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四百六十五章: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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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纳难以抑制地皱了皱眉头。
“所以他刚才找到我,是刻意?”
伦泽望着他没做回应,似乎是认为他在说废话。
“可他找我有什么用?我不过是半血,母亲的家主之位注定不会传到我的手里,就算他认为我能,依达法拉也终究是要依附着达伊洛生存,内部再是不睦,也不可能违逆达伊洛对外的决议。”
“但你已经是特维希尔所能接触到的依达法拉的最高位者,”伦泽似乎被他的毫无自觉噎了一下,叹了口气才说,“并且同时得达伊洛和依达法拉两族看重。”
杰纳很是莫名地回望伦泽,即便考虑到自己的真实实力也不过是个二阶,伦泽这个一阶可是好端端地就在明面摆着,虽说四院负责人一样难以终身任职,但怎样也是比两三年便要一换的监督生稳定的。
伦泽无言地回望他,直望得他终于想起自己拿到【罪心】的那天伦泽就说过,自出任白院负责人的那一天起,即便不考虑和院长阁下的血缘关系,他也会自动被外界归为达伊洛的范畴,而除他们两人之外的德奥,获封伯爵就证明了他之后会更关注制约国和西境变动,对世家相关的事务的参与,自然也会相应减少了。
这让杰纳一下无话可说。
“依达法拉的看重无需明说,母亲会成为下一任的家主已是既定,仅仅是这层血缘,就已经意味着看重,更何况在我已经任职负责人的情况下,城庭依然让你就读于学院,很难不让人认为是为了维系与达伊洛在来日的联络,”伦泽多少无奈地道,“至于达伊洛的看重,不,或许该说是在位的德兰之王的看重,苍月会时候的事情可是没有保密的,阿洛玛贝尔方面处决了冒犯你的伯爵,你也在同时升任为青院的次位监督生,无论实际的时间顺序和前因后果,至少在外界看来,就是院长阁下出面抬高你的身份,并逼迫阿洛玛贝尔方面自己在内部处理的。”
杰纳一时怔怔,其实公开他青院监督生身份的那次会议后,他就有过类似的猜测,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落实成外界的观点了。
“但是这件事其实应该是阿洛玛贝尔那边自己决定的吧?”杰纳稍微放低了些声音,“院长阁下应该没有逼他们这么做。”
“红院负责人一力裁决了这件事,”伦泽语气平稳地肯定了杰纳的猜测,“或许是为了给出一个交待,好让学院让世家对阿尔特家族不再追究,又或许是还有其他的什么缘由,不过从院长阁下公开任你为青院监督生来看,他对这种发展也是不算意外的。”
杰纳只得点了点头,至少伦泽的说法结合涅林的兽王身份算是完全坐实了他的另一个猜测——涅林先生确实是阿洛玛贝尔派来监督此事的高位者,也确实是瑞雅尔·特利特侍奉的对象。
他们谈话的这点时间里,东北方向边界之后的林中,又影绰地亮起了另一道不甚明亮的光火,并且正以相当不慢的速度,往西方、也就是先前那位夫人冲破冰墙逃窜的方向靠拢。
“看来是卡戎先生被卓穆尔们领过来了,”同样注意到新的火光的伦泽轻轻地笑了两声,“我们过去吧——至少在明面上,杜德丝可是比达伊洛或是依达法拉对特维希尔更有意见呢。”
可以想见的,杰纳点了点头,跟着伦泽一道往边界处行去。
毕竟跟随华斯肖尔特一道叛离的珀莉希娅既是族长的妹妹,也是王族的门徒,即便此次来访的杜德丝此前跟她不熟,也不会对作为此事祸首的特维希尔家族有什么好脸色的,那无异于是容忍特维希尔家族踩到自家的脸上去了。
在附近至少有三位一阶的情况下,【骸骨之廊】所在的这片空地最终只留下了几名二阶的卓穆尔在边界处看守,而那道界限似乎不仅是长廊自身的力量所能影响到的界限,也是它光芒所及的界限,明明在空地之内,它所散发的白光能够将一切都映照得如同昼时般清晰,可只要向林域踏进一步,那种光芒便骤然衰减,再难映出外界的东西。
脱离边界的同时杰纳也感觉到周身一轻,灵觉之外的感官随之恢复过来,这让他心头一动,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你是用什么魔法传递的声音?”他向走在前面的伦泽发问,“以前好像没见过你用类似的东西。”
只是传递话音的话风魔法其实可以做到,不过需要同样擅长风魔法的接收者提前留意,且双方都得有强大的控制力才行,东域以琴弦传音的门槛看似是要低一些,效果也要更好,但恐怕会因为琴弦的长度被限制距离,而且一旦使用者和接收者的灵魂强度有较大差距的话,即便没有失败,也难以长久维系。
但是伦泽一开始使用的那个魔法似乎没有这个问题,它足够清晰,能够传递的范围也足够远,能够无视对感官的压制和干扰,还不需要接收者提前预计。
这让杰纳难以抑制地有点心动。
“你学不会。”短暂的沉默一下之后,伦泽按了按左眼上的镜片如此回应,除此之外,没解释任何的东西。
杰纳短暂地诧异了一下。
伦泽的构成应该跟同在此地的克洛蒂娅差之不多,在擅水的同时擅风,但与杰纳原先风多火少构成稳定不同,那两人的问题在于风少而水多,甚至因为这种不稳同样在后天衍生出了冰魔法的天赋,以致都无法成为医者。其实在兄弟三人中也只有伦泽的天赋和相貌都像母亲,不过母亲的天赋是风多水少,足够稳定,且是对医者而言算是优秀的组合。
如果说自己无法学会的话,那就只能是没有对应天赋的冰和水了,冰魔法应该做不到这点,不然自己不至于完全没听说过,那难道是剩下的水?
杰纳自问对水魔法了解不深,如果是按照战斗的方向去培养的话,对冲突属性的了解就是必须的,但偏偏他此前是医者,这处缺漏短时间内也就补不齐了。
他一面自己思索,一面发现右手边那道晦暗的灰火也已经靠过来了,昏晦环境下杰纳只能看清对方也穿着世家的长袍,黑色的火焰徽饰寂静燃于白袍边角。
力量与虚幻并存,第十亡灵世家杜德丝家族。
杰纳之前和莱汀一起见过他,此次出访的杜德丝们中,只有他负责了对学院学生们的授课。
即便是光线微弱的环境下也能看出这位卡戎先生的神情确实有些紧绷,他跟伦泽也只是互相点个头,没有多做额外的交流,而正西方向上那片更明亮些的光火渐渐地近了,杰纳才发现映亮那一小片地方的不止是火光,还有暗金色的各色禁制横亘地面之上。
层叠禁制之下,先前还跟杰纳和克洛蒂娅打得有来有回的那位中年夫人此刻已经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倒在了地上,嘴鼻颈间满是血色,从痕迹来看似乎有过因呼吸困难导致的剧烈咳呛,身上总共插着两把长刀,一把在喉间,另一把在腹上,杰纳皱着眉头细看了片刻,从角度确定喉间那把刀应该是从高处刺入的,而腹部的那把刀就差不多是面对面的捅伤,或者应该说是因为捅了第一刀对方却未倒下才补了第二刀?可就第一刀的位置来说,已是绝对的致命伤,就算放着不管,她也大概率会因自身的血液而溺亡。
那两把刀的造型也比较少见,比起杰纳见过的弯刀或者腰刀,这两把刀要更直,也更细长,而且很怪异地没有护手,似乎丝毫不担心血液会沾染其上。
不过想想对方的所擅,也算是理所应当。
卡戎先生果然没跟特维希尔的几人做任何交流,他半跪下来,双手在那具实质上已经死去,只是因为时滞保留了一定活性的躯体上方交握,接着杰纳就感到自己的视野暗了一下,似乎地面上的禁制和周围浮游的火光,都有了片刻的暗淡和熄灭的趋向。
但好在这种现象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卡戎先生伸手一捞,将不知什么东西攥进了手中,满目的魔光随之重回明亮,接着他站起身来,向着伦泽点了点头,而伦泽在得到确认之后,伸出右手穿过左侧的鬓发和单片镜的银链,似乎是要取什么原本置于耳上的东西。
他抽手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只跟拇指差不多大小的翎蝶正栖于他的指上,四片鸟翎似的纤长翅翼轻轻开合,堇青色的魔光流转其上。
“这里解决了。”伦泽对着那只小巧的翎蝶说,那精巧的造物随之应声起飞,两三次翅翼开合之后,凭空散做数道堇青色的魔光。
杰纳顿时对伦泽之前说过的话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已经没什么事了,”伦泽放下手来,随之转向杰纳,“今晚你就跟克洛蒂娅一起回城庭去吧,家主需要知道这件事的最新情况。”
杰纳一面点头,一面隐约反应过来刚才的那只翎蝶和他现在特意说的这些话,恐怕都是在主动强化其他人对他与两族关系紧密的印象。
不过他现在已经能理解了,一旦这种直抵城庭的通道只剩下了他这样唯一的一条,那所有的态度和接触,都会在他身上具象为明晰的动向。
“等一下。”
杰纳刚转身走出去没有三步,后面的伦泽又发话把他叫住。
他有点莫名地回头去看,就听伦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嘱咐。
“过两天应该会有一场现在西恩特的世家为此次事件召开的会议,依达法拉这边,大概还是要你代家主出场,记得穿袍服和正装。”
杰纳一面答应下来一面更加肯定了刚才的推断,因为这件事即使伦泽不提醒他也不知情,到时也会有家主或者巴洛森提及,而且明面上“代家主出场”似乎是出于看重和高度的信任,但实际的理由就跟他今晚会被派来【骸骨之廊】一样,是因为家主不好强行命令无血缘关系仅是下属的依达法拉们供她读取记忆。
他无视掉那种莫名的想笑的情绪,神色如常地道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