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四百一十九章: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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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纳最终在评定的下午场等到了格雷。
因三阶评定按年龄顺序进行,下午的参与者年纪普遍长于上午的十五六岁,基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个年龄通过三阶评定放在世家之中当然不需在意,但在外界,刚满二十成为三阶就意味着还有成为二阶的可能性,所以虽然观礼者和参与者中都几乎已经没剩几个学院的学生了,但外部而来的魔法师却依然保证了会场人声繁杂如昔。
他最先注意到的其实不是格雷,而是苍月会营地医者中较为年轻的那名女性,瑞雅尔曾说过她打算就近在学院完成三阶评定,同她一起的还有不少杰纳曾在营地见过的女孩,她们的年龄分布从十七八岁直到二十二一。
杰纳也是在从伦泽那里拿到对苍月会的调查结果后才知道,参与苍月会追猎的猎人们之中绝大部分确是为生计报酬劳碌的普通魔法师,但也有十几位贵族子女以历练和交际为由参与进了巡猎的队伍里,那位倒霉的赤鹫血裔也算是其中之一,严格来说那位女性医者其实也是,毕竟她的母亲姓特利特,一个有兽王坐镇的异血家族必然处于贵族阶级。
与她坐在一处的几人基本都是来参与三阶评定的,杰纳相信在一位二阶的伯爵以平息世家怒火这种理由被杀之后,应该没有哪位贵族小姐还会有那个胆量来单纯观礼。杰纳注视着她们陆续下场又回到坐席,确定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顺利地通过了评定,只有一个披着厚重灰白兜帽长袍的人始终坐在原处,并未下场,未有挪移。
杰纳起先以为是某位带队的二阶,直到那位女性医者完成评定回到原位同他说话时才觉出了不对劲,那女孩先是关切地询问了那人几句,最后取出水袋劝他饮用,那人接过水袋时有露出双手,从骨节间距上能明显地感觉到是位男性。
男性,并未下场评定加之医者的关切,让杰纳有了他应该就是格雷的预感,那件兜帽长袍除开御寒之外,也有遮掩外貌免被认出的用意,毕竟他是在前年的这个时候离校,学院内应当还有不少同他熟识的学生导师,在他从属苍月会的当下,被认出应该会引出后续相当多的麻烦事情。
想到这点的杰纳便没有直接过去问询,而是静静坐在场边,安静地捱到了下午场次的尾声,直至场中进行评定的魔法师已不过两手之数,场边的观礼者也渐渐散尽之后,杰纳才起身,越过空旷的观礼席一步一步往那几人坐定的地方行去。
他的到来让以那位年轻女性医者为首的女孩子们纷纷有些惊惶地站起,这样久长的时间过去,地位远高于普通猎人的她们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后来发生在营地之外的那件事情,即便瑞雅尔不会轻率地提及世家身份,但普林赛斯的蔷薇公爵之子的身份却终究无法避忌,而那位携子返回母家的公爵夫人与执掌学院的第八愈之世家达伊洛家族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对留意过相关事项人们来说都不算秘密,而冒犯了这等存在的那位赤鹫伯爵为此断送性命,是她们虽然能够想见,却终究还是会觉得恐惧的事情。
杰纳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了女孩们的见礼,取赤鹫性命并非他的本意,所以他也没有去为难这些女孩的闲心,转头看一眼结束了评定的场内,跟长窗下高台上已然离去的院长阁下和四院负责人之后,他就将视线转回了一袭灰白色长袍的那位身上,那人见他望来便放下了水袋将兜帽摘去,露出一头潦草的灰发跟一张憔悴而苍白的脸来,眼下还有显眼的两片深青,确是劳瑞斯·格雷无疑。
有所预料的杰纳没显出什么多余的神情,只平静地往正对非公开评定长廊的那条长廊处抬手示意,会意的格雷缓步站起,这样的动作让那位年轻的女性医者险些没把他按回原地。
“没事的,”格雷有些勉强地对那女孩笑了笑,“不必等我回去。”
这让原本想要搀扶他的女孩怔在了原地,但终究还是没有出言劝阻,这些日子过去,该知道的她都已经听过了个差不离,清楚杰纳原本返回营地只是顾及那两位在兽王攻击之下失去了行动力的同伴,是因为格雷的请求才会留下来帮忙,正是这点帮忙的时间让他撞上了冲着他来的赤鹫血裔,却也同样是因为这点帮忙的时间,让那位赤鹫的血裔撞上了前来确认情况的世家队伍——在她看来,若无当时那不合时宜的请求,事情恐怕也发展不到如今的境地,尽管这件事并不能怪到格雷的身上去。
现下看来对方恐怕早就清楚这点,所以才会以曾在学院就读更熟悉场地为由带着她们一道来参与评定,评定带队只是顺便,真正重要的是先前的代价总要偿清。
她沉默地望着格雷跟着那位年纪比他要小得多的少年步下观礼席的阶梯,从会场一角拐入一道长廊,随之消失在她们的视野里。
杰纳带着格雷沿长廊一侧的楼梯上到二楼,在走廊尽头拐弯后才在一扇较其他同类略小一号的门前站定,连敲四下并得到门内回应之后,便拧动把手推门进去。
不同于其他门后的教室,这扇门后的房间比一般的教室小了半幅有余,正对着房门的便是一扇圆顶的落地长窗,悬于窗后的淡色厚重窗帘被扎在当中,阻住了大半窗外透入的光线,右手边是张看着就颇为沉重的书桌跟配套的、带着衬垫的高背椅,左手边则要随意很多,只是围着张半高的圆桌摆了几张扶手椅,后面还贴墙放了两张长沙发,旁边散落着数个并未填满的、半人高的书架。
格雷在就读期间就知道这是安排给导师们的休息室,有时某些导师中午连着下午都有课程安排懒得跑回圣庭的时候,就在星城解决餐食,然后随便找间类似的休息室把午间对付过去,也是因此这类房间并没有严格的管辖分配,通常就是谁先来谁占据,不过现下正处于评定期间,除开协助评定的那些之外,其余的导师都得到了数天的假期,在这种时候想占据一间空的休息室并不是什么难题。
眼下,那位占据了这间休息室的导师,或者说是白院负责人伦泽莱洛特·依达法拉,正在圆桌旁边摆弄茶具。
虽说随着那些评定的女孩们回来学院的时候他就猜到要处理自己问题的必然会是一位世家的血裔,也多少为不是那位哪怕只是远观都会心生压力的院长阁下感到庆幸,但当他真切地同这样一位一院负责人面对面的时候,还是难以免去遍身的僵硬。
不仅因为四院的负责人必有一阶水平,更因为由一位学院负责人出面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学院也就是第八愈之世家达伊洛家族的在意,哪怕那位学院院长并未亲至,他对此事的关注也已通过人选讲明。
“……伦泽莱洛特先生。”他声音沙哑,有些吃力地弯身见礼。
就连对对方的称呼他都在心下很是纠结了片刻,若按常理应当称姓,但一道过来的杰纳·依达法拉同他是亲兄弟,两人自然同姓,而若撇去负责人身份的话便该称他为伦泽莱洛特勋爵,以一位公爵的次子的身份,也算合乎礼矩,只是临脱口时他才想起对方兄弟三人都已言明同洛斯罗蒂公爵家断绝关系,即便长子如今暂归普林赛斯受封赫朗斯伯爵,也更多是出于荣誉而非实质的归属性,纠结之后他只好直接以名称呼对方,在不牵扯公爵家的情况下力求不产生混淆问题。
伦泽稍微抬了下手,以风阻住他的动作没让他把腰彻底弯下去。
“格雷先生才受过伤,不必勉强自己。”伦泽说着,往圆桌边上的一张扶手椅上示意,同时也瞥了眼带他进来的杰纳,朝圆桌和扶手椅后面的长沙发那里同样示意了一下。
原本打算把人带到就走的杰纳见状在心下叹气,但也清楚这算是一种对他介入族务、不,是学院事务、也不对,更应该是德兰意图的允许,即便他将来在其中发挥不出什么后续作用,多知道一点总也有助于他将来的行动,于是便老实地越过圆桌和扶手椅,以旁听者的身份在沙发处坐定。
伦泽将刚倒好的红茶端给桌边坐定的格雷,随手指了指桌上的三个小罐:
“自己加糖、奶或者蜂蜜。”
格雷压力颇大地接下了这杯由一位公爵次子、一院负责人兼真正的一阶亲手倒好的红茶,道过谢后从三个瓷罐里选了装着蜂蜜的那只加进了茶里,阿洛玛贝尔的春夏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月余,商人从南部国家采购再贩卖到北境的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对父亲祖父过世之后的格雷家族而言,是只存在于回忆里的稀奇物品。
慢慢喝着这杯香气丰沛甜意浓重的温茶,格雷只觉得自己遍身的僵硬和缓了不少,而那位白院负责人却并未在他对面的扶手椅处落座,反而从另一边的书桌上抄起一沓装订好的纸页,径直在桌前的高脚凳坐下。
“虽说我们后续有查证到一些事情……”伦泽按了按架在左眼上的银框单边镜,扬了扬手里的纸页算作示意:“不过从你交代给驻守人员的那些消息来看,在那之前,你就应该已经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