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三百五十四章:不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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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虽然不明白杰纳是怎么这么快就得出答案的,但鉴于自己与会至今一直都只是旁听,从未主动发言回应或者交易,便也就点点头直接承应。
宝石会上西桌的第二位从未出示过自己的凭证,杰纳也不过是从明显无心也不必涉足这些事务的凯瑟琳也参与进来,并且还拿着在世家间不具备指向性的“珍珠”为出发点做出猜测,但等这个猜测被证实,他还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了吗?”祭见状不由小心问及,虽然早在季休前最后一天她就从维尔莱特那里知道了堇青石是属于达伊洛家族的镶剑石,也从维尔莱特当时的微妙神情里猜出这是达伊洛家族有意为自己的身份做的遮蔽,但无论是当时的维尔莱特还是现在的杰纳,都在知晓她“凭证”之后就这么骤然静默下去,很难不让她觉得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杰纳看她一眼,自觉没法将“看来院长阁下非常希望你能来做第三任至尊”这种话直接说出来,无论是出于自己如今立场应有的谨言慎行,还是出于至尊继承对继承人们普遍的不确定性,纵使是好意也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和当事人曲解,更何况他也没有确定这是好意的底气。
因此他只是微微吐了口气:
“这能有效误导有心人对你身份的探寻……但也仅仅是误导而已,能遮掩到什么地步,还是要看你自己。”
只能希望这件事和其中用意不要弄到所有世家尽数知悉,也希望宝石会纳新的时候,别一个不留神把那个藏在学院的另一位继承人给拉进去。
自世家建立之后对监督者的质疑并非从未出现,只是德兰的不可撼动令不了了之成为唯一的结局,但若传言是真,若他面前这位小小的继承人真的能位至尊极,并将身负的光明还予昔日的王庭,那不再会有继承人出世的余下世家们与德兰不再齐心就有很大概率,如果将监督者在甄选期间的偏向公开提及,就等同于提前给了他们一个分崩离析的契机。
不过这是最差的情况,见祭点头后杰纳这么自我宽慰了一句,而且无论如何归还,归还是否顺利,跟他都大概率没有关系。
相较于第一任至尊的年代久远和混乱记叙,世家对第二任至尊楠焱炽的相关记叙足够清晰,他成为至尊是在青翎668,在他二十二岁的年纪,而按流传下来的说法,作为他老师的第一王族祈愿之王罹辰在幻森毁灭前曾不止一次地建议他不要过早成为至尊,最终仍是这样结果是因为凌瑰被灭的形势所逼,王朝首徒和继承人的力量的确强大,但唯有成为至尊,才能站到【吞噬】的面前真正地对抗他的行进。
在【吞噬】受困于十二禁制的当下,情形无疑比七千年前好过百倍,并无理由要求楠焱祭也在那样的年纪就成为至尊,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后延才是常情,就算她真的在等同于第二任的年纪成为了至尊,距离现在也还有整整十二年,而按历代噬心者的情况来看,杰纳不觉得自己剩下的时间能有十年这么宽裕。
也不知道是应该惋惜还是庆幸,他大概率不会见到新一任的至尊位至尊极。
杰纳自觉按常理自己该为剩下的时间有限而紧张,但不知为何却只觉得平静,或许【罪心】就是这样的东西?它的存在就象征着必将践行的命运。
他稍叹口气,转而回答起祭最开始的问题:
“在我的印象里,海拉尔·艾瑟斯并未造访过星邸。”
祭一面略有惊异,一面又觉得有所预计,不然很难解释凯瑟琳自始至终对海拉尔的不曾提及。
“具体原因我并不知情,她过世的时候我才上完见习年级,”杰纳补充一句,“不过无论她生前还是身后,学院内都没怎么流传过与她相关的恶名,当然,被不在少数的学生以结婚为目的追求并不算是恶名。”
祭只觉生疑,既然学院内没有流传过关于她的不好的事迹,那也就意味着她的性情最差也在能让周围人接受的范畴里,达伊洛家族应该没有排斥她的理由,那就是她自己不愿意去?可按照常理,就算她因为家族成为世家,开始承担“艾瑟斯”这个冠名的时间尚短担心受到冷遇,那也该是抓紧这个机会与其他世家的新生代建立联系,而非以此为由主动退避。
这无关个人性情,而是她被送来学院之前,必然会被这般叮咛。
学院就是这样的地方,就像那些女孩子们会来陪伴凯瑟琳,除开确实顾惜她过早失去母亲,父亲兄长照管不及外,也有着与达伊洛交好的用意。
“你想要查这件事情?”杰纳见她沉思,不得不问了一句。
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参与进这次巡猎里。”
杰纳一时没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是维尔莱特的条件,”祭解释道,“我参与巡猎,能帮助他调查他姐姐的死因,以此换取他成为我的助力。”
杰纳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想以他的境况,应该代表不了艾瑟斯家族全体在甄选的事情上协助你。”
“我明白,”祭稍稍抿了下嘴唇,“我也没把他承诺的终生的助力当真,只在他毕业离校,回归冰岭之前能不做保留地向我提供消息就可以。”尤其他还就读于世家学生群聚的黑院里。
杰纳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如果苍月会没问题,追猎没涉及到兽王和他们的血脉源头,那死在世家手中的凶兽的话,那这桩交易还勉强算是划得来,可按现下情况来看,他们能无事发生地等到天亮回去浮空阵都需要点运气,如果剩下这点时间再有什么变故,那就真的要血亏到底。虽然维尔莱特确实从格雷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海拉尔的消息,但这件事跟楠焱祭参与巡猎又没有什么关系,格雷又不是冲着楠焱祭才来参与。
而且说实话,就这么短短的一个晚上,杰纳就觉得这个维尔莱特实在不能说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的行事和暴露出来的一些暂时无法解释的问题,都让杰纳下意识心生警惕,尽管按他在族中的境遇和受到的教导,能做到这种程度或许已经能说得上是还行,但他现在面对着的是继承人,是将十二世家凝聚到一起的甄选体系的具现,仅是“还行”的程度远远不够用。
如果说楠焱祭还能是在获知风险之后为争得助力冒险行事,那维尔莱特就不一定,杰纳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自觉,又或者他有,但继承人又不是他,所以没那么在意。
想到这里杰纳不由一哽,捏了捏鼻梁闭上了眼睛。
“另一位继承人可就藏在学院里而且身份未明,你怎么排除他的嫌疑?按照九月时候的情况来看,他有不小可能找到了什么办法把灵魂之名消隐。”
祭迟疑一下,但最终还是原样把维尔莱特关于雨雾节时候的分析讲给他听了,关于对方的“依达法拉”这个姓,她不是没有猜测,虽然如果猜测是真,对方一样逃不脱同为继承人的嫌疑,但如果他是继承人,就不提达伊洛家族还有没有必要提点自己,单是这一晚上,他就有无数下手的良机,至少在湖边被湖妖影响的那段时间,在他跟那头雪狼协作的情况下,如果是突袭,祭确定自己无从抵御。
杰纳听完之后又沉默了片刻,因为并无证据,所以没有言明,但他就是有种感觉,关于倩曼意图的种种,应该不是维尔莱特自己的分析,更可能是有什么人有意给他讲明,不然很难解释他行事和思考的水平差距,但感觉又不太像是艾瑟斯族中的长老,因为如果他真的在族内受重视到如此地步,重视到能被赠予那张蜃兽的皮和将这样上层的事情讲明,那就不该不清楚海拉尔的事情,也就不该被送来学院,更不该没被嘱咐过如何行事。
碍于信息不全,杰纳一时没有头绪,但暂且认为不会是黑噬相关的势力,因为如果是黑噬行事,就应该直接鼓动他去报复忽视和隐瞒此事的达伊洛和艾瑟斯两族,而非像现在这样给予协助让他去查什么真相。
他强行止住自己这样继续深想的趋势,在确认祭能确定对方并非继承人,还有协助只为交易并非真心全心信任之后,他就没再多说什么免得对方抵触,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自己也在探究相关的事情,有确认什么的话会找时机告诉她——对于作为继承人被培养长大的楠焱祭的谨慎程度,杰纳认为还是可以相信的,哪怕她比维尔莱特要年幼。
在之后那顶临时改建成新医疗处的大帐里有人染了半身的血神色惶急地走出,转动目光环顾已然空旷许多的营地似在寻找什么,杰纳便及时收住话头,带着祭匆忙回去了。毕竟单纯的异化是不会引起这种程度的失血的,而既然有人专程出来找了,就说明帐篷内原属苍月会的两名医者要么腾不开手,要么水平不够。
只是真要论起,如果不算上以前学院实战课程负责的在场边的援助,这种情境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初次“实战”。
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等自己真正迎来“实战”的这一日,“实战”本身对自己已经不复先前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