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饭厅，燕十三扶着随心走了几步，发现她依旧手软脚软，身上冰凉。更是着急，打横抱起她，快步回房。
    “究竟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明明这毒已经拔得差不多了，怎么一下子会变成这样？又是哪里出了错？
    燕十三仔细看了看随心的面色，又帮她号了号脉，只觉得内息紊乱，却一时查不出哪里不对，想起前日随心的那句话，愈发烦躁起来，他果然是该认真去习些医术了。
    放开手，他打算先倒些水给随心喝，却被她一把抓住：
    “十三，别走，陪我一会儿。”
    燕十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不走，只是去倒点水给你喝。”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随心放开了手。燕十三快步来到桌旁，取杯倒茶。倏地，他心头触动，这句话似乎在什么时候听过？转脸望向随心，果然，在她微显呆滞的眼底捕捉到一丝隐藏的恐惧。燕十三顿悟。随心在害怕！她不是病了，而是被吓到了！可是，她在怕什么？
    燕十三慢慢地踱回随心身边，细细地观察她。
    世界真的很小！随心勾了勾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本来她以为这话应该放在她原本的世界才比较合适，没想到在这个交通资讯都不发达的年代竟然也同样适用。
    洛水山庄！这四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了她几乎遗忘了的过去。难怪冷川会询问他们是不是曾见过，他们当然应该见过。因为他们本是兄妹！
    冷川！这个本应当是哥哥的人，自从换成她来到这世界，就从来没有碰过面，可笑她竟然连名字也记不住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离开洛水山庄，今生必不会再与他们碰面。特别是在平安地渡过了快两年的时光之后。
    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她必须马上离开！
    思及此，她猛然站起身，一抬头，正撞上燕十三深思的眼，心中又是一震！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天！她差点忘了十三！还有他们此行的任务！
    她的脑袋里在飞快地盘算：因为她根本忘记了冷川的名字，所以方才在冷川面前，她的表情并没什么不妥，不会让人生出怀疑，只要她尽快处理了神仙教的事，与十三远遁，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想通了这点，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你在害怕。”燕十三不疾不徐的点出了事实，“告诉我，你怕什么？”声音平稳，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随心好生踌躇，她还没准备好开口和十三解释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她敛下眉，伸出手，抱住燕十三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闭上的眼睛，静静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借此规避燕十三的提问。
    燕十三见随心的样子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隐隐地有丝愤怒：究竟是什么让随心沉溺于恐惧，却连他也不愿告知？
    唉！过了一刻，燕十三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心静静地偎在他胸前的那张脸上纯然的信任与依赖，抚平了他的不满。算了，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
    他轻轻地摩挲着随心的背心，暗中决定自行解开这其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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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兄！”
    燕十三刚走出随心的房门，便发现司空展在庭下徘徊。见他出来，张口叫住了他。
    燕十三缓缓地走下台阶：“有事？”
    司空展迟疑了半晌，仍然不知如何张嘴。
    “为了谢心寰之事？”燕十三帮他开口。
    既然燕十三自己把话挑明了，司空展倒也坦然了，点头道：“正是。燕兄，能否请你与谢庄主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宝成一战，燕十三与谢心寰各受重伤，燕十三更是险些死在那里；谢心寰英名受挫，燕十三从不失手的战绩也被打破，他实在不敢保证这两人要是见了面会有什么反应，只好先来探探燕十三的口风。
    燕十三语气淡然：“我与他无仇。”
    司空展听了这话，大大松了口气。燕十三这意思就是说如果谢心寰不存心挑衅，他是不会主动去找他的麻烦的。燕十三真是变了太多。他原以为，为了别离剑的名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谢心寰的。
    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有他在，断不会让他人两人动上手的。司空展放下心事，一身轻松，又问了问随心的情况，告辞回屋。
    燕十三负手庭中，凝望夜空。今夜，冷川在酒席上说了些奇怪的话，随心也是在他来了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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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霾的夜空，暗无星月，远处传来细微的笛音，一长三短，有节奏的四声笛鸣，在夜风里吹得极远。
    司空远翻身从床上坐起，迅速整衣出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一处荒废的草亭里，司空展找到了约见他的人——荀十一。
    荀十一惯做杀手，小心谨慎，选的这个地方极空旷，若是有什么人来了，一眼便见，根本瞒不过去。想来是方便他自己见势不妙，好即刻逃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断肠簘司空大侠作客栖霞庄怕这天下已经无人不知了吧？”荀十一不无讽刺的说道。
    司空展不理他的讽刺，径直开口：“我要你办的事，有结果了？”
    “是。”
    “他们究竟在哪？”
    荀十一却不回答，反倒是提了另一个问题：“你在我身上下的禁制，应该给我解开了吧？”
    司空展长笑一声：“荀十一，你不要和我耍花样，要知道，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给你下点禁制不过是防着你不老老实实办事。乖乖说罢，说完了我自然会给你解开。”
    荀十一眼中现过一丝怨毒，终究忍下了。
    “他们现在神仙教。”
    “什么！”司空展一震。
    “那个老东西如今在哪，我没查出来，不过，我追踪到天字组的杀手出入神仙教。”自从在暗夜山庄被司空展擒获后，他再不称灰袍人为义父。
    “不是为了暗杀某人？”
    荀十一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他们出入自由，显见与神仙教关系匪浅。”
    司空展暗道：这神仙教果然大有问题！照荀十一所言，杀手集团不是与神仙教合作，便是被他们收买了。
    “证据？”
    “天字组的杀手在司空大侠你手底下也死过几个，你不会不知道他们的特点吧？”
    司空展沉吟了起来。
    “现在可以给我解开禁制了吧？”
    “如何保证你所言属实？”
    “神仙教如今声威正壮，司空大侠莫非不敢去证实？”荀十一答得很刁钻。
    司空展不说话，倏地近身，双手疾翻，连连拍上荀十一身上的大穴。最后，并指如刀，戳中荀十一的气海。
    “噗！”荀十一喷了血出来，双目赤红，“司空展，你好卑鄙！竟然废了我的武功！”
    司空展朗朗一笑：“我只说饶你不死，又没说不能废去你的功夫。”
    荀十一恨恨道：“你废了我的功夫与杀我何异？”
    司空展面色一冷：“我废了你的功夫正是为了救你。看在你也算尽心出力的份上，我不妨卖个消息给你，‘别离剑’他并没有死！”
    荀十一面色大变，登登登倒退几步，跌坐于地。
    司空展微露怜悯之色：“你如今可明白了？废了你的功夫，让你隐姓埋名好好地做个普通百姓，倒也还有个几年活头。如果还放你在江湖上行走，你认为会他会如何对你？”
    荀十一一脸惨白，默然无语。
    好半晌，荀十一慢慢爬了起来。“多谢！”他对司空展拱了拱手，面色已然平静。
    司空展知他想明白了。点了点头，探手入怀，摸出粒药丸子，丢给荀十一：“这颗丹药可以解除散功后的痛楚，你服了它罢。”
    荀十一也是聪明人，知道司空展害他无益，倒也爽快，立即就将药丸子放入口中。
    “还有一个消息。”荀十一吞下药丸，突然开口。
    “嗯？”司空展眉头一挑。
    “神仙教里聚集了许多武林各派的弃徒以及一些不成材的弟子，似乎干的也是暗杀的勾当，司空大侠你要小心。”就算是他良心发现吧，武功没了，荀十一倒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就让他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静静地安度余生。
    “告辞！”他冲司空展拱了拱手，步履蹒跚地没入黑暗。
    司空展立在原地，锁起了双眉，脑袋里似乎闪过什么，一时间却未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