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十一回:虚有实呼儿当盗,实则虚蔽日遮空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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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虚有实呼儿当盗,实则虚蔽日遮空
    他鲜少有这般气愤,便是当初遇上湛均,受他挑衅,也没今日窝火。霸千山性子执拗,却是响当当的一条硬汉,为人慷慨仗义,杜迎风赏识他的脾性,故而招揽他为岚山阁火云堂的堂主。不曾想,霸千山为了川地灾民,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劫朝廷的赈灾银子,也更料不到,他在受伤之际遭人偷袭,丢了性命。
    这秦霍,真是好大狗胆!
    颜少青垂眸望着烛光,说道:“数十年前,岚山阁遭逢大难,便是因为掺进了朝廷的腌臜事里,事后,我便下令他们不许动官府银饷。”眸光一移,凝视他道:“霸千山不遵帮规,便是侥幸活命,也要受帮规严惩,废去武功。”
    杜迎风对上他的目光,不悦道:“那又如何?我岚山阁的弟兄,便是死,也不能死在外人手中。秦霍死有余辜,小爷一指头点死了他,倒算便宜他了。”
    颜少青轻叹,将人揽在怀中,低声道:“你要替霸千山报仇,我也不拦着你,但秦霍是甚么角色,你亲手了结他性命,不觉脏了手么?”
    方桌之上,霸千山双目已经闭阖,脸上的血迹也擦得干净,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乍一瞧去,仍是当初那个英气勃勃的血性汉子。杜迎风不忍再看,别过脸去:“小爷就是气不过。”
    颜少青拍拍他的背脊,就似安抚孩童一般。杜迎风闭眼听着他心跳,过得一阵,心绪渐渐平稳,再没那么焦躁了。
    颜少青抱他回到床上,接着褪去外袍,躺在他的身侧。杜迎风将佩剑往两人中间一放,侧身说道:“咱们在分舵结下的梁子不算完,你这是干甚么?”
    看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揽云剑,颜少青失笑道:“甚么梁子,我怎生不知?”
    杜迎风斜睨他道:“阁主何时学会抵赖了,那是泼皮无赖才做的事,你不怕别人笑么。”
    颜少青无奈道:“莫闹。”
    杜迎风瞪他一眼,放下了帐子。隔着青色帷帐,颜少青怔了怔,才知他真是气着了,拨开帘子,只见对方脸孔朝内,正拿后背对着自己,那长剑却是不见了。他低声唤道:“风儿。”
    杜迎风假若未闻,兀自生着闷气。颜少青躺到他身侧,伸手揽过他腰身。两人抵足而卧,颜少青道:“你究竟是生我的气,还是生庾萧寒的气。”
    杜迎风仍不理睬,只抬眸瞪他一眼。颜少青轻叹,便不再问。
    晚风习习,自窗棂吹了进来,青帐拂动,烛光摇曳,一时静谧至极。须臾,屋顶掠过沙沙之声,两人一齐睁开眼睛。杜迎风手按剑柄,便要起身。颜少青按住他肩膀,朝他摇了摇头。
    杜迎风蹙眉道:“是朝隔壁去的。”
    颜少青道:“隔壁住着甚么人。”
    杜迎风道:“是玉剑门的弟子,麒麟剑包铁辛的一双徒弟。”
    颜少青凝视他道:“那便是毫无交集的人了。”
    杜迎风勾唇笑道:“这回你可料错了。非但有交集,而且将有意料之外的交集。”
    颜少青松开手道:“哦?怎么说。”
    杜迎风走下床榻,取了外袍披上,道:“玉剑门的武功虽不是出类拔萃,但掌门包铁辛十分擅于经营,门下酒肆、茶楼遍布江南,是江湖中财力最为雄厚的门派之一。”
    颜少青目光微动,似乎想到了关键。
    杜迎风系着衣带,边道:“而这富甲一方的玉剑门,数日前,便和蔽日盟有所接触。玉剑门的武功不足为惧,但实在富得流油,蔽日盟若得了这股助力,可教人头疼。”
    见他颔首,杜迎风继续道:“包铁辛和咱们有过节,为人又刚愎自用,从他着手,无疑适得其反,他两个爱徒却不一样,一个心地纯善,一个侠肝义胆,如能规劝他们的师傅和蔽日盟撇清干系,那便最好;若是不能,多交两个这样的朋友,那也是美事一桩。”
    他整妥装束,提剑出门,转身道:“这样的缘由,可令阁主信服啊?”
    颜少青微微一笑,举步上前,当先走了出去。
    到了隔壁门外,只听屋中传来几声异响,有个女子声音叫道:“师兄救我!”接着便是砰砰乓乓地一阵打斗。
    杜、颜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绕到窗下,从窗缝中望去,屋中除了酆北行和丁廖以外,尚有两条人影。
    此刻丁廖被一人挟持,酆北行正持剑同另一人相斗。两人均是黑衣蒙面的打扮。挟持丁廖的那人道:“酆大侠,我这刀快得很,要是在小娘子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割上几刀,你说她嫁不嫁得出去?”
    此人声音粗豪,又嚷得极大声,酆北行方寸大乱,一个错手,没躲过对方刀刃,手臂上被砍了一刀,登时血流如注。
    丁廖见他受伤,啜泣道:“是我不好,中了敌人圈套,七师兄,你别管我了……”那贼人捂住她口唇,威胁道:“我这刀可不长眼睛,再插嘴,活劈了你!”
    丁廖吓得不敢动作。那贼人一声冷笑,向酆北行道:“酆大侠,你玉剑门威风的很啊,江宁府五洲六十八县,都有贵派的铺子,听说贵派弟子的剑穗,都是用金丝打造,有没有这回事啊。”
    酆北行武功要高过这两个贼人许多,但丁廖在对方手上,他便处处受制,怒道:“一派胡言!”
    那贼人道:“你不承认,那没关系,这样罢,你这身娇体贵的小师妹倒也值得几个钱,大爷将她卖了,换些银两花花。”
    丁廖脸色大变,眼中噙泪,大力摇头。酆北行喝道:“你们究竟是甚么人!”
    那贼人道:“看来酆大侠不常走江湖。咱们既然蒙面行事,便是不愿曝露身份,玉剑门人多势众,今后要来寻仇,我兄弟俩可吃不消。”
    话锋一转,又道:“咱们虽是黑道上的,却也说一不二,酆大侠若肯破财消灾,咱们便不为难这位小师妹了。”说着一摸丁廖脸上的嫩肉,嘿嘿淫笑。
    杜迎风暗自好笑:两个贼人,一套说辞,明着是讹银子,却是处处诋毁黑道中人,且故意激怒酆北行。稍加细想,便知是甚么人使诈,站起身来,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推门而入:“酆兄,不是说好一同饮酒么?”
    他突然闯进,酆北行固然惊诧,两个贼人也是始料未及。丁廖见着来人,更是挣扎着呜呜直哭。
    杜迎风先不去助丁廖脱困,而是抬手摘了两人面巾,又夺两人黑衣黑裤。看似随意地在屋中走动,然而步伐奇诡,身手奇快,眨眼功夫,两个贼人便赤条条地被点住不动。
    丁廖闭住眼睛,脸孔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酆北行惊诧之下忘了动作,一手举剑,一手捏着剑诀,仿佛也被人点住穴道一般。杜迎风问他道:“酆兄和这些要饭的有过节?”
    酆北行心中咯噔一下,问道:“要饭的?”
    杜迎风笑指两人道:“这两个家伙满身泥垢,蓬头垢面,不是要饭的,那是甚么营生?”围着两人踱步,又道:“丐帮自诩侠义,怎么也干起这般偷鸡摸狗的勾当了,还要栽赃给黑道之士,是何居心啊。”
    酆北行经他点拨,登时心中雪亮,一把将丁廖护在身后,质问道:“你们不是来打劫的,究竟有何目的!”
    两个贼人眼珠乱转,一个嚷道:“咱们兄弟没钱吃饭洗丨澡,这才来找酆大侠借银子,说甚么丐帮,和咱们没干系。”另一个道:“丐帮尽是狗屁倒灶的臭叫花,只会伸手讨银子,怎么能和咱们兄弟相比?”
    杜迎风拍手称快:“说得妙,丐帮弟子众多,良莠不齐,大多是欺软怕硬的臭叫花,少数呢,却是披狼皮、学狼叫的臭走狗。”
    说到这里,两个贼人已变了脸色。杜迎风一瞥两人神情,继续道:“其中最不要脸,最爱装腔作势的,便是丐帮帮主马擎,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最爱扮成财主模样,欺凌青楼妓子……”
    一个贼人忍不住道:“不许你诋毁马帮主!”话刚喊出,便知中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好看。
    杜迎风斜睨他道:“哦?马帮主?两位不是和丐帮没干系么?”戏虐一笑,不再言语。
    酆北行气愤道:“同是白道弟兄,我玉剑门和丐帮交情匪浅,你,你们如此侮辱我师妹……”抽出剑来,便要上前。
    杜迎风拦住他道:“事关两派和睦,酆兄要三思而行。”酆北行怔了怔,立在原地。杜迎风道:“不若先将此事禀明贵派掌门,请他老人家定夺。”
    酆北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丁廖抽抽搭搭地哭道:“可是这两个贼子……”
    杜迎风知她心意,笑道:“性命暂且留下,但两人欺负丁廖姑娘的账,却是可以马上算一算,嗯,方才哪个摸了丁姑娘的脸蛋,便切他两根手指好了。”
    他这厢好整以暇,对面两人却是不寒而栗。丁廖见两人害怕,已出了一口恶气,呸地一声道:“姑奶奶才不稀罕臭叫花的手指,教他们留着讨饭罢!”
    听罢这话,杜迎风莞尔一笑。酆北行亦松了眉头。
    便在这时,门框上响了几响,其余人尚不明所以,杜迎风却是脸色微变,疾步窜出门去。
    “酆兄明日先行一步,不必等我——”
    酆北行追出门去,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暗叹:真是好快的轻功。回到屋中,苦笑着朝丁廖摇了摇头。
    师兄妹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杜三武功奇诡,心思玲珑,真真是个精彩人物,却是神出鬼没,教人捉不住踪迹。
    杜迎风一听颜少青留下的暗号,便知事态有变,使足轻功,从客栈追了出去。江边风大,刮得人衣袍猎猎,他奔得一阵,停下查看,但见乱石堆中刻着一个箭头,于是朝着箭头所指的方位追去。
    不时到了山上,荒径野岭之中,不时便有几处暗记,杜迎风看得仔细,循着暗记深入山中。鼻端闻见一股烧焦气味,心中一凛,加快步伐,更往山深处奔去。
    忽然远处青焰一闪,杜迎风不再找寻暗记,笔直朝着那处寻去。
    心中暗道:能够迫使那人使出九转丹魂真经,难道是遇上了劲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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