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记忆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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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曲百纳和枯骨看见有人向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纯青!?”曲百纳似乎猜到了什么,奔上前去,问道:“无垠呢?”
“她给我下了咒……”纯青看着曲百纳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她一直跟着我们?”百纳看着枯骨,不敢相信。
“以她的屏息迷魂之术,若非我们刻意留心,是察觉不到的。”枯骨道,“此时,她一定已经到了野林,而罗教的人,肯定也寻到那了。”
三人互看一眼,齐齐回头向野林方向跑去……
万源的咒文声不止,三具行尸将蛐蛐纠缠住,蛐蛐的右手垂着,除了躲闪,他已无力再做任何反击,弯刀砍在那些行尸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蛐蛐感到——他们除了充满想撕裂自己的欲望,再无其他……
这样下去不行……
只要解决了万源便可破了咒法……
蛐蛐忽然间想到了殳言的话,迅速引身向上跃出行尸的包围,与此同时,朝向万源用力甩出那柄弯刀——辟中他,就可以结束了……
让蛐蛐料想不到的是,一具行尸竟忽然转身在中途迎上弯刀并硬生生地接了下来,那行尸胸口插着弯刀,带着毫无保留的向外泄的暗色的血,再一次向蛐蛐扑了过来。
蛐蛐见状,顺势从身边的行尸的背后又拔出一把弯刀,看准时机,再次向万源掷去,却仍然没有冲破行尸的阻拦。
蛐蛐正感棘手,却……
“殳言!”
蛐蛐转瞬竟然看见殳言站在那里:“你……”一时分心,被一具行尸趁机拖住了右臂。蛐蛐扬起左手欲斩断那行尸的手臂,掌风却在半路刹住,转而换成硬拳将行尸打了出去。
殳言看着不禁担心,蛐蛐对行尸如此手下留情……
行尸不会累,但是蛐蛐会——殳言只见蛐蛐背后已经血肉模糊,不禁更加着急,她慌忙翻找着自己腰际的布袋,想要寻找符咒来助蛐蛐一臂之力……却忽闻野林中传来了妙丽之音,那声音漫漫撒下……听不出来念着什么,但好像也是一种咒文——如果说万源的咒文就像夏季的干雷,那这妙丽的咒文便似那倾洒下来的甘露,柔棉如水,缓缓渗入万源的咒文,渐渐瓦解了那刚硬的文字。万源也不示弱,只见他稳扎步法,双足更深入土中几分,全身心地和这突如其来的咒文抗衡,额上现出根根青筋,而青筋上挂着的是冰冷的汗珠。随着两种咒文在夜空中交锋,行尸受到影响,开始摇晃不定,攻击力减弱了许多,蛐蛐趁势一脚将三具行尸全部踢倒在地,行尸们在地上翻翻转转,竟怎么也站不起来。
“殳言!”蛐蛐大声喊道,而殳言也看准时机跑上前来,快速地在那三具行尸额头上贴上了自己的符咒。
“快走,殳言!”蛐蛐牵住殳言的手想带她去到安全的地方。
“等等!”殳言看到地上的行尸随着万源咒文的加强,开始有挣脱符咒的迹象——不灭掉根源,就会没完没了——殳言咬咬牙,甩手扔出赤刀直逼万源而去……只听得轰的一声,似有火光从万源身上绽开,那把赤刀正中万源的头颅,鲜红的血浆淌了下来,万源向后一仰——倒下了。行尸恢复了平静,夜空中的咒文亦随之散去……
殳言和蛐蛐都愣在了那,谁也不敢先松一口气……
这样……结束了吗……
没想到,他居然没有避开……
“他死了,你们不用担心。”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有点熟悉……
白色的身影渐渐浮现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她走到万源的尸首旁,稍稍用力,将那把赤刀拔了出来,一步一步,向殳言他们走来……没有表情,只有目光中深深的执著——她,一直注视着蛐蛐……
“无垠……是你帮了我们?”殳言认出了她,确切地说,是对她一直有很深的印象,那种印象来自于她看蛐蛐的眼神,总是让殳言觉得……不简单……
“你的刀……”无垠走到殳言面前,将刀柄递给殳言,却似乎看到了刀柄上的刻字……
“谢谢。”殳言接过赤刀,勉强笑了笑。
“这个字是你刻的?”
“这个?不,是蛐蛐刻的。”说到这,殳言便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
无垠眉目一低,转而看向一旁的蛐蛐:“你没事吧?”
蛐蛐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自己很好。
“我们走吧。”无垠忽然挽住蛐蛐的手臂说道。
蛐蛐有些错讹,但更错讹的是……
“去哪?”殳言盯着无垠,直愣愣地冒出这么一句——自己都没有挽过蛐蛐,居然让她……
“回你们住的地方,这么多尸体,你们不带回去吗?”无垠一副“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啊。”殳言挤了挤自己的嘴角,向万源的尸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无垠仍然挽着蛐蛐,而蛐蛐正看着自己——你看着我干什么呀,你为什么不把她推开呢……
殳言见到万源的死相已没有多大的感觉了,匆匆地拍上了符纸,走到中间摇起了摄魂铃,眼睛却没有离开无垠,她不知道无垠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五个罗教的人,一个国师送来的,总共是六个,加上上次三具,已经凑齐了九具尸体……但是殳言此刻已没有心情和蛐蛐分享喜悦,蛐蛐被无垠挽着就走在她的旁边,而她却只能机械地摇着摄魂铃,心中纵使有百般不满,也不愿意亦不能够表现出来……
“为什么万源他躲不掉我的刀呢,而蛐蛐却不能伤他?”殳言想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不能让无垠一直死死地搂住蛐蛐的胳膊……
“他根本不是躲不过你的刀,而是躲不过他妻子的刀。”无垠说道,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蛐蛐。
殳言听到无垠这样说,心中渐感到一丝愧疚——短短几个月,他们夫妻便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杀一个人原来只是一瞬间的动念,但要平息自己的心境却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想到这,殳言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现在仍然没有停下来,看来自己的心并不平静,再加上……
殳言看到无垠整个人几乎已经贴到了蛐蛐身上,不由得将摄魂铃一声摇得比一声响,而蛐蛐木木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留意到殳言的眼色。
就这样别别扭扭的一路,三人总算走回了山洞,无垠什么都没有说,挽着蛐蛐径直走了进去,而殳言只得勉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在外面将一众尸体排放好,又多拍上了几张符纸,这才匆匆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殳言就看见蛐蛐伏在了布毯上,而无垠则跪在一旁拔出了匕首……
“你要干什么!”殳言冲上前去,一把握住无垠的手腕。
“他中毒了,我要给他刮毒。”无垠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再不放手,他就没救了。”
殳言对无垠纵有再多不满,此刻对无垠的话也是深信不疑,蛐蛐后背那五道指痕皮肉翻开,血肉泛着黑气……
“我怎么帮你?”殳言松开了无垠的手问道。
无垠一怔,似也没有料想殳言会如此之快转变态度,便道:“你去打盆清水来。”
殳言转身拿起水盆就向洞外的小溪奔去——看来无垠早就知道蛐蛐中毒了,所以才会一直扶着他……殳言从那溪水中舀起一大盆清水,离开时却不小心撞翻了放在溪边的碗勺,碗勺无力的被溪水冲去了,殳言却全然没有发觉……我还在那闹别扭,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蛐蛐的感受——殳言抱紧那水盆不想让水洒出来,但又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山洞。
回到洞内,只见无垠正在火边燎着自己的匕首……蛐蛐伏在那,背上指痕中的黑气看似已经消散了……
“你……”殳言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垠居然就将毒气处理掉了。
“他没事了,你用水帮他洗洗伤口吧。”无垠依然燎着匕首,轻声说道。
“谢谢。”殳言走到蛐蛐身边,开始为他擦拭伤口。
无垠看着殳言……她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我……刚刚不是故意挽着他的……我若不给他下迷魂咒,他只怕撑不回洞穴。”无垠说道。
“我知道,谢谢你。”殳言看向无垠笑了笑,遂又低着头料理着蛐蛐的伤口。
无垠收起了匕首,看着殳言,想了想道:“我和陌横从小就认识,你……和陌横认识多久了?”
殳言不禁觉着这话古怪,她抬起头看着无垠,指着蛐蛐道:“你说他是陌横?”
“嗯,我知道,他就是。”无垠点了点头走到了蛐蛐身边,“我认得,他就是陌横,师傅他们都想骗我,但是骗不过的……”
“他是陌横,就是国师的儿子?”
“是的。”
……
殳言和无垠肩并肩坐着,跳动的火焰在洞壁上倒映着扭曲张扬的曲线,火影下两个少女却都安静得出神……
如今殳言从无垠口中知道了蛐蛐的身世,却反而觉得难以置信了,为什么……因为不是自己寻找到的答案,所以才这样让人不安吗……
殳言看着无垠,无垠看着蛐蛐——
“你……一直跟着我们?”殳言问道。
“可以这么说,我想见陌横。”无垠平静地答道。
什么?殳言惊讶于无垠的直白,尽管她说的与自己所想的无异。
你喜欢他吗?殳言多想这样问,却还是将话咽下了。
“你……饿吗?”殳言选择无边际地问了一句——看那无垠确实真正关心蛐蛐,她又那样帮了自己和蛐蛐,怎样都不好意思多问了。
“不饿。”无垠的话不多,这句话后,便没有再吭一声,而殳言也只能静静的陪着——这个山洞在她印象中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过……也许,待蛐蛐醒过来,无垠就会多说一些话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蛐蛐终于翻了一下身,无垠连忙上前握住了蛐蛐的手,殳言正感纳闷……
“殳言……”蛐蛐昏昏沉沉地念道。
无垠一怔,轻轻松开了蛐蛐的手,静静地待在一旁……
殳言扶起了蛐蛐,帮他披好布毯,又用衣袖为他拭去额前的汗珠……
无垠则紧紧地攥住了膝上的衣襟……
“好些了吗?你中毒了。”殳言轻声问道。
“嗯。”蛐蛐点点头,微微笑道:“好些了。”
“是无垠帮你解的毒。”殳言向无垠看去——她看着蛐蛐,除了闪烁的眸子,找不到一丝表情闪过。
“谢谢你。”蛐蛐看着无垠说道。
让殳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无垠上前一把搂住了蛐蛐……泣不成声……
殳言不知怎的,忽然有种自己是多余人的感觉——她抱他那么自然,自己却没有……她哭了,自己心里虽然酸酸的,但却没有眼泪……
蛐蛐似乎并不排斥无垠……
你喜欢她吗,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吗……
“陌横,你能原谅我吗?”无垠松开蛐蛐,等待着蛐蛐的回答。
“你做了什么,要让我原谅你呢。”蛐蛐的脑中对过去一片空白,对无垠也只有最近的记忆,但是无垠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关注着自己,蛐蛐知道的。
“你……不记得了吗?”无垠稍稍向后靠了靠。
记得什么?殳言虽然想问,但觉得这个场合,自己还是不要插话比较好。她看到蛐蛐也是一脸茫然,而无垠则显得略微有些意外……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你,不记得了吗?”无垠试探地问道。
火光忽然间摇得更厉害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暗交错……
“什么事?”蛐蛐问道。
无垠咬紧了自己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摇着头,似乎在用力遏制住即将要脱口的话,瞳在收缩,混杂的思绪逐渐在眼中翻腾起来。
蛐蛐看着无垠的样子,皱了皱眉,遂又笑道:“好啦,我原谅你,你别哭哦。”
无垠和殳言都惊呆了……他居然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说出了原谅二字。
“你都不知道什么事,就……原谅我了?”无垠颤颤地问道。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现在不好好的坐在这里吗……你又帮了我们,没理由怪你的。”
殳言看着蛐蛐轻轻地笑了,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我告诉你。”无垠缓缓说道,目光忽然坚定了许多。她面向蛐蛐坐了下来,如水的声音开始慢慢的道来:
那天,很晚了,大家都入睡了……我和四师兄趁着夜色打算去后山上冒险。我们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总算等到那天师傅和其他的师兄师姐刚好不在……当我们走到后门时,就听见了敲门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一下、一下……我很害怕,四师兄说他去开门,如果门外是师傅的话就两个人一起扛下来……他比我大,我便跟在他的身后,我很害怕……这个时候你来了,你说不要开门,因为师傅叮嘱过……但是四师兄不听,他说他一定要去后山冒险……
“我就不信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站在庭院后门前说道。
敲门声一声比一声重,仿佛在催促着他快些将门打开。
“可是爹说过,我们一院老小,遇上什么事情跟本不足以自卫,还是不要开门了。”一个十岁样貌的青衫男孩握住了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的衣袖。他的身后躲着一个白袄的小姑娘,看着七八岁的样子,此刻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这两个男孩的一举一动,焦急又害怕的样子。
渐渐的,敲门声愈来愈响,似乎正有人在用力的要将门撞开……
“我不去了,四师兄……”女孩说道。
“我们快去密室躲起来,快去通知大家。”青衫男孩说道,牵着女孩的手就向庭院内跑去。
而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却像着了魔般慢慢的靠近门闩——妖人又如何,自己莫非对付不了……?
随着门闩松动,一股黑潮从门外蜂拥而入,男孩被剧烈的冲击顶到了门口的老井壁上,只听得头颅撞击的一声重响,男孩似乎晕了过去……
“四师兄!”女孩喊道,青衫男孩连忙捂住女孩的嘴同她躲在了花盆后——从他们眼前过去的,是一众贴满符咒的行尸,他们涌入院内,四处搜寻着目标……
不久,身后便传来了第一声惨叫,是……丫环小双的……女孩的眼泪湿了男孩的手,她不知道她正紧紧的咬住男孩的手心……
“无垠,你待在这,别出声……”青衫男孩松开了捂住女孩的手,小声叮嘱道,“我去救鸣宇。”
女孩自己捂住自己的嘴,用力的点头。她看到青衫男孩走走停停,躲躲靠靠终于到了鸣宇的身边……叫鸣宇的男孩靠在井边瘫软的如豆腐一样,青衫男孩颇费了一番气力才将他揽上肩,一步一拖的向无垠走过来:“无垠,你快过来。”青衫男孩喊道,伸出手牵住了奔过来的女孩。
三个人沿着屋墙,向内堂走去——那里有事先安排好的避难之处……
遍地都是尸体和黑灰,他们从管家的身上跨过,看见奶娘的头颅滚落在柱脚……恐惧和悲伤都不能喊出来,都要憋在心中……
“无垠,不要怕……”青衫男孩顾及着身边的女孩,只能将心中升起的不安尽快的压抑下去。
可是,出现男孩眼前的是地上长长的黑影,他的手中,举着刀……
有人在跟着他们,男孩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将女孩推到了前面:“无垠,快跑!”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一见那个高大黑影便头也没回地向前跑去。青衫男孩也用尽所有的力气扛着鸣宇跑了起来,那个黑影似也跟着跑了起来,却一直只是跟在身后,紧紧地跟着……
避难之所在女孩眼中越来越接近,那是一个石制密室,顶上部下了趋妖避邪的七星阵旗。
女孩疯狂地跑着,眼前密室石门大敞着,她要将身后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呻吟声彻底甩掉……
“我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我害怕……”无垠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蛐蛐,“陌横,你原谅我吗?”
“你们都逃脱了吗?”殳言关心地问道。
“是啊?”蛐蛐也投向疑惑的眼神。
无垠低下头去:“我……”
女孩冲进了石室,机关却开始关闭,眼见男孩的脸在渐渐合上的石门缝隙中逐渐消失,直至完全黑暗……女孩却无能为力……
“陌横!四师兄!”女孩焦急着摸遍了石门的每一个地方,却也找不到再次开启石门的机关……事实是,石门一旦关闭就不会再打开,而密室中只留有通道直接通往城外……
“你别过来!”青衫男孩将叫鸣宇的男孩护在身后,向着那个黑影大声喝道,他的身后是已经关闭的石门,而这里几乎是死胡同了。
黑影继续向前步步逼近,无动于衷地举起了折射着凛冽月光的匕首……
两寸寒光印在了男孩无惧的稚嫩面孔上……
鸣宇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后脑勺上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禁咬紧了牙关,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脸上,抬头看去,只见月光下带血的刀刃……一个黑影转身离开……而青衫男孩瞬然倒在了他的身上,青衫已成红衫……
死寂的庭院中传来了男孩的惊叫声,台阶上的血液,一滴一滴坠向下一级,夜风趁机翻搅着血腥味将其送至每一个角落,远处的夜空传来了尸鸦的叫声,一点一点接近……
“然后呢?”殳言见无垠又停了下来,不禁问道。
“然后……”无垠的目光开始空洞起来,不知道她正看向哪里,“然后,清晨,我从密室里走了出来……我看到了,师傅,我的姐姐,二师兄,三师兄……”
“姐姐抱住了我,她告诉我……四师兄鸣宇,疯了……陌横他……”无垠又一次看向蛐蛐,眼中浮动的泪光化作两行清泪顺着如瓷的面颊滑落,一滴滴落在了攥紧的拳背上……
“他怎样了?”殳言轻声问道,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碰触真相了。
“他……”无垠的视线离开了蛐蛐,低下了头去,“他死了……”
“什么?”殳言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真相,这就意味着……
“你不是陌横,陌横他已经死了。”无垠虽已泪眼模糊,但却释然的笑了。
蛐蛐也笑了:“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会怪你,他一定不想你有事。”
无垠感激地点点头,这许多年来埋在心中的结,已经开始松散,记忆中那个迷乱的黑夜仿佛瞬间云淡风清。
蛐蛐不是国师的儿子也不意味着什么——殳言笑了笑,递上一块方巾……
无垠轻轻接过,微微笑道:“谢谢。”
瓷娃娃碎了,因为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天已微微泛白,晨雾在野林中牵起了纱帐,野林中夏季清晨草木的芬芳让无垠陶醉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蛐蛐和殳言将她送至洞外。
“你们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无垠笑道,转身看着蛐蛐,目光中再也没有那种让殳言担忧的因素,清澈的像一池湖水,“蛐蛐要好好休息,殳言你陪着他吧。”无垠说罢慢慢向林外走去……
“再见!”殳言和蛐蛐向她喊道。
无垠笑着回头,挥了挥手,离开了……
曲纯青,曲百纳,枯骨三人在黎明时分赶到了野林外围,看着废折的野草,还有那飞洒在野草上的血液,似乎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些什么……
“无垠——”曲百纳不禁呼喊起来,她环顾四周,希望能够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百纳,快看!”枯骨喊了一声,曲百纳向野林中看去,只见蒙蒙雾气中,精致的白袍白靴越来越清晰——黑色的长发,雪缎的发带,星空一样的眼眸闪烁着平静的笑意……
“无垠……”曲百纳走上前去,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无垠……
“姐姐……”无垠迎了上来,搂住了曲百纳,“陌横他已经死了,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他也不会复活了……”
“无垠……”
“而且,我知道了,陌横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责怪我和四师兄的,不会的……”
曲百纳搂紧了自己的妹妹,那么多年了,无垠她一直都不愿面对陌横的死,甚至长期对自己下迷魂咒……如今,她终于从那个夜晚走了出来,终于将遗失在石室中的自己找了回来……
“好了,你没事就好,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纯青笑道,百纳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妹妹,现在无垠没事了,百纳自然也会开心了。
“是啊,回去有的是时间呢,二位小姐,我们走吧。”枯骨亦笑道。
无垠和百纳互相擦去眼角闪烁的寒光,相拥着和纯青、枯骨一同离开了野林……
青草坡上,是艰难向上的身影,涌入鼻中的是浓浓的血腥味,肩头的蓝袄已经被血浸得变了颜色……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了他的重量……
阿默每抹一下额头的细密的汗珠,沾血的手指便在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天亮了,阿默知道,而背上的蝗却仍然在呓语着……
第一次,阿默希望蝗在天亮的时候睡去……
“丹儿……”
阿默明白他心中只有师傅。
“阿……默……”
“你为什么又把我扔在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样?”阿默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蝗却无法回答,只是时有时无的呓语着阿默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你别死啊……”阿默的眼泪几乎要泄了下来,“到了师傅那,她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句话刚说完,阿默只觉背后被人用力推了一下,猛地向前伏倒在地,而蝗也摔了下去——他似乎清醒了许多,从唇间挤出了几个字:“不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