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情易懂,君心难测 第廿六回:怒嘶汹涌白牙现,誓摧岸上望海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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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少青道:“也不尽然。”斟酌片刻,继续道:“他施展阵法时,恰巧被一枚火器阻断,手中令旗也遗失不见,照理说,这所谓的天罗地网阵是没布成。”
杜迎风知道这里头必有蹊跷,更加凝神细听。
颜少青道:“浓烟散后,我便带着你向拓跋宇讨要解药,可惜寻遍全船,也不见他人影,连同婆罗教教众、七寨九门的弟兄也都不见踪影,倘若阵法未成,这却如何解释?”
杜迎风若有所思地道:“你如何知道是天罗地网阵?”
颜少青说了声:“是右使和敌人往来间说出。”
杜迎风道:“出去看看。”
颜少青带着他来到舱外。
此刻夕阳映照河面,凝着万道霞光,空荡荡的甲板上,赫然摆着一张矮桌。杜迎风环视四周,果然未见任何人影,船舷、侧翼、楼舱尘埃不染,完全不似经历过一场激战。
两人走到桌前,只见桌上摆着一副破损的棋盘,黑白各占半势,已是残局。杜迎风道:“果然是天罗地网阵,只不过有些麻烦。”他指着棋盘道:“棋盘曾受火器影响,导致破损,要想破解,得先拼凑完整才成。”
颜少青扫了一眼棋盘,沉吟未语。他不谙阵法,却精于棋理,这盘残棋即使不全,也能看出战况胶着。
杜迎风道:“颜兄可知,这棋盘要如何拼复?”
颜少青便顺着他话问道:”如何拼复?”
杜迎风眺望远处,分析道:“棋在阵中,阵在棋中,倘若漳河是棋盘,船舶便是棋子,倘若漳河是玄阵,船舶便是阵门。”
颜少青何等聪颖,立即明白他言下之意,道:“是以拼复棋盘,就要找回遗失的所有船只。”
杜迎风道:“的确如此。”话锋一转,却道:“拓跋宇的楼船,再加上七寨四艘船舰,总共五艘船舶,要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前提下寻回,希望渺茫。”
颜少青看了看他,墨眸中云雾翻滚:“破阵势在必行,这盘棋,不下也得下。”
杜迎风啧啧两声,笑道:“这右使定料不到自己此举竟困住了他主子。”
颜少青缓缓地道:“右使布阵的手段确实高明,恐怕之前遭遇的玄阵,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拓跋宇能网罗这等人才为他卖命,身份绝不简单。”
明面上,他支使沧州黑道与婆罗教作对,暗地里则派人调查这异族教派的身后背景。
婆罗教建教初始是在毛乌素沙漠,教徒多是党项族人,后来拓跋氏崛起,教派助拓跋氏统辖五州,功不可没,特赐王姓。后拓跋氏受封夏国公,赐姓李,婆罗教却世袭拓跋姓氏,沿袭至今。
如今李氏称帝,建国大夏,这婆罗教教主毫无疑问便是开国勋臣。
杜迎风转了转眼珠,调侃道:“来头倒也不小,可惜就算是皇亲国戚,这会儿也自身难保了。”由于这人,自己这会还被绑着,想来更是忿然,骂道:“教小爷逮着,非砍了他手脚。”
暮色四合,夕阳落在狭长凤眸之中,像揉碎的金子。颜少青伸手揽过人来,低声道:“别想无关紧要的人,进屋去,我替你解开鲛绡。”
一听鲛绡有法可解,杜迎风立即转忧为喜。
颜少青带人回到舱中,端来一只水盆,将他双手浸在水中,并以内力加热。
清水很快滚沸,杜迎风手上堪堪觉得有些灼烫,便被一双大手包容。不久寒雾升腾,盆内竟结出半寸冰层。
颜少青道:“鲛绡韧性十足,水火、刀剑均难动其分毫,唯一办法,便是不断以寒热交替耗尽韧性,过程有些久,若受不住,我们就再想法子。”
极冷极热,都由那双手替他挡了,传过来的不过丁点余温。杜迎风挑起眉毛,意有所指道:“小爷怎么不行,除非你先不行。”
见他尚有心思调侃,颜少青抬了抬眼,并未搭腔。
鲛绡耐不住冷热交替,渐渐松散下来。杜迎风一面舒活筋骨,一面道:“……还是行的嘛。”
颜少青捉了人来,三五下除去衣袍。杜迎风以为玩笑开大,慌忙制止道:“干甚么啊……”
颜少青抱着他绕过屏风,走到浴桶面前:“沐浴。”
粗布衣裳,确实不太好受,兼之先前两番云雨,身下黏腻得紧,合该好好洗洗。周身水温得宜,想来是对方特意温过,杜迎风宽心一笑,坐入水中。
梳洗得当,外间已不见人影,四处转了转,发现厨房内摆着茶水点心,柜中还备有米面,暗暗思索:船上吃食有限,十天半月内饿不着肚子,可这以后呢?
一面想着,一面取了茶点往外走。船上琴音绕梁,弹得是一首《鹤鸣九皋》,循着琴音走到船头,将吃食放在手边,坐下聆听琴曲。
夕阳落尽,船舶随风北上,眼前尽是茫茫水域。杜迎风敛目沉思:阵门互有影响,许是十日,许是百日,终有一天能和其它船只遇上,可食水终有耗尽之时,这般等下去,不是办法。
眼观棋盘,只见黑子疏疏密密布了五道大关,将白子困在其中。这五关犹如一张大网,承托整盘局势,除非白子切开其中连络,否则毫无胜算。
琴音停了,颜少青往这边看来。他反复参研盘棋,表面上白字势弱,但若另辟蹊径,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修长手指一点白子,说道:“此处拆一路,以退为近。”
杜迎风心道:既然阵在棋中,棋在阵中,不妨走一步,看一步。于是照他所示,落了一子。
棋子落下,忽然风向变化,船头由北向西而动。
他赌对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