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十回:道非道侠中恶煞,名可名义里良枭(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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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道非道侠中恶煞,名可名义里良枭(上)
    苏傲看了小孩身上,确定无甚磕碰,这才点燃讯火,召集下属。焰火在云层中一闪,随即隐没不见。夜色静谧,无人打扰,苏傲放任木棺随波而流,坐在棺沿上,笑道:“适才,似乎听见有人要和我同生共死?”
    一番打斗之后,他的发冠微微松散,几缕长发扫在颊边,衬着削薄红唇,愈发地邪气狷狂。天佑瞧得脸上一红,也学他坐在棺材边缘,只不说话。
    苏傲见他脸色酡红,伸手捏起他下巴调侃:“脸怎么红成这样,可是适才闷着了?这棺中尚有腐气,别低着脑袋,抬起头来透透气。”
    天佑依言抬眸,却是对上一双促狭的眼睛。他心中一跳,身子后仰,险些落下水中。苏傲伸手托住他后背,将人拐个方向,揽在怀中,笑道:“这船可不稳,徒儿抓紧了。”两人虽坐一边,但苏傲双脚牢牢踏住棺底,不令棺材倾斜。
    天佑心道:还不是你作弄我。他闭目不去看棺中的‘干尸’,寥寥地道:“李元昊得不到兵符,已对你起了杀心,这温王便是个难对付的。”
    苏傲轻声笑道:“李元昊么,就这些时日所闻所见,徒儿觉得此人如何?”
    天佑想了一想,正色道:“我未见李元昊,不知他如何智计通天,但他手下几员大将,一是湛均,二是拓跋宇,三是今日所见的温王赵褆,皆是极难对付的心思诡诈之辈,俗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反之亦然。”
    苏傲食指轻呵他腋下,道:“徒儿这话,莫不是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
    天佑道:“我可没甚威风,顶多借着郦王名头,狐假虎威罢了。”按住对方双手,倒在他怀中不住喘气,边道:“这具‘干尸’,咱们要如何处置?”
    苏傲寻思道:“这干尸统共才有七八具,已被我毁去一具,其余也淹在水下。温王造这些尸人,想必费了不少功夫,不会甘心功亏一篑,定会派人打捞。”
    天佑问道:“守株待兔么?”
    苏傲含笑颔首。焰火放出后,下属来得很快。苏傲一脚踢向棺木,同时抱着天佑腾空而起,两方几乎同时抵达岸边。
    两人回到王府,又在灯下谈了许久,直到天色将明,这才睡下。
    接下数日,苏傲依旧忙碌,一来为了肃清敌对势力,二则为了筹措婚事。天佑身上蛊毒未清,每隔数日,苏傲便替他压制蛊毒,两人白日一同筹谋要事,夜里颠鸾倒凤,真如一对恩爱夫妻般。
    处暑节气,天气仍是炎热,而西夏郦王与大辽公主的婚期,也渐渐临近了。
    ***
    却说杜三少在途中结实了酆北行、丁廖这对师兄妹,师兄虽说寡言,师妹却是跳脱性子,一路叽叽喳喳,八哥儿似地不曾停口,倒教这旅途不至枯燥。
    这日到了淮水边上,三人赶路乏了,便到路旁凉亭歇息。这凉亭边有个茶寮,借着淮河景致,揽了不少生意。丁廖嘟嚷着口渴,酆北行便去买茶。
    茶寮中大半是江湖人,正值炎夏,众人都赶了半天路,心急火燎,嘴上也是一溜水泡,便愈发地言语无状;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行脚商,围坐着西首靠边的桌子,只顾吃茶用饭。
    酆北行买茶时,茶寮中又来了一名江湖人,这人一张长脸,鼻子鹰钩,模样很是乖戾,左手抄一柄六尺阔剑,右手提着一包沾血的物事,昂首走了进来。
    众人正议论万剑山庄的英雄大宴,他甫进茶寮,一股戾气便震得人心头一跳。有个蓝衫大汉认出他来,和同伙说道:“这人不是‘奔雷剑’秦霍么?他来干么?”
    有人接话道:“到了茶寮,自然是吃茶歇脚了,难不成还要吃花酒啊。”
    先时那人啐了一口道:“到了淮水,多数是要渡河,这河一渡,不正是去万剑山庄?难不成,他也是去赴宴?”
    另一人却摇头道:“你瞧他提的包袱,里头裹的不知是哪位黑道恶枭的脑袋,渡过淮水,便是州府衙门,怕不是去领花红银子罢?”视线在那包袱上转了两转,见对方锐目扫来,便即住嘴。
    秦霍笔直走到西首边上,将那包袱往桌上一掼,抽出长凳,坐将下来。那包袱滚了两圈,散了半边,露出一簇头发。同桌都是行脚商人,皆是两股颤颤,六神无主。
    那包袱中还露有半封红帖,那蓝衫大汉忍不住拿手指一捅同伙,低声道:“看来我猜得不错,你猜得也不错。”
    秦霍将剑一按,登时浑身杀气腾腾。那蓝衫大汉固然吓得不敢多言,同桌几人更吓得一下作了鸟兽散。
    丁廖见到他的恶形恶状,忍不住便要喝问,却见酆北行拨开人群,从茶寮中走了出来。他买了茶来,脸色却是不妥。
    丁廖察觉他异样,问道:“七师兄,怎么了?”
    酆北行皱眉道:“师妹,那夜你拿了帖子去看,可放回原处?”
    丁廖面上迷惑不解,说道:“我瞧了一会便困了,随手塞在了枕头下。”望向自己的师兄,咽了口唾沫,涩着嗓子道:“师兄临行前,难道不曾检查行囊?”
    酆北行怔然想道:自己素来行事谨慎,出发之前,本该检查随身行李,却被一双手推去喝酒,后来稀里糊涂骑到马上。
    想到这里,额头见汗,暗骂自己糊涂!再看那罪魁祸首,腰里挂着一只精致葫芦,斜倚亭前,正懒散散欣赏淮水风致,两人视线一对上,这人竟还解下酒葫芦,朝自己递了过来。
    此情此境,酆北行当真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向他抱拳道:“杜兄还请先行一步,酆某和师妹落了东西在客栈,须得快马赶去取回。”
    丁廖期期艾艾地道:“此地来回客栈最快也得七八日,怕是赶不及赴宴,咱们玉剑门也非一般门派,同杜庄主讲明实情,指不定不用帖子,也能放咱们进去。杜三,你说是不是?”一双美目不舍地盯着亭前的白衣青年,期盼他说上一两句体己话。
    哪料对方却摇头道:“赴英雄宴,必须出示英雄帖,这是规矩。杜霜城此人最重规矩,为人又一本正经,是个顶难说话的家伙。”
    酆北行原不期望能得通融,闻言点了点头,便去牵马。丁廖只得垂头丧气地背上包袱。
    杜迎风笑着拦住两人,说道:“去客栈取那实在是来不及了。哎,今日若非我缠着酆兄喝酒,也不至误了正事,此事全由杜三而起,便由杜三来想法子,可好?”
    酆北行皱眉道:“还能有甚么法子?”
    杜迎风道:“此路不通,也可另辟蹊径,酆兄等着便是。”
    他掸了掸衣袖,悠哉踱步,向着茶寮行去。酆北行同丁廖对视一眼,齐步跟上。茶寮又挤又吵,全是男人汗臭,丁廖捂着鼻子,走到门边,便不愿进去。酆北行却无顾忌,随他一同走到西首。
    茶寮各处都挤满了人,唯独西首桌子,只有秦霍独饮。杜迎风大喇喇坐下来,朝店伙招手道:“来一壶酒,两只烧鸡。”
    那伙计不敢靠近,远远地道:“客官,小店只卖茶,不卖酒。”
    杜迎风嗤笑道:“甚么野店,酒也没有,罢了,你切两只烧鸡来,一只装盘,一只打包了带走。”
    秦霍瞧了他一眼,不言不语,只低头喝茶吃饼。
    杜迎风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干巴巴的烧饼,低声道:“这破地方,面饼子也不知磕不磕牙,还是江南好啊,想那麻油叫花鸡,还有西湖醋鱼,啧啧……”
    秦霍神思不变,喉头却上下滑动一下。
    杜迎风眼望窗外,一手托着腮道:“还有西湖边东鹤楼的花雕醉蟹,用的是陈年香雪白雕,那滋味能在唇齿间留得三日;噢,对了,这个时节,怎能不点那道龙井虾仁,最好选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那十八棵茶树,还要手熟的师傅炒,那滋味清新鲜醇,清爽宜人,炎夏里来上几口,那才妙啊!”
    秦霍只觉嘴中的干饼难以下咽,端起茶来,又觉得那茶水粗劣涩口,愤愤然放下杯子,冷眼瞧着对方。
    杜迎风仍在滔滔不竭,那店伙切好烧鸡,端上桌来,不敢看秦霍,脚底抹油,一溜烟走了。杜迎风吃得几块鸡肉,说道:“这烧鸡也还鲜嫩,就是欠了几分香味,嘿,幸得小爷留了半壶佳酿。”说着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拔了瓶塞,浅浅饮了一口。
    肉香酒香一股脑地往对面飘去。秦霍实在忍将不住,伸手去夺杜迎风手中酒葫,喝道:“臭小子,拿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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