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9(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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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云澜的印象里,地星摄政官是一根不折不扣的墙头草,所有的立场和节操都就着干饭吃了,小风一吹,当即摇曳成一株花枝招展的狗尾巴草。
总之一句话,相当不靠谱。
如果有别的选择,打死赵云澜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没节操的老糊涂身上,可惜海星和地星捏一块,按人头数过一遍,也找不出一个比摄政官更靠谱的了。
实在没辙,赵局长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捏着鼻子烧了送信蚊香——地君殿收不收得到先两说,姑且算是个心理安慰。
烧完香、送完信,他就像完成一桩例行公事,屁颠屁颠地凑到了沈巍跟前。
窗外暮色已深,老天爷顶着一张锅底脸,暗搓搓地探出一只眼睛,想要隔着窗玻璃偷窥一二。结果被赵云澜一把拉过窗帘,丝毫不讲情面地挡住了视线。
为老不尊的天公爷爷愤懑地哼了声,傲娇地扭过头去,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赵云澜拉好窗帘,难得把自己那摊狗窝收拾干净了,打开被褥,掉头对沈巍说:“今晚你睡床吧,我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就行。”
其实原本不用将就,因为对门的公寓一直有人打扫,不说轮流报到的大庆和林静,就是赵云澜回来后,也保持着隔一天去一趟的频率。
以至于对门的公寓不说是“窗明几净六面光”,拎包入住绝对没有问题。
不过,不知是有意忽略还是压根忘了,赵云澜提都没提这回事,就当隔壁公寓不存在,十分殷勤地给沈巍套了一床新被子,床单、枕套一应换了干净的,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期间,沈巍试图拦住他:“不用麻烦,我睡沙发好了。”
结果被赵云澜像是挪动一尊金贵易碎的琉璃花瓶一样,轻拿轻放地拨拉到一边:“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就你现在这身子骨,睡沙发我也不放心,万一睡到半夜摔下来,或者磕了碰了怎么办?”
沈巍还想挣扎,可惜以他目前约等于零的战斗力,在身经百战的赵局长跟前实在翻不出什么水花,轻而易举就被镇压了。打嘴仗更别提了,赵局长油嘴滑舌的功力是在与中二熊汉子和大龄儿童数年如一日的实战中磨炼出的,十个沈教授捏一块也未必干得过他一个。
于是乎,掰扯半天后,沈教授的垂死挣扎宣告失败,被强行摁倒在了床上。
赵云澜抱着被子横在沙发上,屋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他歪过头就能看见躺在床上的沈巍。那人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丛微微斑白的头发,衰草一样铺散在枕头上,好像一阵风过就会忽悠悠地不知散落到哪一处。
然而赵云澜的心却似被一把钢针钉在胸膛里,前所未有的安稳。他裹着被子翻了半个身,在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上蹿下跳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然后,就和之前半个月一样,无数层出不穷的噩梦削尖脑袋钻进他的潜意识里,开始又一场群魔乱舞。
严格说来,那其实不能算作“噩梦”,因为赵云澜能清晰地分辨出梦境和现实,他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知道每一帧令人寒毛乍起的画面都是源于何处——
比如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沈巍,就跟当初地君殿里,替他挡下夜尊致命一击的沈巍严丝合缝地交叠在一起。
不过一转瞬,眼前的画面又变了,广袤的黑暗无限延展开,只有头顶打下一道笔直而犀利的白光,泾渭分明地隔开两个世界。一个孤独的身影背对着他,缓缓走上台阶,眼看就要沉入黑暗中。
赵云澜忽然意识到什么,撕心裂肺地呼唤道:“沈巍!”
那人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脸,依稀是一个温柔而眷恋的微笑。
而后,他重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
“沈巍……沈巍!”
白炽灯陡然大亮,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声,赵云澜一骨碌翻身爬起,睁眼的一瞬间,瞳孔完全涣散开,好像四分五裂的三魂七魄还没来得及归位。
沈巍抓着他手臂,用力摇了摇:“赵云澜,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赵云澜听见喊声,机械地把目光挪到他脸上,眼睛里一片灰败,没有半点“人”的神采。
沈巍心口猛然一窒,竟然有种“这人正在死去”的错觉。
好在只是一瞬,赵云澜就回过神来,茫然的视线一点一点凝聚,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把他碎落一地的神魂重新拼凑起,强行塞回肉体里。
他深吸一口气,把堪堪跳到嗓子眼的心摁回胸口,睁眼冲沈巍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微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吵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