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芳华飘摇  第十章 翩婷漫舞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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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跨进“兰坊”,一种不明的温馨和熟悉之感便扑面而来,仔细环顾,方才恍然到原来是满室笼罩浸溢的百合花清香所致。
    再审视之,才赫然发现其布局陈设竟和两年前光顾之时竟并无甚大改观,只是南面的窗棂下多了一张条形的墨绿色镂花纹彩几案,其上则放置了一把与桌案颜色相近的瑶琴,琴身光滑,琴弦铮铮,心中的疑惑不禁猖獗泛滥,便向店小二询问道,“湘愿的雅间是否都如此的布置和陈设?”
    那粗衫店倌自进入“兰坊”后便满面惑色,听到我问,方才正色回神且恭敬地答道:“禀告客官,‘兰坊’自一年前便不允许我们这些粗使下人随便进入,平常也只有韩总事才能进行打理和收整,韩总事就是刚才大堂里服侍那位绝世公子的灰衫男子,小的也是今个儿才清楚,‘兰坊’不仅配备有古琴,而且,此房间内的茶具和熏香也都是与别的雅间全然不同的。”
    “原来如此。”颔首附道,脑海中却忽然涌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先前你说‘兰坊’不再迎入其他的客人,为的是缅怀一个如仙子般超然绝伦的姑娘,你可知…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
    “禀告客官,小的刚来湘愿不久,因为湘愿的规章制度众多,所以小的到现在都不太完全熟络这里的规矩,只不过刚来之时,曾听韩总事说‘兰坊’不迎客人的规定,是东家为了缅记一位绝世美貌的姑娘而特制的,但是那位姑娘具体姓甚名谁,小的到现在都不曾知晓。”
    店小二坦坦而答道,但言毕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便谦恭地接续道,“客官,小的好像记得韩总事曾说过,东家缅记的那位仙子姑娘就是大堂里悬挂的画轴上所绘着的女子,但是那幅画却只是抹背影,看不清面容如何。小的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想起了那绢画的内容,只觉迷雾茫茫,湘愿自创建以来,其幕后东家便未曾露过面目,行迹神秘莫测,名姓寥却,因其经营布设颇得己心,曾想过结交拜偈,可是一直都无所线索找寻,看着眼前质实敦厚的店小二,便抱着一丝希望接续问道,“湘愿的东家你可否见过?”
    只见他露出显然的落寂神色,片刻,才恭声答道,“禀告客官,小的不曾见过东家。可以说在整个湘愿里,不仅仅是小人,哪怕是连韩总事都是不曾知晓东家的真实身份的。”
    俱是无丝毫的头绪,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淡然笑道,“如此,甚是叨扰于你,你且下去备茶吧。”
    “诺。”语罢,他便要躬身而退,蓦地,那白衣人的身影和言行却再次在眼前闪过,我不禁唤道,“店小二还烦请止步!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询,适才那位白衣公子可是…在湘愿落榻?若如不是,那你可否明晰…他现下正居于何处?”
    只见他再次流露出类似于迷惑和不解的神情,“禀告客官,其实,那位公子自来到湘愿之后,便一直是住在‘兰坊’里的。”
    空气似乎凝滞了,心脏猛烈地上下震动,规律全俱失衡,雅卿惊讶的“啊”声也已宛然破喉而出,秦磊亦是一脸讶疑。
    定了定神思,我艰涩、恍惚地问道,“那位公子,他当真是…居住在‘兰坊’的?那,为何…他竟然会同意让我们进驻于此?再者,‘兰坊’不是已于两载前贴出告示,言曰不再接客待物,那他怎会…还能在‘兰坊’内居住?”
    “这个,韩总事曾说,那位公子和东家是生死之交,东家应承他可以无视湘愿的任何规矩和束缚,可以自由选择房间居住,而且还免去他一切的食宿费用。令人奇怪的则是,那位公子前后已经下榻湘愿多次,可是每次都不多一言,直接要求住在‘兰坊’的雅间,因为有东家的特令,我们也不能随意地违背。至于,他为何要让出房间,让客官您进来,小的…就不能猜出其缘由了。”
    一片沉寂,冬夜撕冷般的静寂。
    “请问客官,小的…现在…可以告退了吗?”我回过神来,只见那店倌惶惶地问道,便虚浮地一笑,“当然可以!”
    待店小二退出之后,空气中似乎还漂泊游走着尚未消散的渺渺回音……
    雅卿在床榻上铺展毕厚软团绣的锦垫之后,便走到我的身前,扶持起我的手臂往榻前行去,其脸色却绯红一片,一边走一边踌躇而言道,“小姐,我今个儿可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仙人气度’,且看那位公子的品貌举止,雍容葳蕤,又不乏清爽飘逸,想必…定是一位高贵不凡的世家子弟呢!”
    闻言,我不禁将目光睥睨于她,她则顺势低下了头,只是那白皙的脸颊却灿若海棠艳梅,我只是不语,思绪却敛敛动扬,有激动,有迷惑,有期盼,有希冀,更有忐忑——
    他为何要将‘兰坊’的雅间让之于我?
    他的所言所行又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和震魄力?
    他又为何能受到湘愿所有店倌如此异样的尊重和恭迎?
    思虑漫步之间,忽然瞥见秦磊也是一脸的凝重冷沉,则不由得一怔,事情似乎更为混沌和迷蒙了。
    敲门声笃然响起,想必应是茶沏好了,但门开之后,候于外间花厅的秦磊那低沉严肃的询问之声则让我良久甫平和的心绪又颤动摇曳起来,于是我不待秦磊通传,便信步到了花厅,不期然地看到了顾盼直立于门口处的一张言笑晏晏的清秀面容,灵巧慧颖,却是刚位那个烂漫无邪的稚纯男童。
    只见他此时双手正谨慎地捧着一个鋈金嵌蓝的琉璃锦盒,那灵动顾盼的大眼睛在看到随后出现的我之时,熠熠一亮,脸上立刻堆满了乖巧的笑容,恭敬地言道,“小人韩牧,奉我家公子之命有东西要交于姑娘。”
    我看到秦磊的目光逐渐冷凛霜结,满是警惕,我微惑不解,“你家公子所命?却是何物?”
    只见他灿烂地一笑,“这个,小人便不明若何了。”
    他见我迟疑伫立,又璀璨莞尔道,“我家公子送的物什定是不会辱没了姑娘的清明的,姑娘如若不相信,可以暂且收下,并打开一观其究竟。”
    他审视着屋内静默的气氛,扬起明媚的眉眼,似是下定了万般的决心,施施然抬脚跨过“兰坊”的门槛,顺看站在门口的秦磊并无阻拦之意,这才放心畅快地走到花厅正中的桌台前,并将锦盒轻轻地平放在上面。
    完毕,他缓缓地转头看向凝思的我,脸上不尽的和煦光彩,且补续道,“小人告退了。姑娘若是还有其它的疑问,可以直接询问于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现下就在姑娘隔壁的‘梅筑’品茗啜饮。”
    语毕,他便携带着那张令人无法拒绝的清纯面颜退出了兰坊。
    室内水漏那清晰的“噗哒”声似乎穿透了空气的凝重,滴滴都打落在心房深处,我自顾陷入了纷乱的情思幽径之侧——
    惊异?欢喜?意外?疑惑?
    种种念头混乱的绞合在一起。
    终于,我将轻颤的手抚到了锦盒的锁口处。
    “小姐!”秦磊的惊呼声让我蓦地一颤,攸地将手收回袖端,我抬起头,秦磊那张略带忧色的脸便即刻映入眼睑,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看锦盒,又难以莫名地看看我,终低沉而道,“小姐,恐怕有险,还是让属下来开启吧。”
    不知为何秦磊竟会有如此不定的忧虑,而凭知觉,我并不认为这枚锦盒中会盛放着不堪邪秽之危物,不过,我还是颔首应承了他。
    随着锦盒的开启,一股幽幽的茶香便涌入鼻息,绵延悠长,似扶桑花的芬芳,但又夹杂着茶梅的清凉,暗凝,幽澈,魅荼,宛如翩婷跹步。
    “漫舞”,我突然想到这样的词组,是的,漫舞,翩婷着漫舞的仙境奇葩。
    “小姐,盒内之物竟然是…茶叶!咦,怎么还搁有一纸信笺?”雅卿从锦盒内寻出一张平展折叠的信笺,惊奇地向我询道,大眼睛里满是期盼的匪解,我眩惑地接过,心中满是忐忑和起伏,看着这枚芳香精巧的薛涛笺,我的心绪不尽蔓延飘荡,仿若悬在了半空,失却依靠,无法言明,滋味难辨,有讶疑,有不解,有彷徨,更多的则是希冀,思虑徜徉间,一阕诗文赫然跃于纸面,其字迹洒逸飒爽,游媚温婉却又不失劲锋中透:
    “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湖州紫笋来。”
    顷刻,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百合花在浓绿叶簇中旖丽地盛放,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镶刻了浮丽郁馥的色彩,一时之间美的杳然萋篟……
    “小姐,信笺上都写了些什么?”雅卿轻声问道。
    我唇角微弯,静笑不语,心中却暗暗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果不其然,叩门声又适时响起,伴随之,一个略带沙哑但却恭敬有礼的男音隔着镂花古雅的房门传来,“小人韩奎,受人之托给姑娘送沏茶水来了,还烦请姑娘开门。”
    门开了,正是粗衫堂倌口中所言的“韩总事”,只见他刻时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精美的掐丝珐琅古铜暖瓶,唇畔笑意昂然,欠身前躬道,“姑娘安好!小的给姑娘送‘合宜之沏茶水’来了。”
    “‘合宜之沏茶水’?”我呢喃复念,却一扬眉,鬓角清明,“进来吧。”
    闻毕,他即瞬稳步移到花厅的桌案之前,将暖瓶轻轻放下,而他的眼眸在瞥到桌案上那枚已经开启的鋈金锦盒时则明显一亮,接之,其嘴角的弧度则更为张扬璀璨,“此乃冬日大寒之曦,在庭梅花瓣上采集的第一道雪水,用秋日风干的桂枝过滤,并盛装于特制的溶香均陶内封存两年,食用前需混合百合花的芯蕊一起用楠木薪梓煮沸两个时辰,之后还须经由长于大漠戈壁的红柳叶条编制的筛漏祛除其内杂质,最终方可饮缀品析,其水味净醇,甘甜芳香,是沏就‘翩婷’的‘最适宜之水’。”
    “如此。”颔首和之,思理亦渐渐明晰系统,便看向他询道,“那…盒内之物便是湘愿新出的茶种‘翩婷’?”
    只见他灿烂地笑道,“姑娘聪慧,盒内之物正是‘翩婷’。”
    我的心中澎涌着无尽的暖意和激流,表面上却只能维持着一贯的风淡云清,“好茶自当细细品就,方能明晓其中的绝美滋味,我现下不便亲往拜偈,还望请韩总事能代我深谢那人的极情盛意。”
    也许是我言语中蕴涵了过多的“若无其事”,闻罢,他的眼眸明显地黯淡灰濛起来,只见他踟蹰怔仲片刻,竟迟诺断续言道,“姑娘,您…当真不记得小的了?”
    我困惑不解地望着他,不知为何他竟会问出这样莫名无绪的话语来。
    沉寂地静默了片刻,似乎看我仍旧无所回应,他便抬起头来凝观向我,黝黑的面庞泛着异样的褐红,平凡莹黑的眼眸炯炯有神,似乎要穿透遮挡我颜容的紫色夔纹面纱,而其中满载着的期待与希冀则令人无法拒绝。
    我淡淡笑开,“一壶一杯一清晨,一叶一芽一片云。一曲仙乐一杯茗,一人独饮一壶春。”
    闻言,他的双眼骤然绽放出不加掩饰的斑斓光彩,喜悦尽露,“小的这就给姑娘沏茶。”
    是的,我记起了他,我和陈念娉初识之日被她故意绊倒的店小二——正是因为他“准准地”扑倒在了我让店倌特意设置的作隔离之用的山水屏风上,我和陈府那波澜不息的恩怨纠葛便由此展开了帷幕。
    念及于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怆滞障的哀伤——自己此刻还尚在陈府这个虽狭隘但却不失温情的天地中悠悠度日、无忧自得,而陈念娉呢,纯情烂漫,心思浅薄,却要辛苦地背负起沈熙昊后宫的一切阴谋争斗、暗憧凌厉,小小年纪,她怎堪承受、应对?
    念妃?恩宠?痴怀?
    其情其愿…能否永恒?
    我看着韩奎用食勺熟练地在锦盒内取出“翩婷”,并将茶叶放在了那枚看似普通实则珍贵精美的细瓷鸣翠纹竹的茶壶中,再缓缓地将热水倒于其中,随后,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便袅袅飘散开来,如同跹步漫舞的幽鹤,浮香蔓绕,令人沉醉徜徉,我不禁正了正心神,暗自叹息一声——
    今日的沉闷情绪却是源何,真真奇怪莫名,自己不是一直憎恶于陈念娉的吗,但是为何却总会不由自主地为她未知的荆棘处境所牵绊、伤神?
    “姑娘,茶沏好了,可以品啜了。”
    透过那幽幽升腾、蕴香纳雾的水汽,我仿佛看到了陈念娉那坚定、执着的美丽容颜,也许是自己的悲观和忧虑之思过甚,才总会长久地感怀、伤悲过往和未来,前景…或许并非如此灰暗、糟糕的吧?
    想到这里,紧张慌忧之感不禁平息松懈了起来,心中的郁结竟瞬时疏散容通了许多。
    移步于桌凳前,柔缓地撩起裙裾且端坐下来,将下裳的褶皱平整后,我抬头莞尔道,“有劳了。”
    语毕,便端起茶盏,拈起杯盖拂了拂茶面,茶水的形状顺势变幻蔓延开来,碧波微皱,凝露化烟,浓绿点翠。
    他却忽然忸怩起来,“姑娘太,太客气了。”
    闻到异样的语调,我诧异地抬起头,只见他满面通红,嘴唇颤抖,耳根下面的青筋竟隐隐呈现,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道,“小的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诗词文章,不过,姑娘作的诗,小的…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呢!”
    我微微怔住,“韩总事过奖了。”
    低头嗅闻“翩婷”那缥缈无音的绵漪幽香,思绪却飘走曳摇——
    初次光顾湘愿之时,恰是他甫来此做工之刻,但因其目不识丁、迟钝木讷常被共事之店倌欺凌嘲讥。
    一次,京都太守唐柯之子唐培景为博得陈念娉青睐,便下重注与陆文航在湘愿进行才情竞赛,唐培景其人,性情粗放,豪爽仗义,但他却不喜诗词,情商平庸,然其则总自负风流,宣称自己的文赋品貌无人堪比,不料此次竞技,自己那饱藏澎湃的文采卷册并未得到佳人的肯定及认可,反而却换来了陈念娉与坐观众人无情的鄙夷和蔑视,一时之间脸面俱失,风度不存,凄惨落寞之极。
    也许是自己恒久坚持的自信心被众人沉重打击,还也许是自己始终都不能晓知自己的缺点不足,赛毕他便在湘愿买醉撒泼,脾性暴躁,湘愿其他堂倌都怕得罪如此权贵,便推了韩奎前去侍奉,韩奎彼时还不善言辞,呆滞木讷,一时间竟无能应对,处境相当堪忧,恰巧彼时我始从外归来,看厅中喧闹异常,便遣了秦磊前去问询缘由,待知晓情由后便坦坦阻止了正扯拉住窘迫的韩奎硬要与之比试的唐培景。
    静思片刻,我柔转一笑,一首平奇的品茶诗便悠悠道出,曰“一壶一杯一清晨,一叶一芽一片云。一曲仙乐一杯茗,一人独饮一壶春”,吟毕遂请他接对,岂料他神色凄惶迷濛,口中词句断续不晰,片刻竟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不省人事,最终只得被家仆抬走予以安置——
    也算是…暂解了韩奎所面临的困境。
    但是自此以后,韩奎却铭记于心,因对我感激有加,所以就更为细心地照顾、服侍于我们,陈念娉挑衅之日便是他在湘愿二楼大厅极力地做着袒护与劝解。
    不过,陈府的恩怨情仇长久地折耗着我的心房,我亦早就忘却了这段小小插曲,甚至忘却了韩奎此人的存在,今天经他提醒,方才忆起,不过依韩奎如今伶俐有礼的口齿可视,想必他定是改观了许多,字应该亦是慢慢地识得了。
    “姑娘是…如仙子般美好无瑕的人,小的…有幸能得到姑娘的帮助,感激有加,不敢轻易忘记。”他嗫喏言道,黝红的脸色亦渐渐舒缓下来。
    无声一笑,心中的恬淡却澎涌起伏,白衣之人送来的诗笺浮现于眼前,诗句表层上仿佛是言“翩婷”的馥郁幽醇,可其中却蕴含着另外不能辨析的深意,重逢之喜?相识之愉?欢悦?
    也许…如此。
    轻轻吹拂茶面,细细品就,滑齿留香,仿佛还氤蕴着百合花的清香,清澈通神,仿若杜衡舞英,又仿佛娇兰飘爽,确为好茶!
    将茶盏搁置,我复将目光定锁于他的身上,轻声询道,“韩总事,那所托之人此刻是否还尚在‘梅筑’品茶?”
    只见他的神色已是坦荡平静,“禀姑娘,因有故友来寻,那位公子现已出门会友去了。”
    笑容一僵,失落之感顷刻覆盖全身——
    相识相遇何匆匆,安得遭逢再见日?
    我萧寂地走到窗棂之前,静静地看着那架铮铮弦华的瑶琴,手指轻拂滑过,琴音清脆悠扬,如同幽谷回音,袅袅不绝。
    室内百合花的气息愈来愈为浓淀暗浮,恍惚中回眸,忽然睥睨到桌台上那枚鎏金嵌蓝的琉璃锦盒,心即瞬安慰柔和下来,唇畔含笑——
    繁花尚有盛放之期,再逢亦注定是有归期的,极为笃定!
    返回陈府的路途中,我默默地撩开窗帷观望着马车外那浮华熙攘的繁荣街景,心中沧桑之感泛滥不息,边境那残酷危机的战事似乎并未对京畿的盛丽繁荣有丝毫冲击和撼动。
    陈沅江的请征似乎是极大地宽慰了天阙王朝所有臣民之心,可,此去经里,战况惨烈,陈沅江的安危又有谁能够思虑、担忧?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禁又苍白空洞起来,茫然无绪间,忽然一抹白色飘却、长身玉立的姿影清晰地印入了眼帘,只见他翩翩地踱进了宛城著名的字画屋“墨宝斋”,心中却然一动,清醒过来,便急忙切切地吩咐道,“秦磊,快快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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