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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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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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正准备进屋收拾东西的沈墨君刚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幅光景——顾清辞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还拿了一个枕头蒙住了自己的头。
沈墨君觉得有些好笑,便走到了床边,挨着床沿坐了下去,问道:
“师尊今天不和弟子抢活儿做了?”
“不抢了,反正我也做不好。”
因为头被蒙住的缘故,顾清辞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师尊之所以会做不好,是因为师尊才第一次做。我第一次做的还不如师尊呢。”
沈墨君尝试把顾清辞脸上蒙的枕头拿开,但无奈顾清辞死活不肯,沈墨君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就会说谎话哄我。”
顾清辞依旧闷闷不乐中。沈墨君见自家师尊不信,于是把自己的黑历史给搬了出来:
“我记得我第一次给师尊做镜糕的时候,失败了好多好多次,等我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成面人了,脸上、鞋上、甚至背上,哪哪都是面粉,只不过我想给师尊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才把自己给洗了一遍,还把那些失败品给藏了起来,打算留作自己吃。由于怕那些糕点坏掉,之后的三天里,我天天都在拼命的吃镜糕,吃的我都感觉自己快成镜糕了。”
顾清辞从来没有听沈墨君在自己面前自黑过,今天乍一听,觉得既新鲜又好玩,一下子笑出了声,连带着脸上的枕头也跟着一起抖动起来。
沈墨君轻轻拿掉了顾清辞脸上蒙着的枕头,一本正经的问道:
“师尊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些事情了?”
沈墨君从顾清辞开始同自己一起做家务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总感觉,他的师尊做这么多是想要讨自己开心,可是他又不知道他的师尊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讨他的欢心了。
“因为你天天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也想想要为你做一些事情。”
顾清辞坐了起来,看着沈墨君的眼睛说道。
师尊,你已经为弟子做的够多了。是你把我从那暗无天日的泥沼中拉了出来,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是你教我读书写字剑法修炼,让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是你在危机时刻不顾自己的安危,只想要护住我的性命……这一切弟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有你一人还傻傻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些什么罢了。
沈墨君在心中想着,张了张口,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而是说了句:
“师尊如果真想为弟子做些什么的话,不如在晚上睡觉前给弟子讲故事吧。弟子小时候天天听师尊讲,可是等到弟子长大了,师尊就再也没有讲过了。”
“你喜欢听我讲故事?”
顾清辞有些疑惑。可是他只会讲龟兔赛跑、小马过河之类的寓言小故事啊,沈墨君难道不觉得幼稚吗?
“对啊。”
沈墨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我以后每天晚上都给你讲好了。”
既然沈墨君都不嫌弃,那顾清辞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如果沈墨君听烦了寓言故事,大不了把自己在原世界经历过的事情编成故事讲给他听。
此时药王峰上,枫清阁前。
“你来干什么?”
虞云歌一脸不善的看着来人,鄙夷不屑的说道。
“让开。”
花凝面若冰霜,不愿同她多言。
“师尊她出去了。”
虞云歌皱了下眉头,依旧没有让开身子的打算。
“让开!”
花凝直接唤出了久怜,注满灵力的久怜被她迎风挥出,满庭的药草不受控制的被卷起,连同花凝那声势浩大的一击向虞云歌狠狠地袭去。就在花凝出招的那一刹那,虞云歌也唤出了自己的灵鞭幻巧,生生接住了花凝的这一击。两人没有再继续对打,那被卷起的漫天药草,又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下来。
满院狼藉。
这时候,花凝开口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跟你解释过,我与他结婚,不过是利益互助而已。他想要借我翎烟派的势力在修真界取一立足之地,我想要他家的那本只有家族内部成员才能见到的秘籍替我修复我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内伤暗伤。我甚至为了你,跟他约定好了终生不孕。而你给我的答案,就是书信一封,告诉我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说完,花凝低声笑了起来,复又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
“一别两宽,好一个一别两宽!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决定了?!”
虞云歌怕花凝再发疯,便端好了架势,准备接她接下来的攻击。但花凝却收起了久怜,淡淡的对着枫清阁里的那人说了句“我还会再来的”,便转身离开了。
虞云歌见花凝离开了,收了了幻巧,暗自舒了口气。其实,虞云歌并不怕她,单从实力来说,她是超过了顾烟陌,能与花凝一较高下的。但这满院的药草都是顾烟陌一点一点采摘、晾晒好的,如果再打下去,这满院的药草肯定全都不能再用了。
虞云歌走到了院子中间,把刚才花凝弄洒的药草一点点捡了起来,重新清洗、晾晒好了,才推开了枫清阁的大门。
顾烟陌正坐在书房中看着医书,虞云歌拿起杯子给顾烟陌倒了一盏茶,然后放在了她的书桌上,说道:
“她来了。”
顾烟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她走了。”
顾烟陌又漫不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翻了一页书。
虞云歌见自家师尊面色如常,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对顾烟陌说道:
“那我去苏师伯那里找安燃了,晚上再回来。”
顾烟陌“嗯”了一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虞云歌走出了书房,还十分贴心的替自家师尊关上了房门,却未曾注意到刚才顾烟陌端茶盏的手,竟是微微颤抖着的。
待虞云歌走了,顾烟陌仿佛浑身力气被抽光一般,一下子瘫倒在了桌子上。
顾烟陌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做的到底对不对了。顾烟陌想起了她们一起在书院的那段时光。那时候,顾烟陌不知道要洗澡,整天都是臭烘烘的,还是花凝终于看不下去了,亲自带她去洗的澡。那一次,她同花凝在一个桶中洗澡,是花凝教她怎么洗头、怎么擦身子,花凝手指温柔的触感一直留在了她的心中,也正是这份不经意间的温柔,让她原谅了花凝很多很多次,直到她累了、乏了,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空冥峰,明瑟阁外小院中。
苏礼又启了一坛酒,给自己和安燃满上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礼把酒杯递给了安燃,问道。
“很顺利,不过就是太慢了。按这个进度,你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给救回来。”
安燃接过了酒杯。
“这件事急不来。”
苏礼轻抿了口酒,淡淡的说道,安燃却撇了撇嘴,不乐意的说道:
“你是不急,反正这件事都是我来办。但我还急着把这件事给弄完回我的老巢呢。”
“怎么?我这空冥峰还比不得你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苏礼笑着问道。
“我呸。你又没去过我那里,怎么知道我那里暗无天日?”安燃不爽的反驳道,然后他看见了苏礼酒杯旁放着的那把剑,有些吃惊的问道,“辰铭剑?这把剑不是已经毁灭了吗,你从哪搞来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苏礼不愿过多的告诉他。
“不说拉倒。”安燃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苏礼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屑于多问,“你一会还打算去你那后山看你那老相好?”
“得了把好剑,自然要送给他。”
苏礼摸了摸手中的剑,那剑的剑气十分凌厉,苏礼看着那把剑,幻想起了若是他还在,舞起这把剑将是何等漂亮的模样。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跟你那老相好是怎么认识的。”
安燃一脸八卦的问道。
“他叫苏琦。”
安燃听到苏礼这么说,心想道,苏礼跟他的老相好还真有缘,居然一个姓。
“我之所以认识他。”
苏礼顿了一下,卖了下关子,安燃疯狂的点着头,示意他说下去。
苏礼这才悠悠的继续说道:
“是因为他是我的伴读。”
安燃愣了一下,然后不甘心的追问道:
“没了?”
“嗯,没了。”
苏礼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安燃大失所望,不满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的相遇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呢,想不到这么普通。”
苏礼则有些苦笑不得,反问安燃道: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安燃刚准备把自己脑补的戏码给说出口,但却看见虞云歌走了过来,于是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停下了刚才的话题,一起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说的那么激烈。”
虞云歌见自己刚走过来,两人就安静了下来,不由得有些好奇。
“没什么。”
苏礼回答道,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苏礼站了起来,用一只手拿起了辰铭剑,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安燃的肩膀说道:
“啧啧啧,你老相好来了,我就先撤了,不耽误你们你侬我侬。”
“胡说,我才看不上这个连蝴蝶都怕的老女人。”
安燃不满的抗议道。
虞云歌听见安燃竟然敢这么说她,直接在他的头上来了一记,安燃立马“哎呦哎呦”的捂着自己的头叫了出来,却也没有还手。
苏礼不打算拆穿他,只是笑了笑便自行离开了。
空冥峰后山。
千万把剑散发出凌冽的寒意使得常人不敢靠近,但苏礼却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仿若归家了一般。
“我回来了。”
苏礼对着空无一人的后山说道,满山的剑无风自动,发出“锵锵”的声音,似在哀鸣,又似在欢迎他归家。
苏礼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墓碑面前,那上面没有刻字,只有苏礼知道,这墓碑下面埋着苏琦生前常穿的那一身青衣。苏礼靠着墓碑坐了下来,他本来习惯性的想拿起酒杯喝酒,但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把酒坛给带过来,于是苏礼唤出了代春。
苏礼的剑唤作代秋,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与苏琦的相遇,是在枫叶红透的九月之秋。而这把名为代春的剑是苏琦的,苏琦把自己的剑命名为代春,则是因为这把剑是苏礼在某一年的春天送给他的。
苏礼静静地抚摸着代春的剑身,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剑身,触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似的。
“你也真是狠心,连个尸体也不给我留。”苏礼嘲讽的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我用这把剑把所有害你的人给杀光了,你开不开心?”
苏礼仿若一个祈求得到表扬的孩子一般,眼神发亮的看向墓碑,但慢慢的,苏礼眼睛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暗淡了下去,他喃喃自语道:
“可是最该死的是我才对啊,可为什么躺在这里的却是你呢?”
苏礼这才好像感受到了满山的寒意一般,不住的瑟缩了起来,他无助的抱住了自己,背靠着冰冷的墓碑,控制不住的小声啜泣了起来。
但那哭泣声太小太小,很快就淹没在了“锵锵”的剑声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作者闲话:
沫沫继续求枝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