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误入红尘 第九章 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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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州,贺帝城。
随心与燕十三自无量山脱险后,许是在山中受惊,又或是见惯了山色,便再没了登山的兴致,一路出山,寻上了官道。燕十三不但是个好护卫,而且还是个好向导。对各处道路颇为熟悉,在他的指引下,两人很快转出山谷,一路奔贺帝城而来。
贺帝城是通往上京的最后一座大城。由于交通便利,往来于京师与各地的商队络绎不绝。城里的街道很宽,道路两旁商铺林立,流动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随心在大山中转了十余天,所见都是小小的山村野店,或是歇宿于农家,单调枯燥又诸多不便。如今来到了繁华都市,心中欢喜,满街喧嚣,听起来竟然十分悦耳。
两人首先找了家大客栈住了进去,要了两间上房,又吩咐小二准备热水。随心泡在浴桶之中发出满足的叹息。暗想:云游天下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是住惯了城市的,以前偶尔下乡住上一两日还有些新奇,住久了都还会觉得很难受。更何况现如今在这个古老而落后的时代,要她一辈子住在生活不便、交通不便的乡村,估计自己真的会发疯。真是很怀念自己原来的世界,那里有她所熟悉的一切:她的工作,她的家人、朋友,便利舒适的生活环境。可惜……随心重重地甩了甩头,将那被抛弃般的失落感甩开。不要再想下去了,她告诫自己。浴桶里水已渐凉,她赶紧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上衣服,取了块干净的布巾,将头发擦拭到半干,便出门来找燕十三。
敲开燕十三的房门,随心便看见燕十三早已收拾妥当。他换了身黑色的劲装,衬得越发孤傲冷清,真个是又酷又帅。随心暗想这要是换作现代,就他的这种气质,不知会引来多少粉丝趋之若鹜,保管他一定大红大紫。幸亏自己也算见惯了帅哥美女的,不然岂不是要时时刻刻扮花痴?
燕十三看随心见到自己便露出欣赏之色,到后来竟然看得痴了,不由得锁起了眉头。他一向知道自己容貌出众,要不是因为自己是杀手,行踪飘忽,且又性情冷漠,怕早就有人扑了上来。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某些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也是他为什么总带面具的原因之一。随心第一次见他也看呆了,但那欣赏的神情如此的纯粹,以至于他无法生出反感,后来,随心便不太将注意力放在他的相貌上,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又看呆了。
燕十三皱着眉,正要有所表示,却发现随心早已神游物外,双眼中全无焦距。无可奈何之余只得重重咳了一声,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站在这愣神的吗?”
“啊,你说什么?”随心三魂方归于七窍之内,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不由反问一句。
“所谓‘男女有别’,即便我是你的护卫,你也无需时时来寻,你就住在我的隔壁,你房中若有何动静,我自然知晓。何况,如今你鬓发犹湿、衣衫未整,你竟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名节么?”
随心与燕十三相处也有一段时日,特别是经过无量山事件后,更是直接拿他当自己人了,本性毕露,把她现代人的那一套全搬了出来。忽然听到燕十三的一大段斥责,惊讶好笑之余,也明白了一件事——还是不同呢,她差点忘记了燕十三是古人了,古代女子还真是倒霉呢。她收起心中淡淡的失落,轻轻一笑,道:“是吗?我还真把这一茬给忘了呢,不过那东西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用。”转而又道:“啊,对了,你去将那些个金条拿到银号兑成银票吧,再换些散碎的银两来。没什么事,我回房去了。”说罢,摆摆手,开门离去。
燕十三有些后悔,知道自己方才把话说重了。随心虽然不拘小节,但并不轻浮,而且她似乎知道自己不喜碰触,如非必要,也很少与他肢体相交。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会冲口说出这些话来,这实在与他平常的冷漠形象不符,倒有些是多管闲事了。只是不知随心方才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却说随心回房后颇觉无趣,提醒自己以后还是要时时记得自己不是这世界的人,其他人与她不是同类。在燕十三那碰了一鼻子灰也使得她失了出门的兴致,于是唤小二上来,叫了些饭菜,又吩咐小二送一份到燕十三房中,便关了房门。
用过饭后,随心坐在房中甚觉枯燥,于是便又想出门转转,可又不愿去和燕十三打招呼。但如果就这样撇开燕十三自己出门,这种事也不是她会做的。毕竟是她要求燕十三做她的护卫,可不是人家主动,出门理当报备。思及此,不由苦笑。早知如此,真是不该找个什么劳什子的护卫,偏还是个不好讲话的,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燕十三,想她已是魂归天外。又或许又换了个世界?那还不如死了自在些,若又换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那真是无法想象。她胡思乱想了一阵,觉得索然无味。
“可惜,那琴给卖掉了,不然也可以弹弹琴。”她自语。转念又想还真是要弄个什么玩意儿打发时间才好,不然旅途寂寞时该干什么呢?可这古代又有什么是她可以玩的呢?
“书画琴棋诗酒茶”是古人的主要消遣。虽然她原随心没一样不知道的,可是却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她以前看的书与这世界无干,这世界的书因为纸张印刷的问题,并不普及,她感兴趣的书籍更是不好找。画么,寻常画摊上的画卷她见得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即便说是名人名作,她也是抱着有看便看,没看亦无妨的态度,没有收集的爱好。诗就更是了,虽然她也有一肚子好诗,可那没一样是自己的,总不能还想拿出来四处显摆不成?茶酒之类的那就更不用提了。随心细数了一遍她所知的古人的各种娱乐,发现竟无一可以派得上用场。日里尚可用闲游来打发时光,可这夜里却简直是,简直是……总不能夜夜从晚七点睡到早七点,那岂不跟养猪差不多?
随心正寻思着自己究竟应该怎样打发闲暇时光,就听得门上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她说了声:“请进。”
“吱呀”一声门开了,燕十三走了进来。随心挑了挑眉,“什么事?”
“银票我已经全换好了。”燕十三道,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沓子银票,从一百两到一千两不等。燕十三做事很是仔细,各种面额的银票都有,方便使用。
随心点了五千两出来,递给燕十三,“喏,你的。”
燕十三却不接。“我不需要。”
“说好了一人一半。”
“不必。”
两人僵持了下来。
随心叹了口气,真是不明白,做杀手不就是为钱吗?白捡的不要,难道还一定要杀人么?想了一会,她说道:“我请你做我的护卫却一直不曾付你酬劳,这些就当是这一年的酬劳可好?”
燕十三看着随心一脸的殷殷期盼,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接过了银票。
随心松了口气,这下她总算安心了。以前因为身上银钱不多,虽说是请燕十三做护卫,却无法付酬劳,她心里一直觉得有些羞愧,暗道自己还直说不是以恩情相要挟,可这不付钱便让人做她的护卫,不是要挟,还是什么?如今身上有钱了,本来她打算将钱分了之后,再来与燕十三讨论酬劳之事,可现在两件事并一件一起解决,说实在的她还是挺高兴的。心中一高兴,也就不再计较燕十三先前的态度了。
“十三,贺帝城里可有大的皮衣铺子?我想买皮裘。”现在已是秋末时节了,北方气候更是寒冷,她想添置些保暖的衣物。
“‘富春衣庄’是大梁最有名的衣庄。贺帝城里就有它们的分庄。”
“那好,我们就去富春衣庄。十三,我对皮草可是一点也不在行,到时你可要帮帮忙啊!”说着话,两人出了门,往富春衣庄而来。
在富春衣庄选了件狐皮披风,挑了两双羊皮的靴子。她原来的那双经不起山路磨损,已差不多要报废了。接着她随意在店里看看,忽然发现这里竟然有些丝棉,一问之下,原来是用作织布的原料。她知道丝棉可以用来做棉衣,既轻便又暖和。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全买了下来。又在店里扯了匹细布,与丝棉一起,准备用来缝制棉衣。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门。
出了门,转过两条街,前面不远便到了她入住的客栈。这时,就看见前面乱哄哄地闹成了一片。耳中传来的追逐之声“站住!别跑!”。她正打算走避,一个鬓发散乱的女子冲着她跑了过来,闪避不及被撞了个满怀,两人顿时摔作一团。可怜燕十三难得发扬了一回绅士风度,手上大包小包全都是东西,竟是救护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随心变作滚地葫芦。
随心摔得是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那女子经这一摔也耽搁了时间,等她爬起来再想跑时,后面追兵已至,揪住了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暴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还敢跑!看你往哪里跑!”后面气喘嘘嘘地跟上个涂脂抹粉、打扮花俏的老太婆。口里道:“仔细别打伤了脸。”
随心虽然愤怒于那女子把她撞了个四脚朝天,可是眼下见她被人如此暴打,心中有些不忍,忍不住道:“住手!”
那几个打手般的人物正打得过瘾,忽听到有人叫住手,这才停下来,看看是哪个多管闲事。一看之下却是个面貌姣好的少年。不由得嘿嘿一笑:“小子,想管闲事?”
“你们为何打人?”
“她老子欠我们赌坊的钱,将她抵给我们,我们打算将她卖入青楼还债,不想她竟跑了。”
随心一听,眼中一黯。这实在是俗烂的戏码。看那女子容貌秀美,年纪也就十四、五岁上下,单薄的衣裳也已被扯破。被痛打了一顿,胳膊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倒在地兀自挣扎。
“我可以绣活儿卖钱,你们容我几日,卖了钱一定还给你们。”
“绣活儿能卖几个钱?老子们等不起。把你卖到窑子里,若是被哪个公子看上了,指不定便吃香喝辣,到时你还得感谢我们爷几个。嘿嘿嘿。”几人发出猥亵的笑声。
“她欠你们多少?我替她还。”随心看不过去。
“你替她还?”那几个打手打量了一下随心,“行!我们也不为难人,只要有人还钱便行。她老子在我们赌坊共欠下四分银子,算上利息总共便是二两,拿来吧!”
“二两银子!不过二两银子便可以买人!随心心中叹息。
“好!我付了!把欠条和卖身契拿来。”
“慢着,慢着!咱们可是先说好了的,卖与我春香楼,怎能临时变卦呢?”一旁的老鸨急了。
这春香楼与赌坊可算是哥俩好了,经常在一起倒卖人口。这一回也是春香楼设下的局,目的便是为的眼前的女子。煮熟的鸭子怎能让它飞掉呢?
几个打手也是一呆。他们的刚才也不过是说说,赌定随心不会出钱。因为随心还是一身布衣,单看衣着打扮,她不像有钱人。要知道,二两银子可是够寻常人家一年开销还有剩的。于是只能耍赖。
“不错,先许了春香楼的,不能再卖给你。”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愿意出这笔钱,我当然能买。”
“就是不卖你,又怎么着?”
“这人我今日还买定了!”
“小子,怎么着?讨打不成?”说着,一个打手上前,一巴掌便向随心挥来。随心急急忙忙往后退,眼看来不及了,忽然后面伸出一支手来,一把擒住那打手的腕子,只听得“咯啦啦”一阵骨头响,手腕竟已被捏碎了,那打手“啊!”的惨呼一声,便软了下去。对于他的惨状,随心生不出半点同情,只觉得痛快。
燕十三又救了她一次。
燕十三露了一手,镇慑全场。一时之间,几个打手都不敢吱声,只听得那个被捏碎腕骨的躺在地上哀号。
“把欠条和卖身契拿来!”随心有了燕十三的支持,底气十足。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乖乖地掏出了欠条与卖身契。随心拿出二两银子换回欠条与卖身契。几人打手架着同伴灰溜溜地走了。那老鸨见事已成局,随心身边还跟了个手脚厉害的,也不敢生事,哼了一声,扭着屁股,也走了。
随心拿着欠条与卖身契来到那女子面前,当她的面将它们撕得粉碎,拍拍手,道:“好了,你自由了。”转头对燕十三道:“我们走吧。“
那女子惊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见随心已走远,忙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恩公,恩公!请等一下。”
随心停下脚步,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那女子跪下来,连连叩头。“还没请教恩公大名,家住哪里?恩公救我性命,小女子如何报答?”
“这不重要。”随心皱了皱眉,扶起她。看看那女子一身狼狈,想了想,又从身上掏了一锭碎银塞入她手中。“拿去看大夫吧。”说罢转身,径自去了。
那女子呆呆地看着随心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一家客栈之中。望着手中的银子,她终于落下泪来,尔后捏紧银子,回家去了。
随心与燕十三一路回到客栈已是傍晚时分。她将方才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别的都是成品,只有这丝棉细布,是用来做棉衣的,还只是原料。想到这才忆起自己的手工补补衣服还凑合,想要做棉衣那是万万不能。可是刚才在富春衣庄却忘了问店家可有人会做,让人做好了才好。正盘算,就听见燕十三道:“你倒是好打抱不平。”
“什么?”随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方才的事?”
“正是。又无力自保,却偏要管闲事。”
随心苦笑:“我一点也不想管闲事。我又不是救世主,这世间许多不平事,我哪里管得过来。方才不过是因她撞到了我,碰上了,力所能及,帮个忙而已。”歇了歇,又道:“如果我事先知道走那条路会遇上事,我一定会改道的。真的。”
燕十三挑眉睨了她一眼,似有不信。
随心无奈。其实她说的都是实话,她又不是救世主,若见一个管一个,她还要不要活了?想她原本在现代,路边的乞丐都是激不起她什么同情心的。今日之事不过是一时义愤,同身为女子,且她又深知古代的女子有多可怜,所以便手帮个忙而已。毕竟,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被逼良为娼,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到的。不过话说回来,有燕十三在身边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想她在宁安,看着那卖身葬父的女子被人带走,不也只是袖手旁观?于是她对燕十三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你了,不然不说别的,那一巴掌我就躲不过去。”
“我是你的护卫。”燕十三淡淡道。
随心看着他,正色道:“相信我,我请你做我的护卫不过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不是为了在我四处惹事闯祸时,充当打手或是替罪羊的。所以,能不惹事,我会尽量不惹事。”
燕十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讶异,过了片刻,才道:“你真的很不一般。”
“哪有那么多,不过尽量做到推已及人罢了。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相信谁也不想镇日跟在个惹事精后面收拾烂摊子,我不欲收拾别人的烂摊子,自然也不能让人总替我收拾烂摊子。”
两人正说话间,门上响起了扣门声:“叩,叩。”
燕十三上前打开门,店小二走了进来,作了个揖:“客官,外面有人找您二位。”
“有人找?什么人?”随心与燕十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奇怪。
“是位姑娘,说是要找恩公。”
恩公?不会是方才那个女子吧?随心有些头痛,不会吧,这里还在说呢,难不成救人还真救出毛病来了?
“你让她进来吧。”随心吩咐小二。
小二应命而去,不一会儿,领进个人来,正是方才的女子。她身上还挎了个小小的包袱。
一进门,那女子就跪下了。
随心抚额长叹:“麻烦你有话站起来说,别动不动就跪的,我见了头疼。”
那女子并不起身,叩头道“恩公买下我,我如今就是恩公的人了,为奴为婢,随恩公差遣。”
不是吧,怎么就多了个尾巴?“我不是把卖身契撕了吗?告诉你自由了啊,还跟着我做什么?”
“小女子愿为奴婢,报答公子大恩。”她连连磕头。
随心皱眉,没道理好好的自由人不当,硬要做奴婢的。难不成那群打手又上门威胁人了吗?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爹爹见我拿了银子回去,又去赌了。”
原来如此。想必是怕老子输了钱又抓她去抵债,所以来投靠她了。随心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些银两,你去投奔亲戚可好?”
“小女子除了老父再无亲人。”
这下可麻烦的紧,难不成真的成了狗皮膏药,被粘上就撕不下来了?可是自己现在也是居无定所,如何能又带个人呢?
她正在这烦恼,外面又起了一阵喧哗。
“哎,你不能乱闯啊。”
“我找我家闺女,有人看见她到这里来了。”尔后,又是一阵狂呼乱喊:“秀儿,秀儿!”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听,目中露出恐惧。接着,“啪”的一声,门开了,外面闯进个五十来岁的干瘪老头,看见地上跪着的女子,大喜:“秀儿,救救爹!”说着,拽着那女子就要往外走。
“慢着!”随心喊道。
“干什么?”那老头睁着浑浊的双眼盯着随心。
“你不能带她走。”
“我的闺女,我为什么不能带走?”老头紧紧抓住女儿。
“带走再卖往窑子里吗?”
“我养大了她,她理当孝敬我这个老爹。再说了,到了窑子里,好吃好穿也不坏,还能多拿些银子供我花销。”老头一脸理所当然。
随心只觉得恶心。“你女儿我已经买下了。你不能带走。”
“你不是把卖身契撕了吗?”那老头望向他的女儿,眼中有些微不确定。
随心一窒,后悔刚才卖身契撕得太爽快。
老头也看见了随心的神色,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恬着脸道:“您要是相中了我家闺女,想买回去做小也行。”
随心厌恶地看着眼前委琐的老头,冷冷问道:“多少钱?”
“二十两。”老头狮子大开口。
随心冷冷地盯着他。老头缩了缩脖子。“十两?”
“成交!”
“你去请店老板来,让他做个保人。”随心吩咐那老头。老头欢天喜地地去请店老板。当下双方立下字据,随心第二次买下了秀儿。老头喜滋滋地拿着钱,看也不看女儿一眼,掉头便走了。
随心死死盯着房门半天,吩咐秀儿:“你先在这歇着。十三,你来一下,我和你商量点事。”
“十三,帮我做件事。”
“杀了那老头?”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付那老头?不过杀了倒不必,而且也太便宜他了。我要你去把刚才的银子给偷回来,再去点火烧了他的房子。”
“为何?杀了岂不简单?”
“因为他不配!他没了银子,还不了赌债,自然有人收拾他,断手断脚在所难免。再没了房子,得露宿街头,想他也撑不了许久,我要他冻饿而死。你犯不着为这种人沾染血腥。”
黑暗中,燕十三眼睛闪亮。“好!我去办。”
“多谢你。”
燕十三走后,随心回房,见秀儿失魂落魄地站在房中,不由一叹,这回想不留下她都不行了,只好先带着吧,以后再想办法安置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秀儿。
“奴婢名叫赵香秀,大家都唤我秀儿。”
“哪,现在你既然跟了我,那就得听我的。你先起来,我很讨厌跪来跪去的,记住了。还有,不要动不动就奴婢奴婢的,听着不舒服。就称呼自己我就可以了,错了,别怪我赶人!”
“是,奴婢明白。”
“嗯?”
“是,我明白。”
“这还差不多。”解决了一桩要事,随心心里舒服多了,要不然多一个人天天跟在身边奴婢奴婢的,她会抓狂。
*
*
*
燕十三出门后,很快便缀上了赵老头,办这种小事对燕十三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只在赵老头身边一晃,便轻轻松松地把方才他自随心处得来的银子给摸了过来。随后,他离开赵老头,向路人打听出赵老头家住哪里之后,便直奔他家。
赵老头家住在城南,不过是两间破瓦房。燕十三来到厨房,取了些菜油柴草,火折子一打,随手一抛,很快,大火便熊熊而起。
燕十三看着自己的杰作,勾了勾唇角。真奇怪,为何如此简单无趣的事,他倒是像做得兴致勃勃?正思索间,忽然听得有人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别离剑竟在此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燕十三一惊,心想自己跟着随心日子久了,竟有些失了警惕。回头一看,眼神立刻变得冷锐起来。
“怎么是你?”
来人一身白衣,翩然潇洒,面上浅笑盈盈,正是与自己齐名江湖人称“断肠萧”的司空展。只不过两人一个是黑道,一个为白道,他是杀手,司空展却被人称为大侠。断肠萧声里断送的都是万恶之徒。
司空展轻咦了一声:“咦?你竟然没带面具。难得啊,难得。”
燕十三没空和他闲扯。道:“司空大侠来见燕某,又是所为何事?莫不是还打算要替天行道?”他与司空展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最终都是不了了之,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后来,司空展见他倒不是为了打架,似乎总想和他攀上关系。可惜司空展人虽然不错,但他二人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燕十三没想攀个什么白道的朋友
“你知我一向当你是朋友,朋友偶遇,打个招呼,没什么不妥吧?”司空展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燕十三冷道:“我不过是亡命之徒,高攀不起司空大侠,朋友二字不敢当。”
司空展露出苦笑。他刚才在街上无意中发现一人背影像极了燕十三,于是便缀上来瞧瞧。恰巧看见燕十三偷赵老头的东西,心中已是称奇。谁知后来竟见他放火烧了赵老头的房子。燕十三虽然是杀手,但别离剑下也从不死无名之辈,这赵老头分明不是江湖中人,与燕十三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却不知为何燕十三要找他的麻烦,而且还是用这种偷人钱财,毁人房屋的下三滥手段?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老头何处得罪了你?”
“不干你的事。”
司空展一窒,转而又道:“你我难得一遇,不如我请你喝酒,你我二人痛饮一番如何?”
“没空。”燕十三答道,随后不等司空展再开口,说了句:“告辞!”一招“大地飞仙”翩然跃起,接着又变换了两次身形,便消失不见。
司空展一时措手,眼睁睁地看着燕十三一去无踪,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他有心与燕十三相交,可是燕十三总是避开他。虽然燕十三身为杀手,出手无情。可他绝少伤及无辜,且又身手高绝,他一向是很佩服的。可惜又被他甩掉了,司空展叹了口气,方缓缓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