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叹红尘,爱恨嗔痴 第十回:天魔现万鬼听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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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天魔现万鬼听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廿九)
九转丹魂经至刚至阳,是一切邪祟的克星,初时还有恶煞向颜杜二人袭击,被收拾之后,二人周身半里之内便干干净净。
杜迎风双手环胸,啧声道:“甚么恶煞,这般胆小,难道真要小爷一个个牵过来不成?”
颜少青拂去衣上尘土,道:“你是狗主人么。”
杜迎风嫌弃地皱了皱眉,说道:“谁要养这帮丑东西,小爷要养,也养几匹威风凛凛的獒犬,不过……这些丑东西也太多了。”
他仰头看着天边,云呈赤红,沉甸甸地似要淌出血来,满天红光造就一片赤山赤土,天地间到处是血光颜色。
“凶煞形成不易,要历经非人苦难,亦或血海深仇,兼有天时地利,死后先是鬼,才是煞,没有百十年积累的怨气,难成气候。万衍阵以鬼煞之气结阵不假,但谁有这个本事驱策成百凶煞填阵?便是擅于驭鬼的凌华宗宗主,也没这个能耐,我怀疑……”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旋即皱起眉头。
颜少青道:“你怀疑甚么。”
杜迎风摸了摸下巴,坦言道:“我怀疑万衍阵另有蹊跷,不是表面这般简单。”犹疑片刻,接着说道:“将数百上千的凶煞填在阵中,所付代价势必更大,而要除去西夏皇帝,根本费不着这个工夫,我阿姊……蔽日盟盟主同李元昊虽有旧怨,却也并非血海深仇,而且阵中有她孩儿,有她的兄弟。”
顿了一顿,他抿嘴道:“能聚小恶者,必为大恶,能聚大恶者,则是恶中极恶,我阿姊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颜少青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杜迎风觑了觑他,道:“你说有无可能,她也被人骗了,落在套中浑然不觉?”以杜若织的聪慧,自不受他人唬弄,但凡事有万一,她身旁牛鬼蛇神众多,好比那辽太子,瞧着便心术不正。
颜少青顺着他话道:“自有此可能。”
杜迎风眸光一亮。
颜少青沉吟片刻,又道:“你方才说”能聚小恶者,必为大恶,能聚大恶者,则是恶中极恶”,天下间有这般手腕和魄力的恶人,不过一掌之数。”
杜迎风若有所思道:“辽太子虽有权势,却不够格,倘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便如……”他倏然抬头,望向颜少青,后者接下话道:“便如袁天罡,便如湛均。”
想起这二人,杜迎风便心头不适,甩袖道:“这两个老邪祟早死了,尸骨化成灰烬,还能出来作恶?”想了一想,又问道:“还有呢?”
颜少青摇了摇头。
杜迎风奇道:“泱泱武林,怎么如此捉襟见肘,除了死人,连个有本事颠覆天下的人都没有?”
颜少青道:“你问的是极恶之人,近些年来,便只有袁天罡和湛均。要说颠覆天下,清凌神宗的两位宗主、高昌国师、西夏郦王、衢王,包括蔽日盟盟主,不都有着这样的本事么。”
见他未将蔽日盟盟主算在恶人之中,杜迎风心中稍宽,转念又道:“你漏算两个。”颜少青朝他望去。杜迎风一指他,又指自己。颜少青失笑,如他所愿,轻轻颔首。
天光愈见腥红,云层裹着厚重红光,沉甸甸地,像要坠下地来。说话时,杜迎风仍是观测天象,只见原本四散的恶煞正浩浩荡荡往西面而去。
天边赤土贴着厚云,衔接成一条红到发黑的地平线。杜迎风凝视许久,那浓烈色泽令人心头沉重,他低声问道:“它们去西面干甚么?”
颜少青比他看得更深更远,道:“兴许是狗主人来了。”
杜迎风一怔,冷笑道:“小爷倒要看看,甚么人养的这些又蠢又丑的东西。”说着施展轻功,向西奔去。
颜少青慢慢朝前踏出一步,走得不疾不徐。两人轻功卓绝,地上微尘不起,倏忽间已到数十丈外。
眼前是片乱石堆,石块多呈卵形,光滑平整。凶煞在附近徘徊片刻,又一窝蜂地朝西涌去。
杜迎风并未立即追去,走入乱石堆中,弯腰一摸,只觉触手湿滑,他奇道:“阵中遭逢巨变,土地大多干涸,这处怎么……”
颜少青撩起衣摆,在他身旁蹲下,说道:“你瞧这石上是甚么。”
杜迎风再又细看,见石上附着一层青色,恍然大悟道:“是苔藓,这处原是溪流,因为地动,水渗入地下,这才露出河床。”随手拨开卵石,果见下方有数道松动的裂缝。
他倏然抬头,一指前方道:“那就更怪了,如果这里本是河床,那些又是怎么来的?”
只见乱石中央处,矗着好几条怪模怪样的竖长石块,高低宽窄皆与人无异,甚至最右一座的左右两侧都伸出一个细条,像是两条手臂。
杜迎风越看越疑,走上前去,伸手便在上头一拍。喀拉一响,石块便多了个缺口。他心中一惊,暗道:我并未用力,怎生一拍,便将石块拍裂了?
往里看时,见石头中空,好像包着个物件,却黑洞洞地看不真切,他心中觉得怪极,怕将物件损坏,伸指一弹,将缺口处碎石一一弹碎,露出那物件的真容。
赫然是一截干瘪焦黑的手臂。
杜迎风出掌拍碎石块,抱出整具尸体。尸身历经烟熏火烤,不留寸缕,倒有几件金饰分别嵌在额头、腰间、胸前。他又击碎另外两块大石,抱出两具尸体,依旧是焦黑状,身配金饰,亦或曾有其它饰物,但经过熏烤,早就熔没了。
这些人既佩多件金器,想来生前非富即贵。杜迎风即刻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他说道:“苏傲大婚时宴请的西夏贵胄,想来都在此处了。”
颜少青摸了摸尸体外的石衣,道:“是泥浆。”
“地动时逃走不及,被活埋了,又被地热熏烤。”杜迎风可以揣测这些人的死因,但依然无法解释这些尸体竖立在河床上。
颜少青垂着眼睛,视线在尸体身上扫过,他说道:“他们是被人故意放在此地。”
杜迎风狐疑道:“甚么人这般行事,又为何这般行事?”
颜少青未答,他掰开尸体口唇,道:“若是活埋,定有挣扎痕迹,泥沙会填入口中,而尸体口中却甚是干净。”
他声音平平淡淡,毫无起伏,杜迎风却从中听出了凝重之色。颜少青又一指尸体胸前,说道:“你看此处,他胸骨欲断未断,像被乱石击中,但每具尸体都是如此。”
杜迎风一一查看尸体,果是如此。胸骨断处毫无差异,若非内功臻至化境,对掌力的把控又炉火纯青,绝做不到如此。而将尸体堆在此处……
颜少青道:“是为了示威。”
杜迎风啧了一声,问道:“向谁?”
颜少青手指在尸体胸前断骨处微微施力,啪地一声,胸骨登成骨粉。杜迎风一惊:“竟是这等功力。”
颜少青道:“普天之下,能够造成此种伤势,唯有无极天梭功。”
甫听”无极天梭功”这五个字,杜迎风双眸陡然睁大,叫道:“那老邪祟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他的徒子徒孙?”
颜少青摇头道:“无极天梭功对修炼者的要求极为苛刻,且前期无甚威力,直到修炼至十二层,达到大圆满境界才有此神力。据我所知,湛均修炼这神功,一共花了六十八年。”
杜迎风奇道:“就是打娘胎里开始练,练到大成,也该一只脚踏进棺材啊。”
颜少青道:“湛均六十八年练至大成,是他天资聪颖,换其他人来,一甲子未必能有小成。”
杜迎风笑道:“那可未必,阁主悟性天下无双,换你来练,顶多二十年即可,小爷悟性比你差些,约莫要练上二十一年,咱们练得勤快些,吃饭练,睡觉时也练,待神功大成,还是很年轻啊。”
颜少青道:“又不是甚么好功夫,练它做甚?我知湛均每年要抓三四女童,想来和这门功夫有关。”
杜迎风呸地一声道:“果然是老邪祟练的邪门功夫!”他指指远处,说道:“咱们追上去,看看究竟是谁作怪,至于这些人,待诸事了了,小爷再替他们超度。”
颜少青自无异议,方要迈步,突然眸光一动,看向了左侧一条完好长石。杜迎风见他未跟来,问道:“怎么?”
颜少青朝他摆摆手,走向长石,一挥刀,削下薄薄一片石衣来。
杜迎风朝石中看去,见里头竟然露出半条完好的手臂,立即抽剑,唰唰唰将石衣削去。
一个人迅速倒了下来。杜迎风托着那人后脑,将人平放在地。这人满脸泥浆,衣上也是脏污不堪,他先探鼻息,见人无恙,便去抹对方脸上的污泥,待一张秀美的脸蛋露出,便皱眉道:“怎么是他啊?”
石中人正是赵钰。杜迎风问这话时,他正醒转过来。杜迎风双手环胸,调侃道:“果真祸害遗千年,这都能大难不死,你主子李元昊呢?你做了他的鹰爪,没将人看妥么?”
赵钰醒时还很茫然,听到李元昊的名字,倏而坐起,但在石中呆久了,身子僵硬,这一下没能起来,又重重摔将回去。
杜迎风摸着鼻子道:“他莫不是在石中呆傻了?”就见赵钰匍匐在地,双手拼命刨挖地上的卵石,谬说同自己搭话,便是一个眼神也欠奉。
两人之间不说冰释前嫌,却也淡了恩怨,杜迎风讨厌赵钰不假,但见一个风仪绝佳的王孙公子沦落到这般疯傻的境地,心中也是戚戚。
颜少青却从赵钰焦急的神情瞧出端倪,问道:“你在找谁?”赵钰仍是不理,一块块抛开卵石,挖掘河床下的泥土。
颜杜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杜迎风咳嗽一声道:“人埋在土下,该死的早也憋死了。”
赵钰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杜迎风被他眼中的血丝惊得一跳,悻然道:“你掘地也没用啊,咱们是在长石中救的你,你要救人,剖石去罢。”说着朝河床上唯一矗立的长石一指。
赵钰挖掘的动作一顿,转而向长石扑去,他轻轻抚摸,好似力道稍重,长石就要损坏。他不敢徒手劈石,身上的软鞭和匕首也在混乱中遗失了,怔了怔,低声道:“借你佩刀一用。”
在场唯有岚山阁阁主使刀,刀向谁借,不言而喻。
颜少青未有动作,神情也是淡淡。杜迎风从他腰间解下刀来,连着刀鞘把玩两下,笑看赵钰道:“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虽说救人如救火,但一来赵钰的态度令人火大,二来李元昊对杜若织不住,杜迎风有意教这个负心汉在石中多呆一阵,挫挫此人锐气。
若在以往,赵钰必不能忍,然而当下他只是攥紧拳头,压着脾气道:“赵钰多谢岚山阁阁主、杜三少相助之恩!”
杜迎风笑眯眯道:“声音那么小,小爷耳背,听不清呐。”
赵钰气急,正待发作,杜迎风倏地拔刀出鞘,使了两刀,将石衣削去大半。
赵钰道:“你!”
杜迎风在刀刃吹了一下,收刀入鞘,他说道:“兵刃嘛,使久了都有灵性,岚山阁阁主的配刀不单有灵性,还有脾性,不爱被一些闲杂人等碰,王爷多担待啊。”
他一番歪理,忒得有理有据,赵钰无暇同他口上交锋,冷哼一声,转过头来。
李元昊完全成了一尊泥人,幸而气息尚存,上身也无明显伤势。赵钰替他擦净脸庞,见他双脚仍踩在石衣之中,不能挪动,便没好气道:“你没将石衣除尽。”
杜迎风掏掏耳朵,不予理会。赵钰忍着怒意道:“还请三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杜迎风嗤笑道:“小爷不是好人,这一尊呢,也不是佛……”他上下打量李元昊,道:“咦,你别说,这抹上土坯,还真有两分菩萨模样。”
抽出长剑,一指李元昊心口,脸色陡然一沉:“可惜心肝黑透了,薄情寡性,抛弃妻子,就是有菩萨模样,也没菩萨心肠!”
说着一剑往下刺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