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隐秘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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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白与大子月没有急切的拼凑地图,他们分开在两堆人群里,隔着六七米的距离,分身乏术的应对热情的山谷族人。
山谷族人,这是火花告诉他们的称呼,这是他们自己拟定的称呼,这里有矮人,也有巨人,还有他与他弟弟这般的混血儿,他们以这个巨大宽广的山谷为家园,创建和延续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文明。
篝火晚会远比想象中热闹,这里的阶级意识薄弱,除了尊贵的首领,几乎人人平等,而来参加首领举办的晚会是所有子民的荣幸与忠诚的象征,因而在建筑身前的花园里,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身高八尺之上,也有不足六尺之人,喝着美酒,吃着烤肉,声音此起彼伏,对赤白几人充满善意与感谢,因为在开场之前,花火作为首领,高度赞扬了他们对火花的帮助,以及他们所带回来的东西。
获得梦想中的安全与希望,所有人都为之欢呼。
花火很喜欢赤白,因为他有一个丈夫,还有一把赤方剑,巫咸作为临时翻译官,十分不甘的为两人翻译,觉得他们的对话太过无聊,毕竟作为一名医师,巫咸既不对宝剑感兴趣,也不对谁的身手好感兴趣,他只想趁此机会好好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以及可能他没听过的疑难杂症。
“如果你想,我可以搀扶你下去走走”,云一凌薇看着站在窗边跃跃欲试的达蒙,柔声开口,“不过酒你是不能喝的”
“不用”,达蒙别过脸,又闷声,“下面这般热闹,你何必在这里守着我,而且你就别摆出这幅假装愧疚的模样了,我知道你们的手段,也知道你们的目的,现在你们拿到那可怕的地图,你们成功了”
笑了笑,云一凌薇坐在摇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梅子酒,抿了一口,“我想你又误会了我,我虽然对你有些愧疚,但还不至于在你面前故作姿态,我之所以在这里陪着你,一是因为这里的男人对美女似乎轻佻猖狂,我不喜欢,二是因为你是一个危险分子,虽然你受伤了,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备你”
咬牙,达蒙羞耻的低下头,闷哼一声,如若没有受伤,他很可能对云一凌薇出手,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蛇蝎美人’的对手。
犬封支一直小心翼翼,又不露痕迹的伴随赤白左右,在熙攘的人群中难以让人察觉,却让在二楼的达蒙一览无余,挑眉,达蒙抬头,“那个有魔剑的男孩很特别,虽然你们一行人都非常特别,但是他尤为不同,现在你们目的达到了,至少应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云一凌薇自然知道达蒙问的是谁,却抿唇,“你应该知道你如今的处境,我想你知道越少越好”
“这是你们的欢送会”,达蒙能听懂矮人族的语言,因而他看向云一凌薇,“你们要走是么”
点头,云一凌薇站起来,集齐地图让她热血沸腾,却也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害怕,她自己能明显感觉到,至于她在害怕什么,她隐隐的明白,又不敢去触碰。
就是在这刻,云一凌薇突然以非常锐利的眼光看向达蒙,“如果你想,你可以跟我走”
那对于两人整个人生来说,都是电闪雷鸣的一刻。
达蒙的处境不用云一凌薇细说,他也知道异常危险艰难,作为俘虏,他在这里要么被处死,要么被终身监禁,他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回到班戎城,即便回到班戎城,他作为守护者,失职的处罚也不会比这里好多少。
即便这样,达蒙还是咬着下唇,挺直腰背,“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让云一凌薇无从回答,她不可能告诉他,在经过一晚的纠缠智斗后,她对这个对手产生了些许自己都说不清的微弱情感,而更深层的,是云一凌薇敏锐的察觉到,接下来的行程,她会是孤身一人,这不代表她会和赤白他们分开,相反的,他们几人一定会朝着隐秘之境进发,可是,明显的,在他们五人之中,她是孤身一人,她的武力不如赤白,才智不及大子月,在任何一个可能的转折中,她一定是处于劣势的一方,她需要朋友,属于自己的依靠。
这些,她都没有对达蒙坦白,心口的剧烈疼痛随即措手不及的出现,酒杯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达蒙捂着伤口快速过去扶起云一凌薇,眼神晃动,“你怎么了!?”
云雊国的一切突然在她清醒的时候像噩梦般来袭,云一凌薇倔强的咬着下唇,双拳紧握,眼神呆滞的笑了笑,“不是你向我下的毒,你怎么···还··问我··怎么了?”
达蒙摇头,声音急切,“可是那个老头说你的毒已经解了!她说你没事了,他们都没事了!”
说着,达蒙抬头,看向窗边,“我马上去叫他,我去叫他!”
云一凌薇却颤抖的拉住达蒙的手,微弱的摇头,此刻,她已是满脸煞白,一身冷汗,疼痛在瞬间带走她的优雅与美丽,连艳丽的红唇都泛起了青色。
“不····不···不要去”,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滑落脸颊,云一凌薇颤抖的把自己埋进达蒙的胸膛,“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一会儿而已···这··是我的老毛病···”
达蒙蹲在地上,抱着云一凌薇,浑身跟着这个女人颤抖,慌张与害怕充斥脑海,让他突然怒目而视,“女人!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对不对!你又在想耍什么手段!”
云一凌薇在昏死的边缘徘徊,她仿佛自嘲的弯起嘴角,握住达蒙的衣襟,“听闻云雊国之外的女人都会···用这招····你们管这··叫·····”
叫什么来着,云一凌薇咬着牙,没有多余的力气说了,她死死的捏着达蒙的衣襟,任由新婚之夜的噩梦、翨阳弦的自缢、柔利族的背叛,她母亲带血的宝剑···这一切一切在脑海里萦绕,心口的疼痛自从她出云雊国以来就一直偶有发作,只是她一直隐藏的很好,没有让几人发觉,而现在,在即将奔赴隐秘之境的时刻,她的害怕再次诱发了心口的病痛。
达蒙突然抱紧双臂,紧紧拥住云一凌薇,这其中的冲动,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的眼神在颤抖,较之云一凌薇有过而不及的势态,然而,楼下的人群正在狂欢,无人知晓二楼的一切,大子月端着酒杯,和火花站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的眼神都在与花火热情交谈的赤白身上。
“据我所知,除了班戎国,三国都是男女婚配”,火花好奇又担心自己无礼,“你们很特别”
大子月回神,抿唇,也有些担心自己的无礼,“据我所知,即便在班戎国,也没有兄弟结合·的···”
“在巨人族的习俗里”,火花毫不介意的开口,“爱出自于心,心和血液无关,和身体无关,心之所向,就是爱之所在”,对上大子月诧异的眼神,火花笑了笑,“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相爱了,那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你们怎么知道你们相爱了?”,大子月突然激动的追问,“那很可能是亲情,你们流有共同的血液,你们甚至是双胞胎”,挑眉,大子月耸肩一笑,让自己不显的那么激动,“虽然你们非常不一样”
“那当然是不同的,亲情与爱情”,火花把手抬起放在大子月的心口,“那当然是不一样的,那是不需要语言,不需要理由的,当然,我们的爱情中一定还加了许多亲情在里面,他像母亲,勇敢而强壮,我像父亲,沉稳而聪明,我们经历了很多,吃了很多苦,父母的早逝让我们相依为伴,互相扶持”
火花把手放下,温柔的看向身材高大精壮的花火,“可是那除了让我们更加相爱,不会有其他任何影响”
大子月曾跪在神教的庭审室那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是伤的质问旁听的国王与王后,即他的父亲与母亲。
‘你们为何要生下我?’
大子月憎恶亲情,又在不久之后扭曲了爱情,他最深的感情是对神教的仇恨。
“看得出,你爱他”,火花收到花火的对视,羞涩的回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爱他?”,大子月突然皱眉,看着火花,“你从何看出,是我轻浮的举动?还是卑微的姿态?”
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如此以假乱真的程度?大子月不禁在心里感叹。
火花摇头,突然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知道,花火第一次向我表达爱意做了什么?”,大子月当然不知道,火花压低声音,自问自答,“他爬到我的床上,给我带来了一捧五颜六色的鲜花,然后他就强行的脱掉了我的衣服··”
听言,大子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似乎有些尴尬的看着火花,“我··不太··明白···”
“哈哈哈哈哈···”,火花再次大笑,拍着大子月的肩膀,“你去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你的一举一动,和情窦初开,被情欲折磨的少年毫无分别,你看他的眼神,仿佛要在下刻生吞活剥了他一般”
说着,火花看向赤白,这个脸庞稚嫩,介于天真与成熟气质的少年,“如果我是你,一定像我弟弟那样,不容分说的动手,放心”,火花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给大子月使眼色,“他一定会和当年的我一样,疯狂回应”
火花走开,招待来参加篝火晚会的众多子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子月望着赤白,突然如一刻树一样静止不动,赤白正不顾巫咸不耐烦的神色,和花火聊的欢快,从嘴唇可以看出是在聊他们的宝剑与剑法,鬼使神差的,仿佛心有灵犀,赤白突然转头,撞进了大子月的眼睛,随即,赤白对着大子月温柔一笑。
那一刻,大子月的心被一阵狂风席卷,把里面的一切清理殆尽,那空荡荡的心里,有一道身影露出模样,伴随剧烈的心痛与兴奋,让大子月双目通红,几乎同时,大子月迈开脚步,走到赤白身边,拉起赤白的手,冲开人群,向外走去。
花火不甚惊讶的愣住,巫咸见自己终于得到解脱,摸了摸脸上的胡子,兴奋消失在热闹的人群里,满足自己的诸多好奇去了。
“你····你怎么了?”,赤白被大子月拉到花园的一角,被大子月禁锢在墙壁与他的胸膛之间,不解的开口,“你喝醉了·····?··你不···”
剩下的话,大子月用嘴唇堵在了赤白的喉咙里。
火花说的没错,大子月惊诧的发现,他居然说的没错,他疯狂的撕扯赤白的衣服,毫无章法的亲吻赤白的嘴唇和一切他想亲吻的地方,他抱住企图反抗的赤白,急切甚至带着愤怒的冲向二楼,他与赤白的客房,在黑暗里,一切都发生了。
哪怕赤白尝试警告与谩骂,但是火花说的没错,赤白回应了他,即便不能用疯狂形容。
这个山谷似乎带有某种魔力,在他们以为班戎国是世外桃源的时候,他们偶进了世外桃源里的极乐园,在这里,他们达成了集齐地图的愿望,和他们似乎想要的一切。
犬封支坐在二楼的花园里,面无表情,她知道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她早就察觉到她的国王对这位主君抱有的心思,也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她能保护赤白的安全,却无法保护赤白的心,她想起王后犬封氏的嘱托,她低下了头。
花园里的晚会在接下来到达高潮,几乎没人发觉大部分宾客们的离场,尤其火花还心领神会的替他们解释,巫咸已经醉醺醺的找不到北,夜里的时间在各种疯狂中流逝,凌晨毫无预兆的袭来。
在一片灰蒙蒙中,达蒙忍着伤痛,轻轻的把睡过去的云一凌薇放在他的床上,云一凌薇的脸色微微好转,却仍带着惨白,达蒙坐在床边,凝视了许久许久,久到他浑身一颤,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的时候,他从衣服的最里面拿出一个金色小球,并轻轻的打开了它。
一只金色蝴蝶悄无声息的飞出了窗外,在山谷喧嚣一夜之后的宁静里,达蒙抬手,试图想把那蝴蝶抓回来,那才是他这一生最伟大的作品,他的反悔有些晚了,蝴蝶消失在了山谷的半空中。
唰的一声,达蒙跪在了地上,回头无助的望向昏睡的女人。
然而,犬封支看到了那只金色的蝴蝶,她犹豫不决又冲动的进入赤白与大子月的房间,出乎她的意料,大子月正站在窗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袍,而赤白,在半掩的里屋里睡的正香,自出了赤方后,他第一次睡的如此香甜。
“我要给你第二个命令”,大子月看着犬封支,轻声开口,“我要你在天亮前杀了云一凌薇”
犬封支沉眉,握着佩刀的手颤抖,“你以为你真的是我的主人!以为我会听令你任何事!”
“你可以不听”,大子月仰起下巴,在黑暗中,走近犬封支,轻不可闻的,“我就告诉赤白你才是貊阳派来的杀手,而且他那可怜的母亲,正是死于你的刀下!”
崩溃的心境吞噬着犬封支的心灵,她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看清大子月的神情,却还是咬牙,抽出佩刀,低声的咒骂。
“你这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