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十三回: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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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下)
杜迎风力贯右手,抓住他肩头,一把摔将出去。夜翎毫不抵抗,身子向后直飞,坠入池塘。
涟漪散开,接着归于平静。杜迎风咬了咬牙,抛下佩剑,一下投进水中。
隔着水幕,只见一人双眸紧闭,任由自己的身子往下沉溺。幸而池水不深,杜迎风泅水到他身侧,伸手一拽他衣领,往上拖曳。
夜翎被股大力拖回岸边,唰地睁开眼来,凝视对面之人。
一拳将人击倒在地,杜迎风喝道:“堂堂夜家堡堡主,竟干出轻生的事来,夜翎,你知羞不知?”
相较于他的怒容,夜翎则显得甚是平静,摇头道:“我并未想过轻生。”这一拳没留手劲,打得他脸颊一偏,嘴角流下血来。但看对方为了自己动怒,因自己而失了公子风度,心中爱意萌动,恨不得再吻一遍那柔软的嘴唇。
杜迎风怒意稍平,一指他身后道:“你未想轻生,怎么任凭自己掉进池塘?小爷不信那一摔,将你给摔得傻了。”
微微仰首,望向那张令人朝思暮想的脸庞,夜翎道:“我教自己冷静一下,别做出出格的事。”
杜迎风一揉嘴皮,冷笑道:“做都做了,才来后悔?夜翎,你这混账!”
夜翎微微一笑:“谁说我后悔了?我夜翎敢作敢当,你要觉得冒犯,便一剑刺死我好了。”他这话十分无赖,杜迎风平时能说会道,这会儿却也拿他无可奈何。真要一怒之下杀了这人,朝廷追究起来固然麻烦,他大哥那里且也无法交待。
夜翎越笑越是得意,月色之下,一向冷峻的脸庞也柔和起来。
杜迎风酒也醒了,目中尽是恼意,道:“笑甚么啊?”
夜翎道:“夜某此举,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杜迎风不知他打甚么哑谜,皱眉打量过来。
夜翎露出追忆之色,低声道:“许多年前,在赶赴高昌国的路上,你我曾同闯珠玑阵,失足跌进一处深洞之内,那时洞中昏暗,有人便稀里糊涂地做了错事。”
听闻此言,杜迎风微微蹙眉,似在回忆。夜翎道:“那时你吻的究竟是何人,你可还记得?”
惊讶之下,一双凤眸几乎瞪得圆了。
夜翎苦笑道:“于你看来,那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我却因此困惑数年。杜迎风,这是你欠我的,我必须拿回来。”
杜迎风轻抚嘴唇,若有所思。
夜翎又道:“私事完了,该议公事。蔽日盟嚣张跋扈,不仅得罪了江湖同道,同时手伸庙堂,贿赂官员,拉帮结派,此举大大惹恼了圣上。”叹一声又道:“你猜得不错,赵祯确实想借万剑山庄之手,拔去蔽日盟这个毒瘤。”
杜迎风收敛了神色,一派从容地道:“姓赵的派你来做说客?”
夜翎摇了摇头:“圣上密旨,是要挑起蔽日盟同黑道的纠纷,再劝说万剑山庄从中权衡。”
杜迎风冷笑道:“待到三方皆伤,他便坐收渔翁之利?”双手环胸,戏虐道:“夜堡主将密旨告诉了我,难道不是别有目的?”
夜翎微有恼意,道:“你怀疑我?”
杜迎风哼地一声,移开眼去。夜翎欲捉他的手,却给他闪开了。杜迎风低声道:“蒙夜堡主错爱,可惜杜某早有情缘,这个人,夜堡主也见过。”
夜翎闭了闭眼,苦涩道:“我知道。”月光水色之下,那双凤眸何其潋滟锦绣,却始终不属自己。压下心头苦意,又道:“杜三少惊采绝艳,岚山阁阁主亦是无双妙人。”
杜迎风斟酌道:“夜翎……”
夜翎打断他道:“你欠我的,我已取回,不必多言。”看着水上绽放的睡莲,缓缓地道:“赵祯是何心思,我不去揣测,即便他心怀好意,万剑山庄也不会领情。我此来是提醒于你,蔽日盟野心极大,不仅想要称霸武林,更意图染指江山。”
杜迎风道:“你可知幕后主使是甚么来头?”
夜翎摇头道:“我查了将近三年,仍无头绪,不过……”
见他还有后话,杜迎风眸色微动,问道:“不过甚么?”
沉吟稍许,夜翎道:“蔽日盟再是高明,也不能将势力迅速渗透到朝廷之中,其幕后,必有强悍势力作为后盾,这股势力,不是朝中右-派,便是逆臣的旧部余党。”
听到‘逆臣旧部’四字,杜迎风心中一跳,心中掠过了一个念头,抬眸问道:“你确信?”
夜翎颔首道:“此事初露端倪,是在两年之前,那时黄河水患,朝廷欲拨十万两赈灾,不巧边关告急,粮饷紧缺,朝中尚未决议,当夜便有大小官员撰写的一百七十二封奏折呈上,打着‘顺名意、解民忧’的旗子,奉劝赵祯投银北地’,结果水患治得差强人意,边关又打了败仗,赵祯怒极,却不能拿这些官员怎样,多是降级罚俸,以示惩戒。”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之人,道:“这一百七十二封奏折,全是毫无相干的官员呈上,其间也无蛛丝马迹可循,若非早已拧成了一股绳,便是巧合了?”
杜迎风喃喃道:“不是巧合。”
夜翎道:“此事虽无关大局,于赵祯而言却是燃眉之急。”
杜迎风点了点头:“这股势力隐藏甚深,看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伸手,接住一朵开败的茉莉,笑道:“内忧外患,赵祯的日子定不好过,可惜啊,可惜。”
夜翎面露疑惑,皱眉道:“你与皇帝既不对路,此事不理便罢,何来可惜?”
杜迎风一笑,接而又叹。夜翎不知他为何又笑又叹,只当对方有难言之隐,也未再问。
由于蔽日盟之事,朝廷武林两不安宁,像今日这般闻香赏月的光景怕是难以再有。夜雾之下,青年站在茉莉花的树前,袖间襟前,皆是沁鼻幽香,他眼中倒映的是水中天河、漫天莲色,静静地没有一丝凡尘的烟火气。
这一幅景色,真真丹青难以描绘,夜翎未有饮酒,也已痴醉。
求而不得,那又如何,人生能赏美景如斯,夫复何求?
翌日厅上,豪雄群聚,杜霜城依旧坐居主位,白若离偏居左首,而在其右手边站着的,却是失踪已久的杜三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