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小圣&皮特:生命,一次次被轻薄( 第三部分)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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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小圣&皮特:生命,一次次被轻薄(第三部分)
    这一天,言严在小木屋没有做成什么事。
    三年以后,在巴塞尔的某咖啡馆,几个男人异口同声说那天“有事”,纯属主观臆想武断推测思维定式。
    事实上,言严把小圣弄暴露后,自己也很快拿了出来去,并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他早就想拿出来。他同样知道自己好看,从来对在男生面前出示自己不设防。他甚至觉得,自己先拿出来,再诱迫小圣参与,要容易许多。但当时一切都是乱的,人设的顺序往往被弄颠倒,“先发制人”和“后发制人”,到底哪个在战略上更占优势,永远是战后才可以讨论的学问。
    不论先后,反正一转眼两个男孩就赤膊上阵,短兵相接了。战场是一把老旧的椅子,随时要散架的样子。兵器碰在一起的时候,你永远也分不清是烫还是凉。让人觉出厉害那是一定的,锋刃在每一处交集点上都迸出火星子,甚至铿锵有声。
    在疯狂的对弈、冲撞、刀光剑影中,言严过早进入了巅峰状。这一刻,他内心特别希望小圣尽快地进入他的阵地,要不让出地盘,让他反守为攻也行。要命的是,战略思想一乱,战术上一定发挥不好,在一片忙乱中,言严出错了……其结果是,失守。不打自溃。
    丢盔卸甲的时候,他紧抱住敌手,一动不动,只有压在对方肚子上的东西一抽一抽,直到抽搐的动静越来越小……言严像只受伤狗,软软地趴在小圣身上,很久。
    言严收拾自己的时候格外仔细,从这一点能看出,是个精致讲究还特别格涩的孩子。临走,言严撂下一句话:“如果你不和皮特分手……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小圣听着,着慌地跟了一句:“你别乱来——”,然而话音未落,言严已然出了木屋。
    开始小圣还真有点不知所措,怕言严一任性胡作非为。过而一想,事情也没那么严重,言严就是说说大话而已,多半是因为那一炮没玩好,恼羞成怒。
    (时间:2015年冬天/地点:瑞士巴塞尔/场景:“汤尼”咖啡馆)
    咖啡馆里的故事总是片段式进行,听故事的人不时要调动智商,主动把故事串一串,才能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顺到八九不离十。有时,三个人夹带着议论一番,倒是有助于释疑解惑。毕竟,故事有点小复杂,故事里的情感世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与自己的人生经验对上号,即使你有很多过往,很多阅历,如果没跟男生痴缠过,哪怕是脑洞清奇,也很难进入那个奇诡的领地。
    路人乙:……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路人甲:这是什么?
    路人乙不屑回答路人甲儍叽叽的问题。
    路人甲:小圣对言严说的那些“不明白”,其实我倒是蛮明白的。有些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向有别于常规时,通常会采取一些极端做法,来否定、遮蔽这些不以本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换句话说,是对抗自己的灵魂。
    有时他们是做给自己看的,多半是做给别人看,因为心虚,因为害怕,因为担心被视为异类,他们往往会把事情做得很极端,很过激。言严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心理学上对此应该有病理描述——他打架,亲近反TONG组织,把明明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个人设为“假想敌”,甚至希望他消失,希望他死。他死了,被消灭了,自己的心魔也就消失了,灵魂也可以安宁。他所做的一切都与自己的心理愿望相悖,因而显得行为怪异。特别怪异。
    言严毕竟还小,许多时候,对那个“假想敌”真是下不去手,因为他深心里是那么那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愿意给他整个世界。正因为如此,他,终究要败给自己的灵魂,向自己的灵魂服输……言严的这一转折,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应该是从在隧道里被人欺负后开始的——被侵害的那一刻他觉悟了,或者说是灵魂的苏醒,从希望消灭小圣,演化为希望世界上所有与他争夺小圣的人被消灭,而这一切比先前表现得更极端,更激烈。
    路人乙:……被封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
    咖啡馆老板:你今天是怎么啦?一会儿泰戈尔,一会儿方文山,八竿子打不着。
    路人乙:有一个细节,我还是想搞明白——故事里明明说,那天在小木屋,两个孩子没成什么事,为什么皮特会有这样的感觉,疑心白天小圣和言严在小木屋做过了?
    路人甲:你指……能挤出来的很少,而且没有兴致?男人对这个有本能的感觉。我认为皮特的感觉是对的。但是,这中间似乎少了一个环节。
    咖啡馆老板发懵,他不知道自己的讲述发生了什么错误,有些事不是亲身经历,没有在现场,很难做到让细节和细节环环相扣,少有漏洞。
    吧台里年轻的服务生过来换桌上的蜡烛杯,路人乙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看了半天,继而抬眼望了下他那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
    服务生:也许,言严出错的时候,他也出错了……
    路人甲、路人乙、咖啡馆老板面面相觑,甚至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年轻的服务生很少说话,平时几乎没有参与过他们的交谈,这是第一次。此时,他冷不丁插话,虽然很含蓄,却着实让人惊讶——难道他也一直在听这个故事?
    路人甲:这也不失为一种解释。他年轻,男孩在这个时候会出现怎样一种状况,也许比我们更清楚。
    路人乙:他多大了?
    咖啡馆老板:谁?
    路人乙冲吧台那边努了努嘴。
    咖啡馆老板:属猴的。
    路人乙:哦——
    路人乙想,和我一般年纪,也不小了,看上去单薄面嫩而已。然而,话到嘴边,他没说出来。
    路人甲:小圣有没有和言严再次发生什么,其实这很重要。如果说,第一次可以归结为冲动,那么,再次发生,就意味着给了言严更加明确的身体承诺,以至于言严一再发生错判,一步步把事情引向不堪。再则,也说明小圣其实不仅在精神上对皮特有背叛,在行为上也有。他对言严不是毫无感情,两个男孩是那种惺惺相惜又相互排斥的关系,一个好看的男孩和另一个好看的男孩相遇,时常会产生一种棋逢对手亦敌亦友相爱相杀的感觉……
    路人乙没有在听路人甲过于冗长又过于复杂的解析。他独自想,倘若,三个人的交谈变为四个人,也就是说加上那个小白脸儿的服务生,故事内容是不是会更充实一点?
    (皮特)
    皮特还没考虑好如何去“会一会”言严,意外发生了。
    那天上班,“警事监护局”的警监把皮特找去,闲聊了几句后,直截了当地对皮特说:“我们接到关于您的举报,说您在处理最近一宗Case(案子)时,涉嫌左右法庭审理——”
    皮特愕然。
    “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事实上,我们对您这样一位出色的警官,有理由表示充分的信任。但是,例行调查是不可避免的。在调查过程中,你的一部分权力将受到限制,这一点我必须事先知会你……”
    皮特明白,职务调查这种事是不可违抗的,甚至连一点抵触情绪都不能流露。新加坡就是这样一个所谓“公民至上”的国家,公职人员必须无条件接受公民的监督。一旦被举报,要澄清自己,非经历繁琐的调查程序不可,其间,真可以说是麻烦缠身。
    皮特毫无表示,谈话本该结束,正要起身,警监突然说:“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听说,您平时常去‘塑身馆’?”
    “没错,有去。”
    “去的目的是什么?”
    “笑话,去塑身馆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自然是塑身啦——”
    警监知道皮特的回答不外乎于此,“作为一个警员,加强体能锻炼,重视塑身,本无可厚非,可是……有私下议论,说您和那里的一些男性私教过从甚密……”警监神情诡异地提点了一下,突然打住,转向另一话题,“皮特警官有三十了吧?还没结婚?咳,这纯属私人事务,我不该打听的。不过……警员的品端受警事监护局的监督,这个,皮特警官应该是了解的。”
    皮特顿时感到热血冲头。警监把话说得吞吞吐吐,但意思是明白的,自己的品端被私下议论并被上司了解,而且直指个人性向,这是一种严重的质疑。然而,皮特不想辩驳,更不会对什么所谓“过从甚密”表示出愤慨,他努力保持克制和冷静,说:“如果私底下一些八卦也在监护局调查范围,那么,就让结论说话吧。”
    “当然,当然,我们会掌握好公私界线。”警监满脸堆笑,“希望通过这次例行调查,还原皮特警官一个优秀警员的形象。”
    皮特预感到风雨将至,该来的麻烦真的来了。然而,他也有疑惑,警监所提,为什么是和一帮男私教“过从甚密”,而非涉及小圣——一个经常出入他公寓的美少年,而且此人刚刚解除拘押,又和他们将要调查的“左右法庭判决”有关。警监前后提及的两件事,其实并没有实际关联。这就让皮特非常不解了。这股“妖风”究竟从哪里刮来?自己要躲的是从哪个方向射出的箭?警监是欲擒故纵,还是根本没掌握什么?一时间,皮特有些拿捏不准了。
    被监护局调查,于皮特来说如骨鲠在喉。尤其警监关于他和私教关系的提点,最是腹黑。皮特感到可怕的是,已经有人在质疑他的性向,而这方面恰恰是他自以为隐藏得最好的。
    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换一家塑身馆了。之前,因为瀚的事,皮特几次有考虑换馆,却总是犹豫,怕小圣追问原由,牵扯出瀚夜宿公寓的老账,而瀚这个人皮特提都不想提。这么一来二去,事情就有些耽搁。
    皮特懊悔自己患得患失,做事不果断。眼下,撇清和“塑身馆”的关系,切断瀚这条尾巴,怕是保全自己的当务之急万全良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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