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屋里。齐佑到厨房去放菜。秦越坐到矮桌边的小凳子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
    上次夜里来，黎明走。好些地方没看见。现在才把没看清的地方看清楚。对齐佑的“朴实”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厨房说是厨房，那都是抬举，能说是个柴房就不错了。整体长方形，面积不小，难得装上了纯白的瓷砖，没吊顶，顶上就一小灯泡。
    左边靠墙，水泥砖头起了两口土灶，架着两口大黑锅，灶面上放着几个瓶瓶罐罐。这灶台看手艺，估摸着是自己起的，正面有扇大窗，窗台下是一个三合板和木条钉出来的长木台，和自己身前的矮桌应该是同一套。台上放了几副碗筷，一把菜刀，半块破菜板。
    台下塞满了被锯成一节一节的木头，一看就知道是拆房子拆下来的木料。右边墙壁上有个水龙头，正下方估摸着也是自己起的砖头水槽子。槽子边上有个楞没自己膝盖高的迷你小冰箱，算是唯一正经家电。水龙头上挂着个衣架，晾着一条破成渔网的黑色小裤衩。
    秦越活生生看笑了，这TM是个什么人啊。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问：“要帮忙么？”
    齐佑看他嘴角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正盯着那渔网小裤衩，老脸一红，一把扯过小裤衩，揉成一团塞进裤袋。"你就帮着摘摘菜吧。“把那一桶带着泥星子的菜递到秦越手里。
    秦越笑而不语。他下过炊事班，知道菜怎么摘。就拖了小凳子坐到水槽边上，开始摘菜。
    齐佑坐在灶台前，拿着一把就剩半截的柴刀，啪啪劈柴。时不时转头偷瞄秦越一眼，高大威猛的身材，坐在玩具似的小凳子上，宽大的手掌捏着颗小白菜，一片片掰叶子，神情颇为玩味，带着点自得其乐的感觉。
    一顿乒乒乓乓后，四个菜被端上桌。辣椒炒茄子，凉拌黄瓜，炝炒白菜，番茄汤。分量十足，没点半肉星子。
    齐佑从大黑锅盛了满满两海碗带着锅巴的柴火饭，递给秦越一双筷子：“来，尝尝吧，自己种的，现拔现做，绝对新鲜无污染。”
    秦越有点儿惊奇，接过筷子，颇有兴趣的回问：“自己种的？你还会种地呢？”
    齐佑嘿嘿一笑，转身去那比鞋盒子大不了多少的冰箱里取来两罐啤酒。“怎么不种，现在外面的菜多贵啊，还有农药污染。上次我逛超市，番茄要六块一斤。一年下来，买菜都得好几千。我自己种，纯天然无污染，一分不花，也就买点菜种子。”
    秦越拿起啤酒，心里有了点数。“这是上次我拿来的？”
    齐佑点头嘿嘿笑，也开了一罐：“我就没舍得喝。”抠得理直气壮。
    大中午的，齐佑是真饿了，秦越也是挨到现在。二人一阵风卷残云，四个菜一大锅饭，至少四个正常男人的饭量。干得精光。
    酒饱饭足，齐佑看着对面满脸惬意的大佬，小心翼翼开了口：“秦越，想问你个事儿。”
    “说。”秦大佬说话从不拖泥带水。
    “你那别墅区还没家装吧？”
    “还没。”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装啊？有报价预算没？”齐佑紧紧盯着秦越的脸，不放过一丝的表情变化。
    秦越叼了根小烟卷儿，心里明镜似的，故意反问：“怎么，你想做这个生意？”
    齐佑啪的拍了拍大腿，脸上带着热切：“那肯定啊，你也买了我家家具，知道我家东西不错，价格方面好说。”说到价格，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把秦越当大肥羊宰来着。脸上汗颜，忙找补了一句：“肯定比之前卖给你的那套家具低得多。”
    秦越抬起硬朗的下巴，眼角余光轻蔑瞟他一眼：“现在后悔把我当肥羊宰了？价格，你当我是缺那几个钱的人么？”
    齐佑忙凑上去给大佬点烟，带点讨好的说：“哎呀，那不是第一次和你做生意么，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你有什么要求和条件都可以商量。”心里却在狂喊：肥羊！大佬！你不缺那几个钱，我缺啊啊啊！！
    秦越黝黑的眸子盯了他半晌，目光晦暗不明，探起身子越过饭桌，薄唇几乎凑到齐佑的耳垂，鼻尖掠过他的脸颊，清晰看到他脸上立起来的小绒毛，慢条斯理极为暧昧的说了句：”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一付调戏良家妇男的纯熟老流氓做派。
    齐佑被耳边的温热呼吸调戏得浑身一僵，之前的接触，他不是没看出来这个男人的目光透着点那个意思。给秦越打电话约吃饭也有点利用这种暧昧的想法。但是绝没想到秦越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了当就捅破了那层膜。人家不想做朋友，想做炮友！
    秦越是什么人，向来就是有话直说，想做就干，率性而为，从不藏着掖着的人。用露骨的目光，把齐佑从发髻到膝盖，仔细的扫视了一遍，越看越觉着这人，实在是顺眼。又开口到：“今天这顿饭，我吃得还算满意，给你一个机会。“
    齐佑被他的目光扫视得浑身发麻，抬起涨红的脸，视线越过秦越宽阔的肩膀，看到床头的箱子，想起里面的小木盒。咬牙切齿，从嗓子缝里挤出一句话：“行，但是我得需要点时间。”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秦越像是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挣扎，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你也不能让我干等着，我先走了，你自己想想怎么才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说话间，起身大步走向楼梯。
    把诱饵放好，就等着小肥羊自投罗网的秦大猎人心情极好，晃晃悠悠出了小白楼，一路漫步回了别墅。
    半路上，秦越拿出手机，冷冷轻笑两声，把齐佑的手机号码标注为了“小肥羊”。
    齐佑在窗户边看着秦越悠然远去的身影，说不出自己心头什么滋味，只能暗骂一声，艹！
    晚上，陈元发完传单回来，见齐佑呆坐在床上，抱着小木盒。对着他幽幽的说了一句：“元子，我要去卖屁股了。”
    陈元被这句话冲得脚底下晃了三晃。
    齐佑一股脑把今天中午的事儿说了。
    陈元听了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反对吧，秦越是他们二十多年人生里认识的最有钱权的人了。能抱上他的大腿，无论是挣钱还是报仇，都绝对比自己苦逼的奋斗来得快得多，他也知道齐佑要复仇的决心。支持吧，就要让比自己亲哥哥还亲的齐佑洗干净爬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大佬床上。
    于是他也一块儿坐在床上发呆了。
    呆了半晌，齐佑瞪着那对黑白分明泛着血光的眼珠子，铿锵有力的说：“不就是屁股上的一块肉么！我TM豁出去了！”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齐佑刚才在心里盘算半天，自己读书的时候，见过的这事儿不少，对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不反感。就秦越这样的人财相貌，放在外面得有多少人喊着老公求艹。先能拖就拖，尽量捞钱，拖不了再另想法。真是没法和他睡了，也不吃亏。何况还能从他身上大把捞钱呢。
    陈元看着他坚毅的神情，握住他的肩膀，说：“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就是你坚实的后盾！但是，你要怎么做啊？”
    齐佑侧头想了想，说：“求人办事就先从送礼开始！”
    问题来了，送什么呀。即使是买了东西，就秦越那个身份，哪看得上啊。讨不了好，自己还心疼那买礼物的钱呢。胡思乱想中，不觉睡意涌上，睡着了。
    陈元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齐佑，叹了口气。虽不了解秦越，就看那一身气势。齐佑要和秦越这种人搞上，这他娘的是要玩命啊。
    第二天，齐佑晨练完，收拾了个小包袱。去银行在网店账户里取了五千块钱。坐上公交，去了他二叔那里。
    他二叔在北五环那边开了家羊肉馆，每周都有大货车从老家内蒙古那边送活羊过来，他这么多年一直就是坐那送羊的大车来回老家与京城，每次意思意思给个一百块，当油钱，比火车飞机大巴便宜多了。去之前打了电话，今天有车回去。
    二叔正在后院杀羊，为下午的生意做准备。见他来，把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羊头一扔，递给他一个大口袋，“这是你托我买的东西，回去好好陪你妈和外婆几天。”
    齐佑点点头：“我知道，这钱你收着。”从兜里摸出一千块，塞到二叔手里。二叔一把就推了回去：“你小子比我穷多了，自己留着花。”
    齐佑也没说什么，嘿嘿笑了两声。“车什么时候来？”
    “就在停车场呢，估计还在上货，你去等着吧。”二叔一挥手，把齐佑撵出后院。
    走的时候，齐佑把那一千块塞在了二叔那个木板床的床板下。那是二叔藏钱的地方，他往这里塞过好多次钱了。二叔老婆死了，还要供小表弟上大学，不容易。二叔是他在京城里唯一的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