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宽阔的商道上摇摇晃晃，赤白紧紧抱着用黑布裹好的赤方剑，佯装睡着的闭着双眼，耳朵却竖起，听着马车中另外三位云雊国女人低声开口。
    “偶看她是被人呛了···”
    “欧看不像，恐怕是被骗了，妮康她那副样子，柔弱纯纯的·”
    “哎呦，尼们笑声嗲，她一会儿听见了，听她口音不像是云雊城的，应该是边城哪里多··”
    “·····”
    赤白没与云雊国女人有多少接触，在王室的时候，他倒是见过云雊国来使，可来使一般都用四国官言，这几人用的是云雊国方言，赤白只能听个半懂。
    相比赤白还能勉强小憩，大子月的处境就要复杂的多。
    云雊国以女人为尊，男人的地位极低，和赤方国形成鲜明的对比，按照云雊国的习俗，男人和女人是不能同搭一辆马车的，大子月就被带到最末尾的一辆马车里，和六位戴着面纱的男人挤在一起。
    “你女人哦，看着太柔弱啦”
    “嗯嗯，你看方才，都哭了，作为女人，居然还哭咯··”
    “是的啊，我侍候主人这么对年，都没看主人掉过一滴眼泪的”
    “货物也被抢了，母亲也不见了，这也太·····我们家主十二岁的时候都能去大月国行商了，额，对咯，你女人多大了？”
    说这话的男人穿着一身粉色，衣服要比其他几人华丽一些，在这六人中，明显地位最高。
    大子月咳嗽两声，学着这些男人温柔甜腻的嗓音，“十五岁”
    “哎呀”，旁边一位男人捂脸，“十五了居然·····”
    “不是我说”，那位粉色男人突然拉住大子月白皙修长的手，“以你的模样哦，配这样的女人可惜了呀”
    听言，其他无人纷纷点头，便是赞同。
    大子月不露痕迹的收回手，低垂眉目，“我家境清寒，母亲自小就把我许配给她了····”
    “咿呀····”
    叹息声弥漫整个马车，六个男人，除了地位最高的粉色，其他都是一身灰色衣服，大子月听出有四位是奴仆，另外两位则是地位高些的家仆，其中穿浅粉色的男人，大子月猜测可能是这商队领队的贴身家仆。
    六个男人的嘴简直比唱戏的还闹腾，大子月也算应付过好些场面，对付这样的，倒是头一次，他比赤白对云雊国要熟悉一些，可也仅仅熟悉一些，未曾深入了解，因而小心说话，生怕暴露出真身身份。
    马车从早出发，中途一直未做停顿，每辆马车都有四头马匹拉动，倒也稳当，夕阳余晖漫天之时，赤白敏锐的察觉到马车在放慢速度，于是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一位女人掀开车帘，夕阳光辉瞬间洒进来，让赤白想起大子月的话。
    ‘我想，明日黄昏之时，我们已经在去云雊国的路上了’
    把头埋进膝盖里，赤白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反射昏黄的阳光，无助害怕还有羞耻，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在巨大的悲痛仇恨后，显得脆弱异常。
    接着，马车停了下来。
    之前训斥赤白的红衣女人是这队马车的主人，名叫柔利蓼，年轻貌美，身材高大，柔利蓼在说出名字之后，让赤白和大子月都是浑身一震，因为柔利是云雊国的大姓，云雊国三大贵族中，最富有的贵族就是柔利族。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个海市蜃楼，这不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而是各个行商队伍随机选择的修顿地方，之所以叫海市蜃楼，是因为这样的聚集地往往看行商机缘，有时候能汇聚成一个庞大的休息区，有时候也就一两个队伍为了各自的安全凑合聚在一起，度过漫漫长夜。
    这次队伍运气一般，放眼望过去，零星散撒的三个行商队伍，不过要是加上赤白和大子月这队假冒的，那也能凑一桌牌局。
    “这是曲南壹伍零陆，我们是云雊捌玖柒叁肆壹”
    柔利蓼带着紧张兮兮的赤白与对方已经开始驻扎的两队行商打招呼，赤白低头，“你··你们好··”
    看出对方车队主人的不解，柔利蓼解释，“她本是随她家主第一次来赤方国走商，却被班戎国小贼盗取了关文和许多物品，还和去追的家主走散了··”
    对方听言，怒目而赤，“放肆里拉，班戎果······”
    后面估计是骂人的话，赤白没听懂，柔利蓼摇头叹气，“这种事唷么筏子···一年纵毁遭上··一次的里”
    说着说着，就开始说方言，赤白干脆当学哑巴，就当自己被吓坏里，沉默不语，以此收获了对方两位家主的不屑与轻视。
    女人们打好招呼，男人才蒙着面纱从马车上下来，这时大子月终于才又看见赤白了，作势亲热的走过去，却在半路被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拦住，“一个男人，不去替你的女人准备帷帐，预备饮食，乱跑什么！”
    大子月头回被女人这般嚣张至极的责骂，双拳紧握，却还是忍住在面纱里冷哼一声，赤白这时走过来，哆哆嗦嗦的，“这是我的男人···我来教训··”
    白衣女人点头，对赤白的态度简直大变脸，弯腰行礼，缓缓走开。
    赤白看着女人走开，才拉住大子月的手，咬牙，低声开口，“你在做什么！？”
    大子月抿唇，放下面纱，“我男人跑了，你说我在做什么”
    带着地图跑路这种事，赤白也是头回做，当下愧疚的别过头，“你不该跟来的，要是她们发现你不是云雊国人···”
    “说起这”，大子月靠近赤白，“你还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机灵的打听了云雊国行商文号，你可就要被认出来是本该入土的国王了”
    赤白耳朵又羞愧的红了几分，正想开口，之前马车里地位最高的粉衣男人走过来，对着赤白微微欠身，继而悄声对着大子月开口，“一道去为你的女人准备帷帐与吃食吧啦”
    大子月无奈的点头，挑眉瞪了赤白一眼，戴上面纱，跟着粉衣男人走了。
    赤白和大子月跟着的商队装备十分好，十头骏马，加上赤白和大子月的，有十二头，五辆马车装货，三辆马车装人，帷帐撑了八个，撑帷帐时，尚且有三四个女人帮忙，等到了准备吃食，女人则都和其他两队商队围坐在一起，不再理会，赤白坐在一群高大的女人中间，显得些许娇小，但远比在赤方男儿中的鲜明对比要好。
    大子月一边清洗餐具，一边打量女人堆里的赤白，不是他不放心，实在是赤白太不会演戏，幸而他们剧本设定的好，以赤白胆小受惊受灾为背景，不至于那么假。
    “你浓，你的女人就这般啦好看撒··”
    粉衣男人笑话大子月，大子月轻笑，“不放心她”
    听言，粉衣男人皱眉，“为摸你不说云雊国方言路？你们曲南我么的去过，你说说宁哪里的话我听听”
    大子月手上微微一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张嘴，“以阿挖掘啊回落我好··”
    粉衣男人眨巴眼睛，换上四国通用的关话，“你说什么？”
    大子月抿唇，“我说，你穿这件粉色衣服好看”
    这倒不是讽刺，而是云雊国男人大都柔美，肤色白皙柔腻，妆容清淡，比如这位戴着面纱的男人，和粉色就很相衬，一点都不突兀刺眼。
    “呀···”，男人娇羞的一笑，捂脸，又不解的问，“你们曲南的方言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大子月点头，心想你听不懂很正常，因为我自己也听不懂，“我们那儿太偏远了，方言口味太重，出门一般我们都说官话的”
    男人点头，会意一笑，“对了，还没问男人你的名字？我叫啊琪垭”
    大子月听言，脑袋一转，“我叫月笯子，你叫我啊月就可”
    啊琪垭点头，“阿月，你女人叫什么名字？”
    “白君”大子月脱口而出，似乎又为了给赤白这个男扮女装增加几分威信，“是我们那里的大姓，她家主是最有名的商人”
    啊琪垭点头，“阿月，我们快点，女人们行车一天肯定饿坏了，一会儿该发脾气了”
    云雊国的规矩让赤白和大子月到目前为止，都非常惊讶，因为即便在赤方国，女人的地位那么低，也没有低到吃饭时要等男人吃完自己才能吃，何况这样出门在外，可是大子月就跪坐在一旁，看着赤白大口大口的吃东西，自己则只能在旁边侍候，等赤白吃完了，他才能吃。
    其他的男人也是如此，脸色却比大子月要好很多，一个个蒙着面纱，眼睛都极为温情脉脉，特别是啊琪垭，为柔利蓼斟酒的时候，顺势倒在柔利蓼肩头，有说有笑，再次让大子月确定这个男人是柔利蓼的男人，不管是不是她的丈夫，至少是情人。
    等大子月饿了一天，大口吃完东西后，又要疲惫不堪的跟着其他男人收拾东西，女人们则围坐一起，大声说着笑话，大口喝酒，还有女人弹起摇琴，一种赤白和大子月都未曾见过的琴，声音铿锵有力，有几个女人就站起来跳起了舞。
    在他们这个海市蜃楼之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山野岭和漫天星斗，就天气来说，他们的运气很好，等男人收拾完东西，女人们也闹累了，距离云雊国还有长达一个多月的路程，他们要为明日的路程养足体力，纷纷回到帷帐睡觉。
    赤白和大子月被柔利蓼当成宾客，尤其是听啊琪垭说赤白的身份有些高贵之后，两人拥有一个独立的帷帐，帷帐不大，却完全能够容纳两人。
    “这可是我亲手铺的床铺，整齐柔软”
    “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枕头，不软不硬”
    “这可是我小心找他们要的水果，清甜可口”
    “····”
    两人躺一块，大子月喋喋不休的交代自己这一天下来的辛苦。
    赤白翻身，低声开口，“你说，她们会不会识出我们的身份？”
    大子月也翻身在黑夜里对上赤白，“目前来看，我们的谎言是完整没有可乘之机的”
    赤白还是不安的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要不要骑马逃跑？”
    大子月不赞同赤白这个建议，“首先，因为你的私自决定，我们没有来得及准备地图和物资，我们需要他们引路和照顾，其次，你应该听闻这段路程并不安全稳妥，我们需要她们马队的护佑，最后，我们如今逃跑会引来她们的猜测怀疑，难免她们不会报官，因而，陛下”，大子月再次降低声音，“我建议我们不要莽撞逃跑，注意形势，伺机而动”
    赤白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大子月凑近赤白，两个人几乎鼻子抵着鼻子，“所以，陛下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么？”
    赤白一愣，正要翻身逃避，却被大子月翻身而上压住，在黑夜里，大子月在赤白耳边开口，“听闻在赤方国，只有低等的男人才会抛家弃子”
    听言，赤白耳根瞬间被点红，“对···对不起··我···”
    “陛下”，大子月猛然一口咬上赤白的耳垂，“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抛弃你的丈夫”
    说到抛弃两个字，大子月想起在古老森林里，那般艰难的境地，赤白都没有舍弃他，如今却···
    大概被咬痛了，赤白推开大子月坐起来，作势要起身出去，被大子月拦住，“做什么？”
    “我渴了”
    “我去给你找喝的”，大子月把赤白按回去，“云雊国的规矩这些事要男人做”
    说着，大子月起身出了帷帐，披着外衣，在放置吃食的马车徘徊，他看到水了，却惦记赤白习惯喝奶，所以翻过去翻过来的找牛奶，没有注意到一道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在猛然被抱住之后，大子月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了马车里去。
    一片漆黑，大子月不敢妄动，此时有两个怀疑，一个是这三个商队里，潜入了貊阳派来的杀手，二是商队的人误会他在偷东西所以动手，大子月认为后面这个可能性大一些，便一动不动，以示友好，正这么想着，此人整个人压上大子月，大子月感觉到是女人的身体，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正想解释，便听到柔利蓼的声音传来。
    “小美人，是我，别怕，我放开手，你不要叫··”
    大子月皱眉，一时有些懵，但却仍旧点头，待柔利蓼放开之后，大子月轻声开口，“家主大人，我不是来偷东西，只是因为我家女人有些口渴，我来取些水····”
    柔利蓼用手指打断大子月的话，手突然诡异的摸了大子月的腿一把。
    “小美人，我也有些渴，不如你先让我解解渴吧···”
    说着，柔利蓼的手在大子月的惊诧中，伸进了大子月的裤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