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离我相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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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明,沙漏声声。
顾长安见父亲不语,心中胆颤,只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兄长。
顾子衿从椅子中起身,笑问之:怎的突然想学武了?莫不是刚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醒后也想像梦中的神人一般,来去无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兄长莫要取笑我,我是认真的!”顾长安倒是少有的语气。
原来顾长安是想瞒着自己被贼人刮去银钱,弄得一身狼狈的事的,只是怕二人不信只好将之说了出来。
顾文之果然转过了脸,细凝之,倒是少见顽劣之童也有这般认真模样。
“父亲,我知你想我走科举,走仕途,可我瞅着书卷上的那些字眼就头疼,哪里看得进去?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学些看家护国的本事!”顾长安见父不语,又说道。
顾文之看了眼面前的小儿子,颇欣慰。
自摸了把鬓角,说道:“你且先回去吧,先好好在书院学些诗书礼仪。”
顾长安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兄长拦下,眼示之,且先回去。
待顾长安走后,顾文之忽对顾子衿道:“长安似乎长大了不少。”
顾子衿笑着颔首,心想那些贼人也不算是太恶。
“父亲还是想让长安走仕途?”顾子衿问道。
半晌,顾文之不语,只他觉得或许小儿的话也不无道理,且如今圣上有心打压,即使长安入仕怕也路途不通。
“子衿觉得如何?”顾文之对顾子衿是很欣赏的,从小到大,顾子衿聪颖,听话,有谋略,只一样让他不顺心,那便是不入官坛而从商。
“长安自幼心不在书上,如今他倒是第一次说出他将来想要干什么,我觉得是好的。且我朝历来重文轻武,他学一技傍身也是好事。”
“我也如此想,只长安心性,得好生思量,寻得一良师才好。”顾文之道。
“这道不难,早些年在商场中倒听过一人,说此人武艺极高,精通奇门遁甲,八卦阴阳之术,人称画无仙。”
“还有这等人?”顾文之对江湖之事实在不知多少,又听说江湖人多傲气,谁知人家收不收徒弟呢?
“我曾与画无仙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也听闻其性格乖僻,不知能否教幼弟?”顾子衿低声道。
“不是还有半年吗,罢了,先暗暗访着吧。”顾文之说完,示意顾子衿也回房休息去吧。
待走门边,顾子衿忽然想起,还有容家小女一事。
“早年那家仆倒是隐藏的好,也是近来才发现容家女还存活着。这样,明日我让你母亲安排吧。”顾文之道。
且说顾长安这日从学府归来便听兄长说母亲要接容相思来长安,顾长安想起那个每日过得无趣极了的姑娘便笑赖着对兄长说道:“兄长让我也去吧,明日先生请假,本来也是要放假一天的。”
顾子衿笑着应允。
顾长安将手上的书文等物交与顾清,正准备和兄长走时,“等等我,兄长你们去哪?”
来人是顾紫安,顾府庶出小姐,顾子衿同胞妹妹,虽庶出,但顾府也只她一个小女,且其母早逝,故颇得疼爱。
“女子就应待在闺中,规规矩矩的,哪有你这样的,整天疯疯癫癫的。”顾长安可还记得她的“通风报信”,于是不禁戏谑道。
话落,便见一九岁小女孩满院子追着顾长安,嘴里啷啷道:“谁疯癫了!你才不学无术了!!”
“当然是你疯癫了,见过哪家小姐像你这般满院子疯跑的?”顾长安一边还口,一边继续满院子躲着幼妹的“追杀”。
顾紫安追了半天也没碰上那讨人厌的二哥一下,还被他说没有小姐模样!还疯疯癫癫!这是说自己妹妹的话吗??!
越想越气,实在怄人!
“哇~”顾紫安停了步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管它什么女子规矩,坐下来便嚎啕大哭。
“你怎么还这般好哭?”顾长安叹了口气,他又忘了,他俩闹腾,基本每次结局都是以她那无敌又委屈的哭声结尾。
唉,到头来还得自己哄,真不划算!
顾紫安听他说自己好哭,这下更委屈了,哪有这样的哥哥啊!
“兄长~”顾长安像一边站着的兄长求助,只是他怎忘了,每每二人争吵时他那个兄长永远都只在一旁观望,笑着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正在上演一出戏。
唉~
“别哭了,一会儿母亲被你嚎出来了,又得害了我!”顾长安低声求道。
顾紫安瞥他一眼,有这样求人的吗?哼!
“你不哭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来好说不行,只得利诱。
顾紫安暂停哭声,望着他。
“我把今年生辰得来的那个船人送你。”顾长安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只有这个稍稍能缓解他的肉疼。
“不行!”顾紫安语气坚决道。
“这已经很好了,那船人你不是也喜欢吗?”顾长安可还记得当时这个妹妹看着船人时两眼放光的表情。
“我要那盘西洋珠,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顾紫安似是想起了什么,眼泪也顾不得流了。
“没得商量?”顾长安咬着牙问道。
顾府花园中,风来,风止。二人僵持,一人颇感兴趣的看着那二人嬉闹。
看来,不仅要利诱,还得大利诱之。
难怪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好吧!”最终顾长安妥协。
顾长安本是郁闷之极的,但一路上见着各处鸟兽蝉鸣,鲜花劲草,待赶至云烟村时,天已黑。
已是七月下旬,好在天上星子多,容相思坐在红豆树下吹着凉风,微阖双眼,倒是自在的很。只是,正要会见周公时,敲门声传来。
“容相思!”顾长安率先敲了门,一眼便看到红豆树下的木椅,桌上还放着烹茶的器具。果然,她还是这样!
容相思回过神后,请二人进屋。
茶具未退,邀他们坐下后,容相思便开始煮茶。
炙饼、碾末、取火、煮茶、酌茶,手法精炼,不由得让顾子衿多看了一眼。
顾长安自是闲不住,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周围蛐蛐蝉鸣,身后便是百年的红豆树,不禁念出句詩来:兼然幽兴处,院里满茶烟。
“父亲若是知道你今日竟情不自禁念出詩来,不知会有多高兴!”顾子衿惊讶的笑道。
同样,容相思取茶的小匙也差点从手中滑落,她可不觉得那人能念出诗来。想后,又不觉得好笑。
“我就是太无聊了,真是奇怪,为何你们就能坐得住呢?”顾长安的语气不无哀怨。
书中人,此刻尚不知,待他日,他不知会有多想念这茶香,这满天的星子,这草丛里的蟋蟀声声,这红豆树,还有这无趣的女子。
饮完茶后,顾子衿方说今日来意。
原来顾母打算将容相思寄在表姐家,以避嫌,待她及䈂后便将之取过门。
“为何要住在别人家?”顾长安一直以为是要接在自己府中的,此刻听闻不禁有些急赤。
“你俩已有婚约,直接进府怕不妥,母亲也是为了避嫌。”顾子衿解释道。
容相思好笑,别人家?顾家,不也是别人家吗?不过,容相思看得桌前的小小白衣少年却觉得心中温暖,自魏叔走后,她似乎也没怎么笑过了。
第二日,容相思收拾好衣物后,便告别了这生活了十二年的小院,十二年的小村。
马车上,容相思手里攥着个盒子,一路上静默不语。
顾长安倒是早早学会了骑马,虽技艺不是多精湛,但行路到不是难事。
只容相思未坐过马车,这一路颠簸,有些头晕脑胀,且欲吐。
顾子衿吩咐停车,待得一处平整的地方休息下来,并吩咐侍从去寻些杨梅果来。
“可还难受?喝口水,缓缓。”顾长安看着靠在树边脸色发白的姑娘,不由得放软了好低的语气,自己浑然不觉。
容相思见小小少年皱着眉头,努力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摇还好,一晃脑袋,却更晕了,就连刚刚忍下去的吐意也给涌了回来。
容相思来不及推开他,早晨也没吃什么,虽只是吐的一些苦水,容相思却也觉得羞煞死了!
顾长安眼瞅着她推开自己,却还是不小心将一些水渍粘上了自己的白衣。他觉得不打紧,只是看她神色似乎更不好了。有些着急,忙去找兄长,一边扶着容相思靠好,嘱她有事就叫他。
容相思实在没什么力气回应了,只暗道,你忘了我是哑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