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女人？
    画面定格在黑影离去的那一刻，一个遥远而模糊背影。
    众人不约而同，长长吁了一口气，都有种刚看完烧脑默片的阴郁感，比今晨在公路上看到零乱的尸体更感压抑。
    “图像能锐化么？”贺慎问岳纲。
    岳纲摇摇头，漆黑的眼瞳反射着微光，“摄像头的像素太低，锐化不锐化效果差不多。”
    “这个人一定知道是这个监控还能运作，所以才故意把人放到离摄像头不远的地方，既能让咱们看到这一幕的发生，距离又恰到好处的看不清她身体和面部的任何一点儿特征。”
    葛青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沉，手里捏着一支圆珠笔，指节的弯曲程度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与焦灼。
    “会是挑衅么？”他问。
    作为刑警，最为头疼的就是对政府和警察实施挑衅的犯罪行为。如果是挑衅，那么就意味着不会只有一宗凶杀案，因为，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操纵目标人物的生命，把自己树立为道德极端化的判官。他们不相信政府，不相信法律，不相信道德，不相信公义，只相信自己所设定的秩序，有自己完整的是非判断标准，通过自以为的赏善罚恶，降低国家公信力，而达到自己所期望的价值。
    那样，事态的严重程度将大大出乎社会承受能力，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出现，可想而知会将平静的临江市搅弄成一个怎样的黑暗漩涡。
    “我想，应该不是”，贺慎打开顶灯，一下子冲淡了阴暗的气氛，“当然，要等管岚的尸检报告出来，我们才能确定公路上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刘富兴，以及，他究竟是不是被活活压死的……”
    他把目光重新聚焦到幕布上，明亮的灯光下，画面的诡异感不再那样强烈，“至于葛青说的挑衅，我认为她的目的似乎不是挑衅，更像是恨，如果是单纯的挑衅，她大可以将杀人的过程拍摄下来，放在网络上，那样引发的轰动效应岂不是更大？不过，现在贸然下断论，一切还为时尚早……”
    贺慎转头问唐三儿，“报案人那儿什么情况？”
    唐三儿翻开记录，“报案人，栗小敏，女，25岁，自由职业者。据她供述，昨夜她和朋友被某网商请去邻县洽谈在自己直播间打广告的业务，晚上住在县招待所，今天凌晨四点半左右出发，独自驾车赶往临江市区，朋友则留在临县继续帮她洽谈未尽事宜。因为要在早间的栏目直播某餐馆的早餐，赶时间，所以才走这条公路。六点左右，经过案发地点，那时天基本亮了，但因雨雾所以视线不好，再加上路况太差，栗小敏开的很慢。她看到路边有一团黑黑红红的东西，当时以为是小猫小狗被压死了，于是，她就下了车，想拍个视频发在直播间，控诉一下无良司机，顺便缅怀逝去的生命”，唐三抬起头，勾着唇角，“结果，发现不是小动物，而是一团带着头发眼珠的血肉”，他憋不住笑了一下，“当即，小网红就一屁股坐泥水里了。”
    肖妍虽然没到过现场，但光是听听，就知道现场有多么令人作呕，她又想起九头身与自己的鲜明对比，顿时幸灾乐祸，“活该，让她作！”
    贺慎瞟了她一眼，肖妍吐了吐舌头，把头缩到笔记本的显示屏后面扮隐形去了。
    岳纲“嗤”了一声，“这栗小敏的心理可够强大的，报警之后，立刻就敢录视频作直播了，我看啊，她倒是挺适合做咱们这一行的。”
    唐三儿合上笔录，“头儿，我都核实过了，栗小敏说的是真的，她不具备作案时间，与死者也不认识，而且，你看她个头也就165，监控视频上的黑影，怎么着也得170以上吧？”
    贺慎听了，点点头，他其实早就排除了栗小敏的嫌疑，栗小敏开朗、热情、感性，并不符合杀人犯的情绪特征和理智特征。
    “头儿，”秋明起推门进来，她调令已下，明天就要去新的部门报道，但还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货车司机到了。”
    “好”，贺慎站起身，“岳纲和我去做个笔录，剩下的人看一下刘富兴的那段视频，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看完，就下班，一切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晚上七点，‘悦欣阁’，我请，一起去给小秋开个欢送会”，他推开椅子，笑道，“有硬菜哦！”
    厚重的玻璃门把众人的欢呼声隔绝起来，他和岳纲走向走廊尽头的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