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颈鸳鸯,共巢鸾凤 第七回:腥风起罗睺初显,紫气结烛龙归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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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腥风起罗睺初显,紫气结烛龙归巢(七)
天佑跟随苏傲精研药理,鲜少染疾,这一趟却于病榻缠绵数日。昏沉中做尽了怪梦,有时梦见娘亲,有时梦见死去的裴言,再往后,又梦见幼年时的苏傲,对自己满眼鄙夷和不屑。
天佑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追,那抹红色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远。
厢房之中,苏傲出声唤他的名字,天佑恍若未闻,忽然坐了起来,空睁着眸子,伸手朝前抓了一下。
苏傲又唤:“阿佑?”
天佑朝他的方向转了转头,两眼一闭,又躺了下去。
苏傲知他魇着了,未再出声,伸手将人圈在怀中。
天佑眉头深蹙,叫道:“别走,别走……”
苏傲手指陷在他衣褶皱之中,道:“为师不走。”
天佑却听不见,梦境中,他双手挣扎着朝前伸去,叫道:“别去找舅舅,别丢下我……苏傲!”
手腕湿濡了一片,苏傲将人翻过身,薄唇抵着他眼角处啄了啄,一路向下吮吻。
天佑持续呢喃着甚么,嘴唇突然被人堵住了。一条温软的舌头撬开牙关,霸道地登堂入室。天佑呜呜叫了几声,呼吸纵然不畅,眉头却渐渐松开了。
天佑发着烧,体温高于常人,嘴中热度也甚是燥人,苏傲如入火山腹地,心中也变得滚烫,沉声笑道:“狐狸崽子。”小孩的心思,他如何不晓,只是……
向来随心所欲的陨天教教主,也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天佑醒时,头疼脑热的徵状已好上许多,只是身子有些重,嗓子也干得厉害。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的下巴搁在一副肩膀上,再往上抬眼,熟悉的容颜一下撞入了眼帘。
天佑怕吵醒了他,一动不敢动,微微抬眼向上打量。薄唇如削,往上是挺直的鼻梁,长眸俊眉,发如墨染,即便睡着,眉宇间仍有邪意深刻,若非长眸紧阖,锐芒尽敛,那是何等傲气,又是何等恣意疏狂的气魄?
一望之下,心如擂鼓,垂下眸光,天佑这才瞧见自己内衫散乱,两人又几乎贴身而卧,这下不仅心跳得厉害,耳根也红透了,心中好像浸了蜜似的。
忽然腰间传来异状,天佑身子一僵,只见一条深紫藤蔓悄悄从被里钻出,往外探头探脑。那藤蔓爬到天佑脸颊,轻轻触了几下,乳燕投林一般,钻进主人怀中。
天佑登时开怀,笑了起来。
苏傲早便醒了,见一人一藤几乎扭成一股,也是轻笑出声。顺手将人揽入怀中,额头同他轻碰,道:“烧退了?这般精神。”
天佑被他的举动惊得一跳,身上褪去的燥热瞬间回炉,这下不止脸颊耳根,连脖子也红透,哑着声道:“苏……苏傲!”
苏傲听见这声,皱了皱眉,欲要着衣起身。
天佑从他怀中滑入被中,又唤道:“苏傲?”尽管羞煞,双手却向对方腰间抱拢,挽留之意,不言而喻。
灵霄藤有样学样,同时往苏傲身上缠到。苏傲无法,只得缓下动作。他靠坐床头,右手一扬,桌上茶盅凌空飞来,倒了一杯,递到徒弟嘴边。
天佑这才知晓自己闹了个乌龙,讪讪放脱了手,捧了杯子喝水。茶水入喉,嗓子爽利不少。环顾四周,见是间陌生屋子,便问:“咱们这是到了驿所?”
苏傲颔首,伸手抹去他唇边水迹。天佑闻见他指间淡淡的药香,神思有些恍惚。车中之事,梦中之事,在脑中交织而过,孰真孰虚,一时竟是混淆难辨。
苏傲接过他手中空杯,扔回原处,探手从床头小柜中摸了一只小瓶出来,将人翻转过来,道:“醒了便好,先上药罢。”
“啊?”天佑登时醒过神来,心道:只是热病,身上又无伤痛,上甚么药?直到对方手指触到身后的褶皱,才惊得一跳,伸手夺过药瓶,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自己来!”
他将药瓶藏在身后,如何也不肯撒手。苏傲见他十分倔强,也不硬逼,给他拢了拢被子,说道:“为师去命人准备早膳。”
入了西夏,他已不需刻意隐藏身份,但顾忌辽人多疑,便未点破,仍以郎中自居。走到桌旁,蒙了双眼,又拄起竹棒,推门而出。
待门闭合那刻,天佑舒了口气,同时嘴角弯起,无声笑了起来。这药是清凉消肿之用,用的皆是上好药材,天佑躲在被中,剜了一坨,手伸背后,咬牙搽了下去。
不过一炷香工夫,苏傲便回了屋中,手中端着食盘,盛有饭食。西夏党项人属羌族,以游牧为主,同辽人一般,喜食酒肉,这一盘有饭有菜,更有烟熏的肉肠、浓醇的美酒,天佑许久未曾进食,不由食指大动。
苏傲将满盘酒肉放在桌上,端了一碗稀粥到床前,低声道:“喝了粥,再吃一剂药,好好睡上一觉便没大碍了。”
天佑怔愣片刻,哀怨地看了看桌上香味四溢的酒肉,只得张开嘴来,将一勺粥汤含进嘴里。
过不多时,窗上传来几声轻叩,苏傲目不斜视,依旧舀了粥汤喂给天佑,同时低声道:“进来。”
崇虎翻窗而入,跪地说道:“王爷,暗部来信,说对方有动作了,如何应对,还请示下。”苏傲嗯了一声。
崇虎抬眼偷瞄,只见床上少年懒洋洋地,一头青丝垂肩,衣领间隐隐露着一截素颈。见主子斜睨过来,心中一跳,忙俯首垂目,假作不见。
天佑乖巧地咽着粥汤,一手拨弄着昏昏欲睡的灵霄藤。屋中一时无话,只闻瓷器清脆的碰触声。
崇虎总觉苏傲的眼神满含警告之色,背上生出冷意。天佑吃了半碗,已经饱了,向苏傲摇了摇头。苏傲这才问崇虎道:“来了多少人。”
崇虎答道:“一共八人,各个是顶尖高手。”
苏傲玩味笑道:“高手?”
崇虎慎重道:“确是罕见的高手。”
苏傲起身踱了几步,将手中的粥碗搁在对方手中,道:“你侍候少主用膳。”说罢转身出屋。
待门关上,崇虎才站起身来,捧碗走到床头,挠头说道:“少主,这……”
天佑闭了闭眼,道:“搁在桌上。”
崇虎为难道:“王爷有令,卑职不敢违抗,少主还是……”
天佑撑身坐起,伸手道:“拿来。”他的手指素白干净,指甲圆润饱满,崇虎一见,不禁咽了咽唾沫,将粥碗小心翼翼放了上去,生怕动作一重,将这玉雕似的小手磕碰坏了。
天佑接过粥碗,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银戒指不经意在碗口摩挲了两下。崇虎见状,不禁在心中嘀咕:少主年纪不大,戒心却是不小,不知是主子教诲,亦或是天性使然。
天佑自不晓他心中所想,用完早膳,便又睡下。崇虎在旁看护,不敢大意。到了掌灯时分,苏傲还未回屋,其间贺兰来了两趟,崇虎便跳上屋梁,缩着不动。烛影又移了两分,崇虎抱臂靠着窗边,忽然神情一凝,抬头望向房顶。
细微的沙沙声响过,一侧屋顶突然塌下,两条黑影鬼魅般窜了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