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美丽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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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醒来后只是呆呆的看着大家各种忙碌。
淮阳村的人现在还是实行的土葬,村里人集体出资,给常大夫打了两晚丧鼓(旧时农村风俗)。第三日一早下葬。
常大夫入土为安后,众人纷纷离去,这几天大家也累坏了。
长夏跪在新坟前,她没在流泪,也没在发出难听的短音叫醒坟里的人。
她知道,他是醒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跪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土胚屋的。
就像是在云雾里行走似的,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脚下。
过了头七,长夏按着李婶的吩咐,给伯伯烧了好多纸钱。
回来后,长夏坐在院子里的老梨树下的小木桌旁的木椅上,常大夫以前就爱坐在这个位置,捯饬那些草药,翻看他那些厚厚的书,或者坐在这里看着远方,发呆。
长夏抬头看了眼大梨树,树上挂满了橙黄的大梨子,看起来水份很饱满。
长夏忽然想起来李婶他们说的,哪家要死人的那年,不管是地里种的庄稼还是自家的果树花圃都会长得特别好,这叫“孝庄稼”。
夜里,长夏一个人睡在屋子里。屋子里的香火味还未散掉。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到一个人推开院子的大门,然后进了常大夫的卧室,一会儿之后又进了她的卧室,走到她床边。那人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在长夏身边停了好久,然后说了句:长夏,活下去。
长夏看着他要转身,朝门边走去。她心里着急,想起身,可四肢好像被什么死死按住了一般。直到她感觉到院门又被关上,身上那股力量才消失。
长夏猛地惊醒,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还是……那个人是谁?
看起来像是伯伯。
长夏一路往出跑,一路想着。
可直到走到院子里,长夏看着紧闭的院子大门,周围安静极了。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长夏坐在老梨树下的木椅子上,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天渐渐亮了,长夏抬头看了眼,红霞似血。
小木桌上有一把水果刀,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坐了一夜,长夏不像以往,脑子是空的。
相反,她今晚就想了很多,满脑子的想法,但总而言之,也就三个字:没意思。
是啊,她天生残疾,无父无母,这些她曾经抱怨过老天,但后来她也想开了。毕竟,这世上不止她一个人身患残疾,相比于有些人的情况来说,她这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她会认字,后来读书,再后来还念了大学,虽然常大夫说她只能叫他伯伯,但在长夏心里,常大夫却是她的父亲。小时候,她希望能和别的正常的小朋友一起玩,一开始没人理她,可后来,她身后总会跟着一个瘦瘦长长的身影。但有一天……那瘦瘦长长的身影也消失了!
长夏脑子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趴在自己身上的瘦瘦长长的身影说,哑巴,别哭,等天亮时就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天边的朝霞越发的鲜红,就像是老梨树下的小木桌的桌角上被染上的鲜血一般,红得让人惊心。
我爱的人,我想念的人不要我。
爱我的人,照顾着我的人离开我。
这世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也许真的有天堂,也许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也许在那里我便能见到他们了。
渐明的夜里,长夏浅浅的微笑着。
顾思行开着车到了一处小村子里,他问着早起的农夫:村里可有个哑巴?我是她同学,能告诉我她住在哪家吗?
李叔扛着锄头瞅了眼面前的小伙,眼神黯淡到:顺着前面的那棵大榕树直走,再往西,近头的那家旧屋子。
顾思行:大叔,你能告诉我她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叔放下锄头,叹了声气,说到:好人呐!常大夫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些年,竟突然就死了!现在也就只留哑巴一个人喽。
李叔看了眼天边的红霞,又说道:这天可真怪,幸好哑巴也快毕业了。
两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李叔扛着锄头走了。
顾思行看了眼漫天的红霞,红得诡异。顾思行忽然觉得心中非常不安,忙往村西头走去。一开始是用走的,然后加快脚步,慢跑,最后全速跑起来。
木门紧紧地关着,顾思行手触上木门的锁扣,还不待他敲门,便隐隐闻到一股子血腥气,似有若无。
顾思行猛地推开门,只见一棵很大的老梨树下摊了一大堆血,血还在汩汩流动着,血泊中还倒了一个人。
顾思行楞在原地,心中剧痛。
血是鲜红的,她的脸是苍白的。
多么棒的对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