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情易懂,君心难测 第廿六回:怒嘶汹涌白牙现,誓摧岸上望海岩(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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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两艘船首尾相接,其中一艘涂有红漆,十分惹人注目,另一艘则涂抹黑漆,隐在夜雾之中。底舱下,密室被打通连接,故而两人走出三四丈远,仍未走到尽头。
手中宝剑发出一阵长鸣,杜迎风双眸眯起,沉声道:“拓跋宇,你还敢出来。”
拓跋宇好整以暇地道:“本座为何不敢。”
杜迎风道:“那也好,小爷同你慢慢算账。”手执长剑,踏上一步,忽然地板微陷,不知触动哪里的机关,几十支暗器破空飞来。
颜少青揽住他腰,将他往后带去,同时右袖一扬,将暗器扫落在地。
拓跋宇牵唇笑道:“此地处处设有机关,踏错一步,便有暗箭发出,箭头射向哪里,本座心里也没个准,两位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杜迎风讽刺道:“那好啊!小爷便踩上十七八脚,看看咱们之中,到底谁先给射成马蜂窝。”
拓跋宇低低笑了一声。
杜迎风给他笑得心神不宁,仰着下巴问道:“有甚么好笑?”
拓跋宇摇头笑道:“本座若是死了,谁为你解蛊?”
他取出骨埙,握在手中摩挲把玩。杜迎风怒火更炽,正要发作,就见颜少青双足虚点,往前掠了过去。
拓跋宇笑道:“凌空踏虚,阁下好俊的轻功。”话音落毕,右手轻拍扶手,登时几百枚响箭从顶梁激射而出。
颜少青眸光一厉,倒纵出室,半途中伸手一捞,带人在半空轻轻巧巧一个转身,落下地来。跟着啪啪啪数声连响,地板上已插了几百支箭矢。
杜迎风暗道:船,是七寨九门的船,拓跋宇如何知道机关布置?见他安于华座,寸步不移,又想:这人心高气傲,没道理只用暗器伤人,其中莫非有甚么缘故。
颜少青眸中亦有猜思。杜迎风站在密室交界处,笑道:“莫非教主认为,仅凭这些废铜烂铁便可伤我二人?”
拓跋宇反问道:“那么两位因何不入门来?”
颜少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徐步前行,行走间,靴底始终不与地面碰触。
拓跋宇支着下颚,别有意味地笑道:“阁下轻功绝顶,自然来去自如,只是暗器无眼,若唐突了佳人……”
颜少青果然停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杜迎风立时道:“教主这是害怕我颜兄出手?”
拓跋宇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如初。
这一丝变化却未逃过两人双眼。杜迎风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么放手一战,要么干脆认输,耍这些机关暗箭,算甚么本事?还是教主其实已身负重伤,连区区几步路都要靠人搀扶?”
不待对方回话,继续说道:“出行那日,教主真是好大威风,不说几百名忠心耿耿的红衣教徒,便是婢女小厮,也有二十余众,这会身旁怎么连个使唤喽啰也不见,是被那大辽太子一炮轰死了么。”
拓跋宇笑意不减,说道:“是又如何,这条机关狭道,你们仍走不过来。”
杜迎风觉得他态度有些异常,表面看来,他一直阻挠两人脚步,言语中却处处相激,想了想,直言道:“拓跋宇,你聪明点儿将解药交出来,小爷只在你身上刺几个窟窿,绝不伤你性命。”
拓跋宇道:“合欢蛊唯一的解药,就在本座身上,可惜本座愿意给,你却不愿要。”
杜迎风嗤笑道:“胡说八道!”
拓跋宇轻叹一声:“本座几次三番要替你解蛊,都被你逃了过去,这会却来讨要,算是欲拒还迎么。”
杜迎风心下纳闷,往颜少青看了一眼,见对方眸中绿意渐盈,正是发怒征兆。他眼皮一跳,心道:这合欢蛊的解药,莫不是……莫不是……扯扯他的衣袖,对方却没反应。
颜少面无表情地道:“取了你性命,再慢慢计议不迟。”隔空一掌,忽然就往拓跋宇身上拍去。
这一下变起仓促,拓跋宇笑意未收,就这么凝在唇边,霎那间掌风袭面,擦过他左侧脸颊,拍入身后漆柱之内。
啪地一声,木屑四溅,一个人影自柱后闪了出来,在地上滚得数圈,形容十分狼狈。
看清这人模样,颜少青沉声道:“霍冲,你敢反水。”
霍冲从地上站起,一把抹去唇边血迹,说道:“大家各为其主罢了。”
颜少青负手而立,眸光极是摄人。杜迎风眼珠一转,道:“好一个各为其主,你主子是宋人,还是辽人?”
霍冲打量他几眼,冷笑道:“杜三少果如传闻俊美不凡,也无怪这些人物为你争风吃醋了。”
这话教人膈应得很,杜迎风挑眉道:“你认得我?”
霍冲道:“那日铁少侠曾带来三少画像,是以才能一眼认出。”感叹道:“那幅画巧尽心思,十分传神,看来作画之人,也是三少慕客之一了。”
杜迎风看了看身旁男子,笑道:“大抵也算。”
霍冲向颜少青道:“我满拟制住了婆罗教教主,就已掌握大局,未曾料到岚山阁阁主竟然亲临沧州。”
拓跋宇一怔,面露讶异之色。杜迎风斜睨他道:“原来教主是受人所制?”
拓跋宇面露悻色,将目光移开。
霍冲道:“我曾和铁英交过手,那枚暗器绝非是他发出,是以大胆猜测,暗处定有高人潜伏。”
杜迎风好奇道:“你如何确定是岚山阁阁主?”
霍冲道:“因为阁主令事关重大,假使我是它的主人,便不会轻易离身。”
杜迎风暗道:此人倒是聪慧得紧。颜少青道:“不必废话,说你的目的。”
霍冲低头看了看折断的右腿,苦笑道:“我已说过,大家各为其主,阁主便不要为难我了。”
杜迎风道:“那你老实交代,你那主子来中原是甚么目的?”
霍冲摇头道:“主子的事,下人哪敢过问。”话说出口,才知自己被人套话,立即闭口不言。
杜迎风却已得到答案。颜少青道:“耶律宏抱恙在身,本该在宫内养病,此趟冒险出行,不会只为了区区一只铁笼。”
杜迎风道:“笼中既不是绝色美人,也不是希世奇珍,皇太子的癖好……有些特殊啊。”
拓跋宇笑了一声。
接下来,颜杜二人如何质问,霍冲却像闭了嘴的蚌壳,一句不答。
颜少青一翻掌,将人推向舱壁。咯地一声,霍冲肩上骨骼碎了一处,脸色愈加惨淡,只是仍不答话。
杜迎风指着他道:“你是宋人,干甚么要做大辽细作!”
霍冲铁青着脸,愣是不吭声。颜少青一扬手,啪地一声,霍冲身子冲上半空,片刻后又狠狠摔落,这下磕落了几颗牙齿,满嘴是血。
杜迎风道:“再不说,便将你点了穴道扔在那里。”抬手指向拓跋宇身下宝座,道:“我确信他坐着不动弹,不是因为那张椅子舒坦。”
这下换做拓跋宇苦笑了。杜迎风所言不虚,此刻他只消一动,座下机关发动,届时暗器、火药齐发,任他武功再高,也逃不脱粉身碎骨的下场。
杜迎风看着镶金嵌玉的宝座,露出揶揄之色。
霍冲脸上青白交加,喃喃道:“我知道,他一离座,一息之间,便会引爆火药。”
颜少青道:“不消一息。”
霍冲脸色更白,颤声道:“铁笼里的东西,太子兴趣不大,此趟出宫,似乎是要除去一个人。”
听到这话,三人均想:甚么人这般重要,令得大辽太子不远千里而来?
只听霍冲道:“这人日前落在陨天教手里,受陨天教教主庇护,太子仓促出行,所带侍卫不多,是以一直未能得手,至于这人身份,和太子之间有甚么仇怨,却不是我等可以探听了。”
得知这事和陨天教扯上干系,杜迎风不由皱眉,暗道:苏傲此人行踪飘忽,似乎哪里都有他身影,却又捉摸不定,陨天教亦非中原教派,同样豢养毒虫,莫非和婆罗教有甚么相关?
这般想时,转头瞧了拓跋宇一眼,见他目中异色闪动,更加笃定此事。
霍冲从见到颜少青开始,便知大祸临头,这会被他凝目注视,更是六神无主。岚山阁在江湖中积威甚重,黑白两道,无不对其心存畏怯,他身为辽国细作,混迹于七寨九门,也算是江湖中人,对传闻中残狞嗜杀的岚山阁阁主,尤其心生恐惧。
颜少青衣袖略动,霍冲忽觉胸口一凉,低头看时,只见三支断箭深深插入胸腹之内。
岚山阁诛杀叛徒,三刀六洞,毫不含糊。霍冲不是叛徒,所作所为,却比叛徒更恶,但凡暗探细作,暴露之后,素不轻饶,规矩如此,帮规如铁,霍冲也无话可说。
一伸手抓住拓跋宇胸前衣襟,颜少青冷冷喝道:“下来!”右手虚按,霍冲尸首被他掌心吸力黏附,硬生生掼上宝座。
拓跋宇甫离桎梏,一个跟斗翻下座椅,便往杜迎风身前掠来。颜少青双足在座椅上一踏,如同离弦之箭,紧跟着逼到他身后。两人足不沾地,在空中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
九转丹魂经霸道无匹,若非拓跋宇的内功有些门道,早就难以招架。杜迎风在旁观斗,发现他招式和苏傲有些相像,不说师出同门,至少也有渊源。
他爱武成痴,眼前两大高手拼力相斗,怎不心醉神驰?火光下,两人掌影翻飞,越斗越是激烈。倏然间船身一晃,左首一根木柱倾倒下来,接着摇晃越来越大,几百支箭矢群魔乱舞般癫碰起来。
铁英在密室外大叫:“暴风雨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