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四百零七章:捺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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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我?祭稍稍怔愣了一下。
简单的招呼过后,芙洛尔拿着先前的那些纸张,问了几句有关几天后的评定事项,祭跟杰纳都安静地等在了一旁。
若说祭对这位现任的黑院监督生芙洛尔·温迪斯特有什么印象,也就仅限于那场混乱的实践课上,她曾跟杰纳有些过火地打了一场,而那时候自己和凯瑟琳都是坐在场边观战的,并未同在读生们有过什么正面的接触,而且凯瑟琳也表示过在她进入学院前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位温迪斯特,那对方认不出她连带也认不出她旁边的自己才算是正常情况。
而且芙洛尔的身上似乎有种被其他世家学生们默认的特殊情状,那就是她似乎不与其他的世家成员们有什么联系交往,因为还在见习年级,祭并不是太清楚在读生们的具体情况,但单从当时的那节实践课上,就多少能看出黑院三年级、出身瑞格特家族的图林与青院一年级、出身伊格特兰德家族的凯森的关系在熟识以上,维尔莱特要略微游离一些,但无论真心假意,他都能算作在那两位的关系网上。之外就是已进到深造院的阿德琳娜,因为维尔莱特已经预定要做芙洛尔的次位,所以同他也算是有点来往,而阿德琳娜自己的交际网除开已经毕业离开的那几位外,更多在四院监督生们之间,作为前白院次位监督生的杰纳自然名列其上。
而芙洛尔的特殊就在这里,她似乎没有同哪个有世家学生参与的小圈子有明显的交集,阿德琳娜与她的关系就如阿德琳娜自己所言,只是她作为新任的监督生要学习相关的事务,确定做她次位的维尔莱特似乎同她并无来往,就连那次实践课时,有维尔莱特和图林两个黑院世家学生参与的那个小圈子也似乎被她遗忘。
而造成这种情状的几乎能被认定是芙洛尔自身,因为哪怕不是世家成员,青赤白黑四院八位监督生自身也是人脉的象征,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对象。
但是这样的芙洛尔·温迪斯特却能认出自己……
祭抿了一下嘴唇,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过分地深究细想,其中有太多的可能和意外情况,比如实践课末尾自己在能力失控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再比如自己的脸和头发之长……
依照巡猎时获知的关于《王缄》的信息,祭昨天特意借到了达伊洛的誊本试图从中找寻能遮掩住灵魂之名的魔法,按照她的预想这种魔法的存在是必然的,因为无论是德兰的王、王族们乃至轮转人世之后出现的半身们都拥有着灵魂之名,自然当有对应的方法用来遮掩,但全然出乎她预料的是从始至终的所有章节都未提及类似的概念,似乎是因为他们本就极少会离开幻森,非要离开时以自身强大也无须遮掩。
祭不死心地把范围改成了相近效用,也就是并未指明能遮掩灵魂之名,但仍旧能做到规格以上的隐匿类型魔法又都翻了一遍,唯一让她觉得稍微挨了点边的那个魔法就是出自温迪斯特家族对应的风之王的章节,但那个魔法别说是芙洛尔,就是能对《王缄》做到一定程度上利用的自己也必然无法复现。
气息结界·风息之域,当世最强大的延伸性魔法场,尽管并未提及灵魂之名的感知方面,却声称能做到对置身领域者一切感知的绝对篡改或遮掩。
然而那是历代风之王的王域……在第三风之世家温迪斯特家族并无风之王轮转临世的现今,芙洛尔若想复现,除非她是风之王在此前轮转时留下的血缘,然而那更加不可能了,以轮转王族或半身留下血缘的稀少和艰难,即便其中后嗣永远只能徘徊在三四阶之间,也是该被保护在家族领地之内,作为以防万一的后备资源。毕竟无论是王域还是其他不可为人类启用的魔法,对于对应世家而言,都是一道应对绝境的杀手锏。
何况以元素世家的更替之勤快,他们往往很难累积此类资源。
等阿德琳娜交待完毕之后,芙洛尔侧身看了大厅角落的那只山扁豆木镶金的座钟一眼,对阿德琳娜道:
“傍晚在星城有一场会议,要求四院的负责人和主位监督生们一起出席。”
她所说的傍晚是指学院傍晚的长钟鸣,学院的钟楼位于星庭更上方,导师们所居的圣庭,并在一日之内做四次长鸣,分别是清晨、正午、傍晚和夜间,其中夜间和次日清晨的钟鸣也是宵禁开始和告终的讯号,除长鸣之外,也有按时刻进行的短鸣,而在此提及傍晚的意思是,要求与会人员在傍晚钟鸣完毕前于星城塔域地下聚齐。
“知道了,”阿德琳娜略微叹了口气,“我去就行。”
根据主办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任的院长——对会议的分级,星城的会议一般也分成三个等级,其中最高级别只需要院长和四院负责人参与,次一级的则要加上四院的主位监督生们,更少情况下、公开程度也更高的再次一级,才会需要四院负责人及主次八位监督生尽数列席。
芙洛尔已是名义上的黑院主位监督生,但在职权和对相应事务的了解程度上依旧等同次位,所以这种需要主位监督生列席的会议,通常还是由已经进入深造院的阿德琳娜参与,左右她是世家成员,还是现任院长学生时代的次位,即便稍有违例,也无人对此质疑。
今日事项安排完毕之后,阿德琳娜便带着等在旁边的杰纳和祭穿过厅堂,沿后方的楼梯往楼上行去,而芙洛尔也坐回桌旁,羽毛笔的笔尖悬于纸上,直至三人一行的脚步声进入了另一间房,她才缓缓地扭头望去,不做声响。
阿德琳娜在最前面引路,年纪最小个子最低的楠焱祭跟在她身后,杰纳则走在最后,右手自身侧微微抬起,像是在提防那位幼小的继承人会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摔下来一样。
芙洛尔微微垂下眼睛,未作长久注视,目光只停留在门口处,天光透过长窗穿过楼梯,将一行人晃动上行的影子拉得畸长。
这个距离的话……
手下忽然传来轻响。
芙洛尔一愣之下回神,才发觉搁在桌面上的那只未持笔的手已然抓皱了下面的纸张,甚至五指指尖处也隐隐现出了些许流淌着的淡绿流光。
“啪”地一声,羽毛笔溅起墨渍砸在了纸面上,芙洛尔以左手死死攥住隐现光芒的右手指尖,支起双臂,将之抵在额上。
她久久地未作声响。
三人未在芙洛尔现居的二楼处停留,而是沿着楼梯一路向上,三楼大门之后,是个混乱度跟阿多尔斯的作坊有一拼的起居室,其间窗扇不如一楼厅堂,要窄小一些并且位置靠上,映入眼帘的墙上满是柜子,包括但不限于书柜,有些玻璃门后的隔板处,甚至能看到形状怪异的晶体肆意滋长。
“你们自己找地方坐。”阿德琳娜毫无愧色地做了个随意打发的手势,然后就到不同的桌子和架子上翻找那些一沓沓凌乱摞起的纸张。
杰纳叹了口气,或许擅长制作的魔法师的住地都是这样,甚至埃尔维斯所在的青塔的整洁,恐怕也只能维持在一楼的厅堂。
祭一面跟着杰纳在壁炉边会客的扶手椅上落座一面四处打量,她曾进过埃尔维斯宝石行楼上的作坊,只觉得这里和那里很像,各类的工具和图纸废稿跟各色晶莹的宝石晶体们堆叠一处,如同拼凑,又像是本该这样。
除开装有各类书籍、工具和原料的柜子外,最醒目的一件东西紧靠西墙,地板上比照着某种五环魔法阵挖出了浅槽,从繁杂线条的交点处那些浅坑来看,原本应该有什么东西放置其上,而在纹章的正上方,天花板上垂下一只铜架,粗细不一的丝线绑束在铜架的不同地方,丝线的尖梢处均悬有水晶粒一般的晶莹闪光。
至少祭先前从未见过此类景象,正颇感新鲜地打量,阿德琳娜已拿着一张手掌大小的羊皮纸走到两人身旁,祭收回视线接过,发现那是张有着淡色繁密花纹的特殊纸张。
“你要的凭证,”阿德琳娜也坐到了其中一张空着的椅子上,“签上你的名字,一会儿跑一趟图书馆把这个交给值班的导师就行,记得跟他讲明你参加的是不公开的评定,通过之后审查官会还给你。”
“只签名字就行?”祭翻过来覆过去地查看那张密布花纹的纸张。
“只签名字就行,用母语还是温塞尔古语都随便你。”
祭起身走到一边的桌旁,从墨水瓶里拔出羽毛笔信手写上,因为不太适应以羽毛笔的笔锋写就东域语的转折顿挫,她索性直接用温塞尔古语写就,而落笔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轻微的“被汲取”感,似乎书写这件事本身,就已将什么东西遗留于纸上。
等她将羽毛笔归于原位后,密布花纹的纸张倏忽闪过一道堇青色的魔光,那些花纹如同涟漪般层层荡开,将墨水写就的名字层层覆上,到了最后,再度还原成书写之前的花纹纸张。
“这样就行了?”祭看得有点糊涂。
“这样就行了。”阿德琳娜一面喝着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茶水一面点头,“通过的话会有审查官扣上专用的印章,只有书写名字的人才能通过魔力激发出对应纸张上的印章,相当于是一种阶位的证明,不过照我看来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必要性,”她一面说着一面摇头,“想证明你是三阶,只要无咒文施术就行,想证明你是二阶,只要显出凝形就行,想证明你是一阶,扩张你的领域就行。”
祭开始时也这样想,直至将纸张收好后才有些突兀地想到,对于世家之外的绝大部分魔法师来说,三阶或许就是此生高度的极尽,对于自己几人这样能够上行也必将上行之人而言无关紧要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却是未必。
往昔总想起院长阁下十二岁就通过了一阶评定,在其他人走上这条道路之前,他就已经行至穷尽,换个角度想想,坐在这间会客室里的三个人,其实都是这样。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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