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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5奇怪的犯人
    东北一过了重阳节,就开始冷上了,等到了入冬,外头呼啸的北风,足以滴水成冰。
    最冷的时候,连长着皮毛的牲口都能冻死。
    所以北方的牲口圈,在冬天的时候,都是外面盖着一层草帘子,免得灌进去冷风,将牲口冻死。
    很少有半夜还赶着牲口出行的,所以在城门口的时候,被检查了半天才放行,毕竟这样赶夜路的可不多见,还要半夜叩开城门,要不是随行的人腰牌硬,城门吏根本不会开门。
    丁田正在熟睡中,他的房间烧热了火炕,又有火墙,土炉子里还烧着一大块木头疙瘩,可以烧半宿,不让灶台凉,另外,上头还压了点煤,保证可以烧一夜,保持屋里的温度,而且丁田还做了烟筒插销,只留了一点缝隙走烟气,剩下的热量都被留在屋里。
    这是东北农村最常见的一种保暖方式。
    他又有大厚棉被盖,厚实的棉褥子,陷在温暖的被窝里,屋里留了一盏黄豆粒儿那么大的灯火,因为这里是衙门,又是监牢,重中之重的地方,要求就是灯火不能熄,其实按照要求,还得有守夜的狱卒。
    关键是这里有个毛的狱卒啊?
    就丁田一个,反正牢里也没犯人,根本不用守夜。
    加上冬天天黑得早,他这段时间,都是早睡早起。
    结果,睡的正香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敲大门:“田儿?田儿?丁田儿?”
    是柳森的声音!
    丁田一咕噜就起来了:“来了!”
    赶紧穿上大棉袄,二棉裤,带上特意请两位婶子给他做的帽子……嗯,雷锋帽的样式,只是用的上好的羊皮做的,柔软,保暖,抗风。
    大棉靴子穿上,这才开门出去,打开大门,就看到今晚应该在门房值班的柳森:“什么事儿啊?三更半夜的?”
    “来了囚车,刚从侧门进来,正在叫老爷起来办公,你赶紧收拾一下,那三个囚犯估计是要关进牢里了。”柳森也是跟丁田熟悉,在看到有囚车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有犯人到了。
    按照牢里的规矩,应该是时常准备好一间牢房,哪怕是冬天,也该烧一下的,不过牢里根本就没人,丁田也没费那个事儿。
    “哦,我知道了,谢了啊。”这个消息,还挺提神,丁田赶紧关上大门,随后就去了后面的牢房那边,这半夜来的人,估计是重犯,关在中间的牢房里吧,普通的牢房,就不给他们预备了。
    丁田早就在每一个牢房门口,存了一些木柴,以及一柳条筐的煤炭,这个他只要生个火,将牢房烧热了就行,不然大冬天的,牢房里可没生火,冰冷的跟外面一样。
    丁田第一件事情就是烧炕,给牢房里回复温度,起码可以让犯人住进来的时候,不至于冻感冒。
    在这个感冒发烧就能要了命的年代,丁田可不想草菅人命。
    烧着热炕,又顺便烧了水,然后预备了囚服……其实牢房里的囚服什么的,根本就没人准备,这都是丁田自己捣鼓出来的,用的是他的旧衣服、舅舅的旧衣服等等,一些人的旧衣服改出来的,只有内衣是新做的,因为丁田爱干净,囚徒身上肯定脏兮兮啊。
    再有就是,入狱的人,一定要检查一下,一个是防止他们携带尖锐利器,另一个则是要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可不能有传染病什么的……。
    丁田其实是按照前世他当狱警时候的行程来安排的,再说他记忆里的那个监牢,跟他眼前的这个可不一样,所以,他就这么来了。
    火炕热了,上面铺上了新的炕席,半新不旧但是干净的被褥和枕头等物,以及……他在重犯监牢的刑讯室里,准备好的洗澡水和囚衣。
    结果他这边刚准备好,那边人就给送来了,一共三个犯人,没有印象中的枷锁,或者手铐脚镣之类的东西,只有三个……绑着手,用绳子拉着走的,比较奇怪的犯人。
    三个犯人之中,第一个长的人高马大,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破皮棉袄,一条灰黑色的裤子,有个洞的破旧大棉鞋。
    第二个人斯斯文文,身材瘦弱,穿的最好,新的大棉鞋,二棉裤,长的棉袍子,脑袋上还有个新的棉帽子,只是一脸的衰败神色,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一样,衰的让人一看就倒胃口。
    第三个人最是奇怪,虽然也是一身并不算好衣料的大棉袄,二棉裤,脚下踩着的却是厚实的羊皮靴子,足以保证他在这个冬天赶夜路的时候,不会将脚丫子冻到。
    其次就是这个人的长相,星眉剑目,俊朗无双,最主要的是,气质也非常独特,不像是个要进牢房里蹲大狱的犯人,倒像是来巡查领地的王者,他身边负责押解他的差役,也仿佛被他震慑住了一样,丝毫不敬都没有,反而被他衬托的畏畏缩缩。
    负责押送的差役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是领头的,跟丁田做了文书交接,还挺意外:“没想到,小牢头儿竟然是个识字的。”
    “认识的不多,官文总是要看懂才行。”丁田只是老实的回答,并没有炫耀的意思。
    那差役倒是略微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那也少见了。”
    丁田没有回话,而是依照官文,看向三个犯人:“胡麻子?”
    “就是俺!”那第一个人就粗声粗气的应了:“俺叫胡麻子。”
    “还真是人如其名。”丁田一呲牙,这人别看长的人高马大,却是一脸的麻子坑儿,果然应了“麻子”这个名儿。
    “小牢头儿别小看他,这人是个悍匪。”大概是丁田长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着年纪又小,大晚上的,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支应,别人权当那些狱卒们欺软怕硬,欺负这个小牢头儿年纪小,面嫩,抹不开面子,才大晚上的出来接应差事,别人却在屋里呼呼睡大觉。
    其实不然,这牢里……拢共就丁田一个人。
    他们真的是……想太多了。
    “哦。”丁田其实一点都不怕,在现代的时候,他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不少犯人,这个悍匪算什么?人家那国际大毒枭啊、变态杀人狂啊,那都被拍成电视剧了,那罪过犯的,足够拉出去枪毙五分钟的了。
    “王友德?”丁田核实第二名身份:“字晴初?你还是个读书人?”
    这年头,只有读书人才有闲情逸致给自己来个“字”,普通人有个大名儿就不错了。
    王友德垂头丧气:“……呜呜……。”
    这就开始哭上了?
    丁田一惊:“三更半夜的你嚎什么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王友德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流,看一个美女如此无声哭泣,那叫“此处无声胜有声”、也有叫“梨花带雨”,一听就美好的很。
    可是见一个这样的家伙哭,又是三更半夜的……丁田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王佑?”
    “嗯。”那个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你俩亲戚啊?”丁田看了看他们俩:“都姓王。”
    “不是,他们俩不是亲戚。”领头的将三个犯人放在了这里:“丁田是吧?这三位你随意招呼,我们就去驿站休息了,明儿一大早,还得返回去交差,就不多留了。”
    说完,不给丁田说什么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看起来不像是交差后的轻松,反倒是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丁田不认识他们,也是第一次接待“犯人”,也没理由拦住他们,只好过去,正要将牢门关上,程达跟柳森过来了:“听说你这里来了犯人?我们俩没事儿,过来搭把手。”
    于是,丁田高兴了,牵起绳子道:“走吧,跟我去牢房,你俩来了也挺好,我正愁一个人摆不平他们三个呢。”
    有了两个帮手在,丁田就方便多了,本来他想去请林七过来的,虽然会欠他一个人情,却可以给他一条咸肉补偿回去。
    不过能有程达跟柳森过来,也不错啊。
    “我准备了热水,先给他们洗个澡。”丁田的第一个决定,就让俩人目瞪口呆:“你说啥?”
    大冬天的,尤其是东北这边,洗澡就跟要了命一样,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农家人是不会洗澡的,一冬天不洗澡,开春暖了再洗也不迟,有的人家甚至怕费柴火等物,干脆,等春暖了,河水热了,就找一条小河随便洗洗就行了。
    北方人不太讲究那个。
    大户人家可能会每个月洗一次澡,小门小户的也就一冬天洗一次澡,还得说是过年的时候吧。
    现在这是个什么事儿?
    “这三个是犯人。”程达皱眉:“至于吗?”
    那意思就是说,犯人用得着,照顾的这么好?
    “这你就不明白了。”丁田摇头晃脑的解释给他们俩听,特意凑近了说的,声音还小的很:“都说是惯犯,是悍匪,那么他们身上,是不是还藏着一些什么东西?万一有小刀片子呢?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不搜遍全身,我岂能安心睡觉?这里可就我一个人!”
    俩人顿时明白了,丁田这不怕麻烦的举动,暗含了好多深意。
    于是,俩人顿时就对丁田肃然起敬,毕竟是丁牢头的儿子,就是知道得多,谁不说这是丁牢头早就教给他的一些当牢头的必备手段呢?
    三个人,押解着三个犯人,进了牢房,没直接关起来,而是将他们临时分开,每一个都关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且没有生火。
    明明是三个犯人,却表现不同,王友德悲悲戚戚的缩在一角,胡麻子就想合衣躺在冰冷的炕上,嘴里还嘀咕:“连个稻草帘子都不给……。”
    唯有那个王佐,一言不发,就要往里头进,被丁田一把拉住了:“你不在这里,跟我们走。”
    王佐的眼神,非常犀利的扫了一眼丁田:“你想怎样?”
    “什么怎样啊?赶紧的走。”丁田推了推他……没推动!
    “去哪儿?”王佐的眼神都不对了。
    “去里头,洗漱,更衣,还有啊,我这里可没什么好衣服给你穿,你身上这一套,我留下,保证保管好,到时候你出去了,或者被调去别的地方,再给你套上。保证不贪污你的……。”丁田拉着捆在王佐手上的绳子:“洗个澡,去里头的牢房里待着吧,有热水可以喝,吃的就没了。”
    王佐跟着他走,进了一间更衣室,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丁田加俩亲戚给扒光了!
    是真的扒光了!
    王佐的脸啊,顿时就青了:“你们……!”
    他发誓,这一刻,他有了要宰了他们三个家伙的心。

    作者闲话:

    江湖厚着脸皮求枝枝,保住第一的位置!万分感谢啊!看在王佐全果出镜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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