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梵布拉德尔家族跟古尔特家族的事情如今算是随着可芙小姐的抵达学院告一段落了，本代的希捷缇丝女侯爵只有两个女儿，当年尤朵拉夫人不顾家族反对也要嫁给可芙先生的时候女爵就已经有所警惕，转年就把小女儿送来了学院里，梵布拉德尔小姐在青院一路读到当上监督生，毕业后又进了深造院，就连西恩特最危险的燃湖战役期间也没有离开，当上负责人之后也算是进到世家的体系里了，不再是古尔特家族所能随意命令，”阿德琳娜低声笑笑，“现在看来女爵是想让可芙小姐走同梵布拉德尔小姐一样的路径，就这么一直在学院呆下去，只要她们在学院留存一天，古尔特家族就无力算计。”
    “那她们的爵位要怎么办？”祭想起凯瑟琳曾提及梵布拉德尔小姐终要继承爵位，不由问及。
    “还不好说，如果梵布拉德尔家族心意已决，可芙小姐和梵布拉德尔小姐最终都不肯回奥尔特米亚去，庭戈二世便也只剩下三条路径：其一，便是假做无事发生，在没有受封仪式的情况下宣布爵位由梵布拉德尔小姐继承；其二，便是从旁系、大约是女爵的妹妹的女儿们之中挑一个来继承，但看她们没被古尔特家族算计来看，那个方法她们应该不知情，虽然难以免去希捷缇丝侯爵爵位就此变成空壳，但终究是为梵布拉德尔家族留了余地；不留余地的话便是其三——如果梵布拉德尔家族始终不肯从命，便撤去希捷缇丝侯爵之位，连家产跟封地一并夺去。”
    也就是说只要可芙小姐和梵布拉德尔小姐打定主意，古尔特家族也至多只能剥去她们的外物，再难如尤朵拉夫人那般危及生命，而目前看来可芙小姐天赋相当可观，梵布拉德尔小姐的一阶实力也摆在那里，对于她们两个而言，资财和人脉都是不难重获的东西。
    “在我看来，走第三条路的可能性其实不是很大，”阿德琳娜又抿过一口茶，“这么几年过去，古尔特家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整个西境应该都已经知情，在某些人看来梵布拉德尔家族不肯向封君双手奉上自己的秘密固然显得不识趣，但古尔特家族在没能达成目的的情况下夺爵一样显得恼羞成怒面目狰狞，走到这一步两边已经算是撕破脸皮，梵布拉德尔家族没有举族外逃不过是不想背上叛国的罪名，以及其他国家势力顾及奥尔特米亚或者说奥尔特米亚背后的格朗德不好邀请而已。既然已是这样无可挽回的境地，那双方各退一步便是最好的处理，梵布拉德尔家族不再强求古尔特家族的信重和虚名，古尔特家族也留不下梵布拉德尔家族的忠诚和秘密，就这么一路空耗下去，耗到某一方先改了主意，或者被时间和命运裹挟倾覆不剩毫厘。”
    祭先是在心里很是恳切地期望了一下如此行事的奥尔特米亚先行败落下去，如果这个国家不再存在，那么梵布拉德尔家族就将获得自由，不必再被胁迫和算计，只是一个国家的败亡往往很难免去战火，一旦事起，最终吞下最大苦果的，很可能是那些并没有魔力也跟贵族斗争扯不上关系的平民，当下又陷入了纠结里。
    阿德琳娜有点好笑地看着祭满脸沉痛的神情，当下便半是玩笑半是提醒地点了一句：
    “当然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得靠你。”
    “我？”祭当下吃了一惊。
    “你。”阿德琳娜微笑肯定，“等你当上至尊，便能以至尊而非某一世家的身份发出邀请，或让梵布拉德尔家族追随你，或让她们驻守某个紧要的、但世家无力顾及的地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梵布拉德尔应下你的邀请也绝不会有人认为她们叛国，反会认为是无上的荣光和机遇忙着去攀交情，便是梵布拉德尔家族主动向古尔特家族提及撤销自己的爵位，古尔特家族恐怕也得追着赶着甚至求着她们留下这份荣誉——因为她们是被一位至尊邀请，因为这是来自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师的认可和垂悯。”
    祭一下怔在了那里。
    这样的事情其实如今的世家一样可以做到，只是奥尔特米亚的背后有着格朗德，哪怕格朗德对此事并不在意，其他家族也终究要顾及他们的颜面问题，况且从阿德琳娜先前的说法来看，格朗德家族对那个所谓的方法一样很有兴趣，只是双方所擅不同在先，格朗德肩负世家之名，也拉不下脸来以这种人尽皆知的丑陋姿态去谋夺她们的秘密。
    但若是换至尊来，一切就会瞬时变得轻易，严格来说至尊是要凌驾于众家之上的，位至尊极之后即便十二世家的族长当面遇见，也需向至尊行礼。至尊于高位行事虽然很难免去某一家的不满，但更多家族会希望借着至尊的光辉和盛名获取远胜之前利益，因此哪怕是为了保住现有的东西，也没有哪家会同至尊明面对立，这样的前提下再由至尊出面去招揽梵布拉德尔家族大概率不会引起争议，反可能令那些原本有意但顾及格朗德存在的家族们松一口气，至少之后的机会平均。而格朗德家族对此或许会有不愉，但在不明面发话的情况下打消了古尔特家族的念头，也会是格朗德家族所希望的事情。
    所以这样的做法确实可行……但祭还是垂了垂眼睛，给出了自己当有的反应。
    “那也得我能当上至尊才行。”她声音很轻。
    “是啊，”阿德琳娜多少怅然地笑了笑，“所以这是最最理想的情境。”
    
    之后两人就没再讨论梵布拉德尔家族的话题，祭至今还没跟那位可芙小姐说上过话，而阿德琳娜也只是受家族所托关照她几日而已，况且青院的负责人梵布拉德尔小姐已经回到学院，有她这个可芙小姐的正牌亲戚在，如她们这样的世家成员，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盯得太紧。
    只是说尽这些事就基本耗费了整个午间，下午还有一节特维希尔家族成员教授的课程，两人正巧一道旁听，自然祭是因为无事可做外加好奇，而阿德琳娜则是因为祭在猎魔之后收到的琥珀，让她也把铭刻的主意打到了时间魔法这里，不过她也清楚大概率只能是想想而已。两人很顺利地按时抵达了预定的教室，在那位自称为文森特·特维希尔的时之世家成员的讲解下开始了解时空魔法，同样是世家成员授课，这一节比上午杜德丝的那节人数要少掉了三分之二，且以青院和深造院成员为绝对的主力军，偶发的例外也大多是阿德琳娜这样的结晶魔法师或者如青院主位那样涉及相关领域制造的匠人，足见相关的魔法师和物品的稀缺性。
    但或许是午后引人发困的原因，又或许是时间魔法的门槛本来就很高，从最基础的讲起也要涉及相当多难懂的理论和复杂的运算，祭很快就陷入了昏昏欲睡间歇清醒的境地，而就坐在她旁边的阿德琳娜完全没有提醒她，等她注意到这点转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阿德琳娜早已放弃挣扎干脆利索地沉进了梦乡里。
    她们大概并不是个例，因为这节课结束，学生们离开教室的时候，祭有瞥见那位特维希尔先生一副颇为受伤的神情，本就有些愧意的她当下就内疚到险些连晚餐都没能吃进去。
    为了避免再度发生这样的事情，杜德丝和特维希尔的课程祭后续就都没有再听，特维希尔的课程她实在是有心无力，杜德丝方面的则是因为她足够擅长灵祈，就算去学最终应该勉强能学会的亡灵魔法，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性，这样一来她还需要去听的课程就只有一节了，就是安娜贝尔夫人的心法浅析。自然对方面对外部学生的时候没可能讲什么核心的东西，大半都是意志在魔法中的应用和对比，以及如何借助物体放出术式从而跳过咒语。
    这样的课程同样吸引了不在少数的结晶魔法师和匠人旁听，似乎在铭刻和造物上有些共性，而借助引物规避吟诵这点对三阶以下的学生们同样很有吸引力，只是几天的练习下来能成事者寥寥无几，一来是即便是物引心法对所用的引物也有要求，并不是随便拿把剑或者镶有晶石或魔物凝集的饰物就行，二来是即便尝试者用上了拉比德家族制作的引物，将魔力通过引物透出对精神专注和心性的要求也相当的高，没有像祭这样自小练习的情况下，很难在几天之内就掌握要领。
    而作为在场少有的熟练掌握心法的旁听者，祭几乎是可以预见地被频繁拉去做示范，心法对她而言既不像咒术和灵祈术那么熟，也不像化形术和摄灵术那样一想到要用就觉得头痛，只是她平日的修习大多集中在琴引，安娜贝尔夫人频繁地让她做示范也算是变相敦促了她剑引的修习，至少在安娜贝尔夫人讲无可讲之前，祭已经能较为轻松地做到一剑斩出火焰或者无形的精神震慑，不过既然有挥剑的时间，她为什么不用更熟悉发动也更快的咒术和摄灵呢？
    因为无法涉及心法本身，拉比德的课程只勉强持续了一旬，到了最后的那节课上，除开祭这个原本就会，旁听只是来打发时间的见习生，做的最像模像样几个基本都是高年级，除此之外让人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的是，另有一个表现较为亮眼的和祭一样是见习生，十天左右的时间足够他从未曾接触提升到能借助拉比德家族提供的剑挥出雷电，虽然同为见习生，但祭和他并不是很熟，只知道和他一道的那个女孩子应该是他的表妹或者堂妹，而二人都以瑞格特为姓。
    第十二雷电世家瑞格特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