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归之幻影诀  第三卷 风波叠起 第二十七章 贺寿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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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巳初光景,天气变得格外晴朗,太阳透过将散的雾气。松动影摇,和风扑面,现已是入秋之季,可此时的风华山依旧如初春般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在宽阔的道路上,一支精锐的禁卫军马队绵延不绝,他们一个个冷静的面孔显得格外深沉。而队伍中跟随一驾白骖八驷的大车,由威严的仪仗簇拥着——精美的华盖。
    仿佛是明媚的风光感染蓝友志的心情,对着身边的唐心笑了笑道:“真可谓是杨柳牵两岸,长似碧波中。”
    唐心笑了笑,心中若有所思望向他,几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反而蓝子嫣闻言蓝友志的话语,不由自主的往身后方向望去,目光却未落在他身上,而是唐心。唐心抬目见蓝子嫣盯着她,不觉得脸上一红,无辜的赶紧又把头低下。
    司马止拉了拉马绳来到蓝子嫣身侧欲开口说话,被一旁的公子都抢先一步说道:“有异况吗?”
    蓝子嫣神情肃穆地回过头,说道:“没有,但也不能松懈!”
    公子都道:“大司马太过小心了,连禁卫军也出动,想必在厉害的刺客也不敢冒着死无全尸的情况下冒然前来吧!况且现已抵达巴盟边境。”
    “未必!这次蓝王亲自驾临,对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蓝子嫣打断公子都道:“所以此次不可有任何闪失,加紧提防!”
    公子都心中一震,脸上瞬间充满失望的表情,眼波流转偷偷看了她一眼,心想再也找不到话题了,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巴盟宫殿内悬灯结采,香花铺径在长长的汉白玉台上,洋溢着一片温心的喜气。宫里的人们各司其职、悄无声息地忙碌着,偶尔还能听见司礼监太监尖利的命令声,让青衣们整齐迅速地把椅子分列在宴会桌两侧。
    品欣殿中筵数百桌,以东域这片地阔,卓立的声望必是贺客盈门,宾朋满座,不少隐退江湖的武林人士应相约而到。
    正午吉时将至,贺客临门相续入坐。
    墨炎在品欣殿中未见到卓立的身影,立时调转脚步来到离品欣殿不远的一个别院,见卓立独坐沉思着。
    他暗自一叹,走出几步,却突然瞧见蓝子嫣的身影从小瀑布旁走了出来。墨炎心中不由地一震,面上掠过一丝困惑之色,转身移步离去。
    蓝子嫣走上前,看着眼前碧水流经其间,飞瀑彩池,随缘天成,水动石变间,在阳光下百彩交织,使人怎么看都不感厌倦。
    她缓缓地坐在卓立身旁,倾听着飞瀑注入清潭的悦耳声响,看着岸旁绿竹翠树,浮波荡漾,不由心旷神怡,速度地把手中的酒噻打开。各人手中一壶酒。
    卓立喝了一口:“一壶酒,能更几回眠?”
    蓝子嫣看着他喝下一口,苦笑着,转头望向天空,望向远方。
    卓立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问道:“来了为何不去品欣殿,反而到这里来?”
    “来灌你几杯酒呀!”蓝子嫣说。
    卓立笑了笑道:“你还是老样子?”
    蓝子嫣也笑了笑道:“是的,还是老样子!”
    两人的笑声还未断之时,二人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异的表情。无论那是种什么样的表情,都绝不是快乐的表情。
    蓝子嫣喝了一口酒,试探地说道:“哎呀,这世间之事说来也巧,三日前居然让子嫣遇到了故人!”
    “故人?”卓立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问道:“谁?”
    “白和师兄云飞!”蓝子嫣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卓立的脸,观察着他的神色。
    卓立抬起头来,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一笑道:“听闻过二人的名字,乃武林中的四海浪荡客!”
    蓝子嫣点了点头,卓立续道:“不过三叔劝嫣嫣你一句,二人心术不正,望你能少接触为妙!”
    蓝子嫣喝了一口酒,喃喃道:“还有一事,是关于雾春谷之事,不知卓三叔是否知晓?”
    卓立眉头一皱,淡淡地说道:“子嫣不防直言!”
    蓝子嫣一字一句道:“师傅已在十年前,随着雾春谷的倒塌已阵亡!”
    “什……么……”卓立双目一睁,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似的,脸色苍白如纸,神色看来很痛苦很沮丧。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蓝子嫣,再次问道:“什么?你所言非虚?”他的声音听来也很痛苦。
    蓝子嫣点了点头道:“人生短促,难免一死!只是,子嫣为师傅的死感到疑惑。论武功,当今天下能取之性命的人寥寥无几,论雾春谷的地形,难以寻之路口。所以子嫣断定敌人对雾春谷的地形,甚至连师傅的武功的薄弱之处都了如指掌!”
    卓立耳闻此语,眼中渐渐发出迷茫的光芒,但是他的手却紧握着酒壶,握得很用力。指头关节已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而此时,死一般的静寂中,远处忽然随风传来了一阵低沉凄凉哀怨的古筝声。此刻、此情、此景,这古筝声听来就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
    卓立长长的叹出一气,道:“人生有几时,心境几人知。叹尘世别离,尘缘半世痴。此酒祭故人,孤对无言。此景知何处,心难寄字语行间。强言欢颜,惟笑苍天。不过,在这乱世中,无论那种死法,都是一种解脱!”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好像被风吹散了一般,空空荡荡。
    蓝子嫣余光忽然又瞄了卓立的几眼,心里沉甸甸的说道:“生命中纵使有欢乐,也只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悲伤才是永恒的。然而无论谁到头来总难免一—归于尘土。不过在此之前,死、也有轻于鸿毛,也有重如泰山的。”她歇了歇,有些迷茫地问“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报仇还是荣耀?”
    卓立闻言此语,突然仰头一笑,目中浮现两缕杀芒,但瞬间又回复如初。摸摸鼻子冷冷地说:“人活着?人活着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荣耀,都只是用别人的鲜血来铺垫自己前行的道路。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不明白只有死才是永恒的安息!所以他们依旧在生命的狭缝里挣扎着存活,多愚蠢的作为啊!”
    他突然逼近蓝子嫣,说道:“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蓝子嫣抿了抿唇,眼底一片黑漆漆死亡般的沉寂:“我不懂!”
    “你应该懂的。”卓立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突然又沮丧地说道:“可是你的确有很多事都不懂。在这个尘世中,只要有人,那么就有战争和鲜血!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你的生命就不会没有意义!”
    蓝子嫣冷冷地说道:“那么人,是不是非得用死才能解决问题?”
    卓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语,轻吸了一口气问道:“人生?人性?你能明白那一种?”
    蓝子嫣默默看向卓立,心底空茫一片!
    卓立站起身,迈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其实,很多东西都是有待于人类自己去克服的!上次三叔提的事情,不知嫣嫣考虑的怎么样了?”
    蓝子嫣迟疑了一下道:“隐退江湖?子嫣亦不会有半分犹豫,问题只在于父王、母后、师傅的大仇人仍然健在,一天不能将此恶贼碎尸万段,子嫣亦很难分神到别的事情上。”
    “人老多言。”卓立笑了笑,感慨地说,“并不代表他们唠叨,只是怕寂寞而已。所以年纪越老,话越多,也越唠叨。你说对不对?”
    蓝子嫣笑了笑道:“对!他们的唠叨,都是经验之谈和忠告!”
    卓立眼神沉黯,没有回头看她继续说道:“可是晚辈们,不愿意去听,也不愿意去遵从。所以这个世界上,才有了老人和年轻人之分。也许,现在是这样,千万年以后也是这样。最后让他成为一个不变的道理。”
    蓝子嫣的眉头又微微地皱起,然后她开始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想。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来到品欣殿。
    品欣殿。
    墨炎抬头凝视蓝子嫣,沉默片刻后来到卓立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后,他微微点头,眼睛半睁半闭从龙椅上站起,头顶的金色伞盖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蓝若玲、蓝子嫣、蓝友志三人走向宽阔的平台,不由得大口呼吸着沁人心脾的菊花清香。刚才,蓝子嫣已经见过卓立,但她不仅没有解开心中的疑团,反而新增了一些困扰。然而蓝若玲、蓝友志与卓立见面远没有他们想象中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显得客气拘谨,自己甚至有一种不受欢迎的感觉。
    蓝友志坐在蓝子嫣身旁,说道:“吉时将至,这炎国国王张朴凡既未亲临,也未派遣使者,想必……”
    “现在炎国乱成一片,谁管得了谁!”蓝子嫣打断蓝友志的话,说道:“尤其牵涉到左右土地,更是没有人敢理!只是?”
    蓝友志道:“只是什么?”
    蓝子嫣嘴唇微张,但无任何声音。她不知道怎样去述说这件事,或者是无法说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年攻打雾春谷的敌人,自己能断定是乃炎国人,为何会牵涉到卓三叔?方才那些话又能说明什么?思寸及此,她亦不由皱起眉来。
    蓝友志凝视着她片刻,似乎从中觉出蹊跷,不再追问下去。侧目望向大门外,冲口说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耳闻此语,蓝子嫣、蓝若玲侧目望去。只见张朴凡以他独特慑人的步姿,昂首阔步而来。这张朴凡脸型修长,年纪约在四十许间,肤色黝黑,满脸风霜,双目藏神,使人有超卓不群的感觉。卓立面带笑容迎了出去,亲热地与他把臂而行。
    两人目光一触,蓝子嫣暗忖狗贼的眼光好厉害,给卓三叔看得上的人自非无能之辈。只是为何二人如此亲热?莫非……
    张朴凡走了上来,凝望蓝子嫣片刻后说道:“幸会!”
    蓝子嫣道:“幸会!”
    “据说圣蓝国大司马勇武无劈,不知什么时候有空,请来舍下一叙!”说完,张朴凡又望向蓝若玲道:“张某若非来此赴宴,恐怕不能一睹蓝王的风采,既是女儿身!”
    此话中的讽刺之意,任凭谁也能听出,使得蓝若玲绷紧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而尚未答话,门官高喊道:无泪国国王到!
    蓝子嫣抬头一看,刚好与无泪国国王身旁的鬼谷先生双目接触。她点了点头连忙施礼。追命先生双眼一亮,也点了点头还礼。
    卓立坐回龙椅上大喜道:“多谢各位前来为卓某贺寿!”说完,一拍双掌,一队歌舞姬立时飘进殿来,载歌载舞,可是却冲不破这沉闷的气氛。
    蓝子嫣夹了一口鱼放进嘴里,突感一阵疾风至门外而来,一条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人影入目之时,每一个人都不由下意识地吐了一口长气,都怀着异样的神情打量着这位赫然现身,一身白色劲装,充满着诡异的诱惑男人。
    只是此男子脸上带着一面胡头,使得人们难以辨认他的面容。不过在座的各位可以断定,此乃追命先生。
    而坐在蓝子嫣邻桌的张朴凡见到此人之时,笑容立时收了起来,冷哼一声。蓝子嫣心中不禁暗笑道:“看来追命先生与张朴凡旧帐的斗争,已到了完全表面化的白热阶段。”
    追命先生手提一个绢包,看来是一份贺礼,步履从容地向大殿走来。以至看清了追命先生冷酷使人见而惊栗的眼神,似乎在坐的每一个人都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蓝友志抿了抿唇,突然垂下头去,免给人看到他的忧虑之色。
    卓立已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抱拳道:“阁下就是追命先生?”
    追命先生道:“正是!”
    卓立道:“追命先生光临巴盟,卓某未曾远迎,失礼之至!”
    追命先生略一拱手,道:“好说!”声音冷漠得象冰声而其仅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好象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似的。
    卓立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笑容当然颇为生硬!当然,出于礼节,来者是客,今日又是他的大寿之日,对方来意如何,尚未知晓,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同道们见笑,于是说道:“请入坐!”
    追命先生并没有落座,双目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对所有的人,似乎不屑不顾。目光只冷冷地注定蓝友志一人。蓝子嫣眼神流转,微怔地凝视二人,突地脸色微变。
    追命先生收回目光,忽然开口说道:“在下受人之托,送上一份贸礼。”
    卓立皱了皱眉道:“请问追命先生受何人之托,宠赐厚贶?”
    追命道:“在下来此途中,不期而遇一位妇人,托在下带这绢包,说是卓王一看便知!”
    “哦。”卓立面上掠过一丝困惑之色,移步上前,接过那绢包缓慢地……绢布摊开,布上一只精巧的锦盒,盒内数层丝绸,丝绸之内,出现一束金花、还有一张字条。
    花开花落尽,
    叶葬叶归尘。
    春去人如草,
    冬来雪若魂。
    卓立顿时秀发飘拂,目爆煞芒,面色突的骤变,双手顿时微微颤抖起来。尚幸他定力奇高,瞬息之间,情绪又平定下来。
    墨炎眉头紧皱,沉思片刻,来到卓立身旁说道:“主公!”
    卓立摇了摇头,抬头正想问起到底是何人所托之时,赫然发现大殿之内已无追命先生的身影。他缓步走回龙椅上,揉着太阳穴,口中喃喃道:“是她?是她吗》她已经回来了?”
    蓝子嫣听闻那句诗之时心中莫名一震,但已觉出蹊跷,只是格于礼数,不便过问。沉思一会后,才慎重悄然地退出品欣殿。
    巴盟边境的一片竹林内。
    追命先生仰望天空,正待取下面具之时,耳闻一阵轻微的呼吸声正在向自己靠拢。他突然笑了笑,早已发现蓝子嫣的身影,只是一直装作视若无睹。不过想彻底摆脱她,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他眨了眨眼睛,脑中灵光一闪,快速跑到了一个山洞中去。
    蓝子嫣从树梢上跳了下来,跟随其后来到洞外,暗忖道:“这追命先生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过了片刻,蓝子嫣握了握腰间的弯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洞中的树藤见壁就爬,使得山洞显得出奇的诡异和阴暗。
    蓦地——
    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的胆子可真大,竟然能跟随我而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你?”
    蓝子嫣笑了笑,冷冷地说道:“怕?就不会随你前来!”声落,右手闪电般抓了出去,左手立掌如刃,恶狠狠地戳出。出手之快捷凌厉,世无甚匹,似乎存心要一招了解了追命先生的性命。
    追命先生轻轻一挪步,蓝子嫣快如电闪的诡辣招式,竟然落了空,扯下了几根树藤。
    蓄意的一击,竟然连对方边都没有摸到,不由既急且怒,蓝子嫣暗自咬了咬嘴唇,再度出手。追命先生依然从容的避过,并不还手,身影鬼魅般的一闪一幌,来到蓝子嫣身后,神出二指点中了她的穴道。
    过了很久,追命先生突然暗自一笑,来到蓝子嫣身前取下面具,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视线都凝固在她的面容上。
    蓝子嫣紧紧地盯着他,可是洞内的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庞。
    “呃!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吧,记住以后在未探清别人武功之前,千万莫跟随那人进入洞中。很多东西是无法预测的!比如说今日的无名小卒,明天可能成为一帮之主,成为武林高手!而今日是绝世高手,明天可能一败涂地……在下并非是心术不正之徒,不会对姑娘做出不轨之事。如果换了别人,恐怕姑娘今日自身难保,所以请铭记。”
    “你?”蓝子嫣充耳不闻,狠狠地盯着追命,目赤似火说道:“我问你,是何人命你前来送礼的?”
    追命先生道:“方才在巴盟国,在下不是已相告了嘛。在来此途中,不期而遇一位妇人,托在下带这绢包给卓王。”
    “妇人?”蓝子嫣疑惑道:“那位妇人的外藐你总见过吧?”
    “恩。为何你这般好奇呢?”
    闻言,蓝子嫣突然急于好奇卓三叔思念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何许人,不禁冲口说道:“你莫多问,只要告诉我那位妇人的外貌便可以了!”
    “如若追某跟姑娘有缘,那么追某下次告诉你那位姑娘的外藐。在下告辞!”说着,转身便向外走去时,松开紧握的右手,弹出在回避时无意夺取的玉哨解开了蓝子嫣的穴道。
    蓝子嫣捡起地上的玉哨,缓缓回过头去,凝眸瞧着洞口,温然一笑道:“追命先生?武功又神妙,又如此高深莫测,此人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比大哥哥的武功还高强呢?”
    说到这里,蓝子嫣很是高兴,因她忽然发觉过去数年自己从未发自内心的笑过,今日竟尔又再次笑了起来。
    走到洞外,蓝子嫣的脸色陡地一变。她感到大地突然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这般感觉是……
    世界寂静无声,笼照着一层杀机,杀机中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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