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续 第三章蓬莱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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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仙翁离了蓬莱仙岛,去太白金星那里赴宴,面对一桌子的美酒佳肴,琼浆玉液却没有心思享用。他一直在想着那个从太虚镜里蹦出来的丫头。虽然他想着等下去乾坤镜查探一番,但眼下还是忍不住好奇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太虚镜是在通灵山找到的,广成子去人间历劫也是在通灵山,通灵山?这丫头随着太虚镜来到我蓬莱仙岛定是与广成子有些渊源。可她会是谁呢?都说广成子情困于凡间,皆是因为他那凡间的弟子,这个丫头不会就是她吧?不可能啊,他那弟子已经投胎转世,生死薄,司命薄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好奇,再也忍不住,便干脆提早离席去了天庭。他借口女娲石找不着,想借用乾坤镜帮忙寻找下落,守门的天将于是放了他进去。
乾坤镜也是上古的神器,因为常年在天庭接受神的元气,其威力胜过太虚镜。它不仅可以知晓上下五千年的事情,隐现出万里之内的景物,还可以还原真相,也就是说任何法术障眼法或是结界都无法逃过乾坤镜,其真相都会被一览无遗,只不过你要有比之更甚的法眼才能看到。然而这乾坤镜不是一般的神物,在天庭中又有着天规的保护,并不是所有神仙都有资格看的,也不是神仙们想看就能看的。像南极仙翁这样仙资的也要向守卫乾坤镜的天将说明情况,得到允许才可以进去。
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呆住了。乾坤镜内显现的通灵山白梓林的徒弟盈月和那丫头长着一一模一样的脸。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两个盈月呢?他手一挥将画面翻到了盈月临死的那个场面。
冉阳洞,一个亮如白昼的广场上,盈月躺在一具魔徒的尸首旁,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淌到地上,染红了她的衣衫。她伸出手紧紧抱着那具尸体,生怕他飞走似的,脸上带着凄美的笑容,口中呢喃道:“师父一定要在奈何桥等着盈盈啊。”说着她的身子逐渐化成尘埃,一魂一魄发着幽暗的光徐徐上升。
这时躺在另一旁的婉清突然跃起,挥手将那一魂一魄召了过来,那两个幽光顿时飞入了她身上的瓷瓶中。随后她飞身出了冉阳洞,去了通灵山的空灵殿,飞身没入了太虚镜中。她一路飞行,最终在一个混沌荒芜的沙丘停下。她将那瓷瓶取出,抛了出去,那两个小小的光点随着她的手指的摆动从瓷瓶中缓缓飞了出来停留在空中。然后她挥动手指做法,只见那一魂一魄渐渐被丝线包裹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蚕茧,被包得密不透风。
婉清那张美丽的脸因为带着一种平静的冷酷而显得有些骇人,她长长叹了口气道:“终于都结束了。。。盈月,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永远在三界六道消失。只有你消失了,广成哥哥才会得到安宁。你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烦恼和痛苦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南极仙翁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知道婉清痴迷于广成子,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下到凡间,在黑白无常赶到之前将盈月的魂魄取走,然后将她封锁在太虚镜内的荒丘中。这样一来,连索命的黑白无常都无法找到盈月的魂魄,更别说有凡人能找到。她是疯了吗?竟然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可她这样处心积虑不让盈月投胎是为了什么?那生死薄又是怎么回事?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个个疑惑在南极仙翁的心中铺开,他欲继续往下看,忽然只见有个身影扑通一下跪到在他脚下。他抬眼一看正是婉清仙子。婉清是玉帝最宠爱的女儿,平日里众神仙都让着她,守门的天将也不例外,自然是让她随便出入这乾坤阁。
“舅舅,”婉清仙子满脸泪水,浑身颤抖着哀求他:“您别看了,婉清知错了,婉清知错了,只求您不要告诉我爹爹。。。”
“你娘真把你惯坏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竟然做出这些事来?你私自下凡罪责已经不轻,还私藏亡魂,干涉他人生死,你还使用障眼法避开太虚镜的灵力,你,你,你说,你还干了些什么好事?”南极仙翁气得不行,他怎么也想不到他那乖巧的外甥女会如此这般心思不正。
“再没有了,舅舅,婉清已经知错了,求舅舅绕过婉清这一回。”婉清低着头,怏怏哀求。
“真的没有了吗?那生死薄是怎么回事?那丫头的名字可是在生死薄上?!我这就去禀明了玉帝,给你点教训你才会长记性!”南极仙翁气急败坏喊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隐瞒,真的以为自己是老糊涂吗?
婉清知道再也瞒不过,也深知南极仙翁的为人,于是挪动膝盖上前抓着南极仙翁的衣袖,哭道:“婉清不能说啊,舅舅打死婉清吧,婉清不想活了,也省得连累了别人。”
“你!”南极仙翁气得左右不是,仔细想了想她的话也对,这生死薄的事没有旁人相助,她自己是办不了的。见她哭得甚是伤心痛悔,要死要活的样子,一时也没办法了,于是扶了她起来,道:“你倒是挺讲义气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是司命神君吧?”元华对婉清好,这在天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婉清用手擦了擦眼泪,瞪大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带着委屈。
“这个元华,”南极仙翁无奈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的疑惑还是没有解答,于是又问道:“可是舅舅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锁了她的魂魄不让她轮回呢?广成子心愿了了,自然也就回天庭了。”
婉清鼻子一抽,眼中又滚下几滴伤心泪来:“是婉清糊涂,婉清不想让广成哥哥兑现对她的誓言,永生永世陪着她。”
“你可真够糊涂的,他们两个一个是仙,一个是凡人,怎么可能永生永世在一起?那是白梓林对她的誓言。你看广成子不是已经放下,他还尽力促成了他俩的姻缘,尽管。。。”南极仙翁本想说尽管他促成了一桩并非他要的姻缘,看着她一脸的泪,想着这一连串的冤孽错爱究竟是天意,竟也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广成哥哥第一次回天界就像丢了魂一样,他都搞不清自己是谁了,怎不让婉清担心?”
南极仙翁见她如此执迷不悟,着实替她担心,不由开始劝导她:“婉清,你爱广成子都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这样下去很危险。你做了这些事后,广成子有对你改变态度吗?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求而不得,不求而得,一切顺其自然才好。你要悬崖勒马,不可再执迷不悟,要不然就悔之晚矣,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了。”
婉清擦了擦泪,喜道:“舅舅这么说是原谅婉清了?”
“我原谅不原谅不要紧,最主要你要问心无愧,你可别再做傻事了,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任性非为,我定不饶你。”
婉清扑向南极仙翁怀中撒娇:“就知道舅舅最疼婉清,婉清日后一定谨记舅舅的教训,再也不敢了。”
南极仙翁戳了下她脑袋,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啊,尽会耍小聪明,知道我心软是吧?记住我只替你瞒这一次,下次让我知道别怪我无情。。。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查看乾坤镜啊?”南极仙翁突然一拍脑袋:“莫非你已经知道盈月在蓬莱岛了?”是了,她一定是害怕自己知道太虚镜里的秘密,故此在这里候着自己。
“您是说她。。。还活着?”婉清的眼中惊起几分失望和惶恐。
“是啊,你没想到吧,她那带有女娲石的元神一直跟着她的亡魂到了荒丘,钻入你给她编织的蚕茧中。我也没想到啊,那女娲石竟有如此神奇的威力,即蒙住了你的法眼,又护得她的元神在这荒丘中三十年不灭。”
“真的?”婉清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动,语无伦次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还活着,我,那接下来您要拿她如何是好?”她说这话神情依然恍惚,像是在问南极仙翁,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南极仙翁怔了怔,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时间想这个问题。按理来说凡人不可上天界,把她留在天界无名无分坏了天规;若把她放回人间,可她体内有着女娲石,女娲石是上古神器必须要留在天庭;况且她一个凡人没有了心脏是活不了的。他突然意识到这还真是个难题。
“舅舅,不如让她做婉清的侍女吧,您放心,婉清一心想要弥补她,一定会把她当姐妹看待,绝不怠慢。。。”婉清突然提议道。
南极仙翁摇摇头道:“交给你,我可不放心,你还是回你的渺云宫好好参悟反省下。我这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记住我的话有缘而来,无缘而去,有缘不推,无缘不求。”南极仙翁说完,转身遁去,留下婉清一人,面色阴沉。
盈月在蓬莱仙岛兴奋地折腾了半日,忽觉腹中饥渴。她虽说在通灵山跟着白梓林修行数年,体内还有不少功力,但毕竟修为浅,还做不到身体可以完全不用吃喝,更何况她在太虚镜被囚禁了三十年。
她摸着空空的肚子问可悟:“可悟,姐姐肚子饿了,你这里可有吃的?”
在天界神仙们吃东西并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解馋。可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说过“饿”这个词了。他摸了摸脑袋,嘟囔道:“凡人就是麻烦。。。不过老仙翁说了让我看好你,我这会儿不能去帮你弄吃的,你还是忍忍,等他老人家回来吧。”
“你不用看着我,你放心吧,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这句话是她真心实意的大实话。
哼,就凭你的本事也走不出这蓬莱岛,我只是怕你乱翻东西,要是被你偷吃了什么仙丹,禁果,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悟瞪了她一眼,心中暗笑。
见他不为所动,她不得不泄了气,无可奈何问道:“那老仙翁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这肚子。。。”
正说着,只见一道金光一闪,南极仙翁驾了一片祥云而至。
“哇!”盈月惊得张开嘴,赞叹着:“果真是神仙啊。”
“老仙翁,”可悟迎上前去禀道:“您可回来了,这位姐姐肚子饿了。。。”
“那你还不快去?”南极仙翁没再理会童子,甩甩拂尘来到盈月面前。盈月冲他傻笑着,南极仙翁看着她的模样竟然呆住。面前的人清纯如同深山中雪莲,洁静如同未染的白纸,这可能是她最原始最美好的一面,是在荒丘中被混沌之气封锁了记忆之后的结果,如果老天能一直让她保持这样该有多好。我替婉清遮掩她所犯下的罪行,如今我也成了有罪的了,那就让我来弥补这一切吧。
“仙翁爷爷,”盈月见他久久注视自己,神情严肃,以为他还在费尽脑汁猜自己是谁,怕他猜不出自己的来历作为神仙下不了台面,忙安慰他道:“您不必耗神猜我是谁了,真的没关系的。反正我打算待在这蓬莱仙岛不走了,俗尘往事没有必要再记得了。”说着她扑通一下跪下了:“求仙翁爷爷不要赶我走,我要在这里拜您为师,修炼成神仙。”
虽说她记忆被封,却还知道用手捏诀,还知道消忆术,看来她正在一点点恢复记忆。只怕她忆起痛苦往事,就不会说刚才那番话了。南极仙翁扶了她起来,感叹道:“你若是一直能这样想就好了,忘却凡尘一切重新开始。你既来到我这蓬莱岛说明你我有缘,我是断然不会赶你走的。你起来先把你肚子填饱再说。”
可悟此时已经给她拿了些菜,米饭还有糕点来,摆在了桌上,她一看又乐了:“哇,这菜,这点心做得也太精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她撸起了袖子开吃。
南极仙翁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她身上的混沌之气也正随着她肚子的填饱而逐渐消散。
“太好吃了。。。师父,您真的不吃点吗?”她突然搁下碗,微笑着仰起脸冲对面的人喊了一声。可就在这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冻住了,两眼直勾勾看着面前的南极仙翁,失了魂似的又暗自呢喃了一声:“师父?”然后她环顾四周,一双眼由迷惘变成了惊恐。
可悟在一旁纳了闷,难道自己去取饭的功夫就已经拜好师了?但再看她那复杂的表情又觉得不像是这么回事。
她突然惊跳起来,一下推开了桌子,抱着头惊慌失措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师父,师父他还在冉阳洞,冉阳洞,对,我要去告诉大师伯让他来救师父。大师伯,我要去找大师伯,师父,等我,等我。。。”她说着跌跌撞撞往前,被南极仙翁一把抓了回来:“你冷静。。。”
南极仙翁的手碰到她身子的一霎那,她身上的混沌之气一下消失殆尽。她的记忆也完全恢复了。
“师父!”一声哀嚎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终于想起冉阳洞广场上她无法接受的一幕。他躺在那根柱子旁边,鲜血流了一地,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告别的话,就离她去了。泪水从她眼眶奔涌而出,顺着她的脸颊如雨水般滚落,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不能自已,终于一下瘫软在地上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