果犬封支不知道这里是隐秘之境,那么她很可能和大月国人一样,一头栽进月神的怀抱。
同样是地下宫殿,深渊不像班戎国的地下王城需要火把照明,这里一切都很明亮,发光的是石头,大小不一的石头,发出阵阵或强或弱的荧光,正是因为石头的发光,让这片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的地下宫殿看上去仍旧充满生机,不,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犬封支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这个布满发光石头与奇妙植被的地下世界,几乎差点忘记自己千辛万苦来到此处的目的,她顺着眼前的通道,在一片幽光中迈开脚步,右手始终紧握佩刀,却似乎不那么用力。
“不管你看到什么,一定要小心谨慎”
下来之前,巫咸如此告诫她,这让回忆起来的犬封支浑身清醒的一震。
“陛下···”
轻不可闻的念出这两个字,犬封支在这个陌生的地下世界里,终于开始疯狂寻找赤白。
在‘深渊’之上,铁门之外,圣月宫迎来了一个永远不会欢迎的人,大子月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金碧辉煌的铁门之外,已入深冬,圣月宫因地处高势而小雪纷飞,黑伞之下,大子月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裹着同色的貂皮披风,这披风还是几年前赤芮来到大月国时带来的礼物,因大子月喜欢,大子日赏赐了很多这样的东西给他,此时,北风呼啸,吹动披风上的貂毛,让肤色白皙的大子月看上去十分动人清透。
目前为止,一切都如计划中那般顺利,大子月颇为愉悦的看着铁门打开,十位神主身穿黑色长袍站在他对面的这一场景,嘴角微笑的叹道。
不出所料,这天的圣月宫仿佛‘百宫月宴’似的,被赶来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百姓的到来是因为两个传闻,一个是当今国王大子日的重伤垂危,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大子月,一位叛教十多年的男人,在传闻死去之后居然活着回来,并宣称自己要受神主洗礼,拜入神教。
十位神主的脸上自然没有大子月脸上那般愉悦,他们阴鸷的看着大子月,这个曾经本可以君临天下的男人,满是质疑与憎恶。
“你有何脸面请求入教?”
最高神主同样撑着一把黑伞,看着大子月,沉声的开口。
大子月缓缓放下手里的黑伞,在众人的惊诧中,单膝跪下,并垂下头,“月神从不拒绝一位悬崖勒马的悔悟者”
这是拜月教经义第四章第一卷的开场,大子月用仅仅几天的时间熟背经义,并学以致用。
最高神主严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的裂痕,他巧妙的掩饰,以防破坏在百姓心中的神圣形象,“可是月神也从不接纳一位阴谋者的野心”。
这个回答让身后的九位神主面色各异,唯一的女神主十分赞同的点头,“我们怎么知道你的悔悟不是为了保命,众所周知,你早应在赤方发生的叛乱中死去,如今你带着一身秘密回来,却企图入拜月教来抵抗世事的攻击,你把拜月教当做了什么!?”
“当做一个神圣的世界,一位伟大的长者,一位心胸宽广的母亲”,大子月抬头,双眼发红,话如珠链,“不管他的孩子因年幼无知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她都会在孩子悔悟时愿意给他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我并非逃避,也没想过躲避任何处罚,我应该为自己之前对神教的不敬以及擅自去往赤方国受到处罚,但是在世俗的处罚面前,我更愿意接受月神的处罚”
顿了顿,大子月几乎哽咽,“我想在死在月神之下,让月神来洗净我这肮脏不堪的灵魂”
沉默,在大子月如此催人泪下的忏悔面前,慢慢弥漫开,众多对大子月愤恨不已的百姓本准备好了诸多谩骂之词,却不想迎来大子月如此一番话,这让信徒们手无足措,毕竟大子月出生王室,曾为了当一个叛教者,还荒诞的舍弃了自己王位,但是他们也记得在不久之前,大子月作为大子日的助手,做出一系列壮大国家的壮举。
不知为何,如此虔诚忏悔一番后,很多信徒又仿佛看到了大子月身为王子的光彩,他们纷纷看向十位神主,猜测神主的决定,叛教者当然没有资格入教,但大子月并没有做出对拜月教过多伤害的事情,虽然他曾经诋毁过···
最高神主的神情深不可测,小雪在北风之下一不小心就飘进人的衣襟里,看着一身雪白的大子月,最高神主抿唇,“你曾拥有高贵的地位,也曾被神处罚到最贫瘠的地方,拜月教从未有过叛教者入教的先例,作为最高神主,我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你这个荒唐的理由,可是,拜月教向来有博爱包容的美名,我神向来劝导每一个子民从善归顺,因此,我们不如把一切交给月神审判”
最高神主扬起头,看向圣月宫外众多的信徒,“曾经,在大月国最为旱灾的一年,月神保佑,突降三天三夜冷雨,让我们躲过了那年的颗粒无收,我们应该相信月神的神力,今日,大子月如果能够用他的忏悔感动月神,让这北风飞雪停止,那么我们就遵从月神的旨意,以宽大的胸襟接受这位叛教者的悔悟,待他入教之后按照严格的教规处置他所犯下的所有过错!如若不然”,最高神主的话几乎滴水不漏,“他只有接受俗世的惩罚,我相信等陛下精神稍微恢复,会以大月国最严厉的法规处置这位无视国家的罪犯”
“陛下没事?”
人群抓住最高神主的每一句话,并细细体会,最高神主没有打算透露大子日的近况,而是低头,再次看向一生雪白的大子月。
大子月不露痕迹的用余光打量人群中的巫司,后者也同样不露痕迹的微微点头,大子月便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脱去身上的貂皮披风以及厚重的外套,北风几乎在一瞬间就卷起他里面的衣襟,大子月的身姿一向修长俊朗,远远看去,他几乎和白雪一样轻盈,似乎随时都会被北风带走。
而在圣月宫内,一切温煦如春,大子日在一片迷茫中睁开眼睛,把正在给他换药的巫咸收入眼中。
“你醒了”,巫咸的声音听不出喜悦,但也没有失望,“你不要动,会扯动你的伤口”
说着,巫咸利落的换完药再次包扎好,洗手之后端过一杯清水,用小勺喂大子日。
邀月宫作为最高神主的寝殿保持着一股简朴实用的风格,除了一些必要的摆设,这里看上去仿佛没有生机,巫咸不喜欢这里,他记得他还是学子之时,那时候的最高神主喜爱园艺,在邀月宫里摆满了各色各异的盆景,虽然称不上多么有趣,至少比如今这个更像个人一些。
“他呢?”,终于滋润了一下嗓子,大子日靠在高高的枕头之上,憔悴不堪的开口,“他进来了么?”
大子月进来?这个想法让巫咸觉得十分疯狂,虽然他知道自己能够进来就已经非常疯狂了,“我不知道,这几天都很安静,我不能随意走动,他们也不愿向我透露任何事情,我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他却从不告诉我下一步计划”
听言,大子日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
“两天····最高神主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能否帮我找来?”
大子日的口气并不像请求,这让巫咸很不爽,作为大月国人,他已经在阶级意识薄弱的班戎国呆了十多年了,早就失去了对所谓国王的敬畏,且同为王子,大子月就不像这样说话,即便是命令,大子月的口气也十分和善,然后,巫咸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其实这两人都是一类人,虽然做事风格不一样,结果都很明确,他们只要他们想要的结果,以及明目张胆的控制。
巫咸委托门外学子代为传达大子日的要求时,学子摇头,“现在恐怕不行”
巫咸不解,最高神主看上去非常重视大子日,“为何?”
“神主正在处理要事”,学子高深莫测的说道。
巫咸原话转达给大子日,未达到目的的大子日突然欣慰一笑,靠在枕头上,虚弱的眼眸折射出一丝愉悦的光芒,“看来,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为何总用他?巫咸撇嘴。
大子日在担忧大子月,巫咸却在担忧犬封支,担忧大子月给犬封支下的第三个命令是什么?而且,深渊虽然不像这些愚昧的学子认为那样是一个可怕处罚之地,在巫咸的记忆里,那也不是什么玩乐的好地方,犬封支的身体明显柔弱了许多,作为医师给人下毒,哪怕为了再高尚的利益,总是毁坏人格的举动。
所以,巫咸没有告诉大子月,其实沉香毒是有解药的,虽然很难制作。
犬封支迷了路,这个地下宫殿远比班戎国的地下王城要大许多,有些宫殿保存完好,有些宫殿只剩下残垣断梁,以赤白的身体,犬封支笃定他不会走远,却在绕着出口搜索两圈之后一无所获。
“陛下!”
不顾是否被人听到,犬封支大声呼喊,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要是在‘深渊’待太久一定会惹来怀疑,而她急需在大子月还未进入圣月宫前找到赤白,并按照约定完成大子月所下的第三个命令。
“陛下!您在哪里?”,犬封支害怕的开口,这里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她担心赤白遇到了意外,“陛下,您应答我一声,您在哪里?”
过了很久,一声柔弱不堪的声音传来,向从远方随风飘来似的。
“我在这里”
犬封支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赤白的身影,“陛下,奴婢看不到您,您在哪里,您看得到我么?我应该向左还有向右?”
那个声音传来的速度缓慢而无力,让犬封支听起来很吃力,在终于听清那个声音时,犬封突然浑身一震,差点向后摔倒,因为那个声音说的是。
“快逃!快逃···快逃!”
与此同时,圣月宫外,北风骤停,雪花如叹息一般落了一会儿之后停了,大子月仰头,双手背在身后,在众人的惊叹中,大步走进了圣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