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郭莘，我的过往乏善可陈，除了前夫巩良玉，似乎便再找不出一个能算得上前男友的人。我等着他说你这么好怎么会没有多几个前任，却是他这一次并没有按照过往的套路表现，而是问我，“董飞，你大学以前没交过男朋友吗？”
    我的笑容更浓酽了一点，“说来也是，我怎么就没早恋一次？那时候怎么就知道学习学习。”
    “说得好像你多爱学习似的，你是学霸吗？”
    我耸了耸肩，坦然摊手，“不是。”
    然后我们都笑了。
    这是郭莘第一次跟我说起大学以前。后来，他又提起过几次大学以前。我便问他，“你对我的过去很好奇？”
    他道，“我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上大学以后才来的这里，然后很快认识了巩良玉他们。这些年来的事情，你的事，我从巩良玉和周少杰那里听了不少，但是更早以前的，我就完全不知道了。”他托着下巴，一副乖宝宝模样，说话的语气，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深情，“在我完全不知道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董飞都经历过一些什么……”
    那种被人心疼的感觉，几乎让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说，“保留一点神秘感吧。”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我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额心。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他越想知道，我便越是不想说，我越是不想说，他便越发想知道。在快要过年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位高中同学的电话——他先是问我过年会不会回老家，有没有可能参加同学聚会，在我委婉的表达了不会回去之后，他不无惋惜的说，“还以为今年你会回来呢。对了，最近有一拨人在打听你的事情，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他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在他某一个停顿的时候，我从容不迫地插话进去，“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让他们随便查呗。”
    居然有人去调查我！谁？为什么？
    过去，排山倒海而来，然后灭顶扑下。
    我忍不住揉自己的鼻子，过了好一会，我的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自己的鼻子。
    我点起一支烟，动作缓慢的很。
    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已经是金刚不坏身。
    我会搞明白是谁在搞小动作。
    第二天与郭莘见面，郭莘黏糊糊地对我说，“马上要过年了，你会回老家吗？真舍不得跟你分开。”
    “我可以不回老家，在这里陪你。”
    “那敢情好。”他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兴奋，“可是那样的话，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怪我？要不然，你带我回老家过年……”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父母在老家？”
    他愣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不在老家会在哪？”
    “他们在别的城市，跟着我哥哥。”我把语速放得很慢，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他听到我说有哥哥，脸上晃过错愕，随即微微抿起了嘴，我继续说，“哦，不对，我记错了，我没有哥哥。”他的嘴抿得更紧了。如果调查我的人不是他，他会觉得我突然开这样的玩笑很古怪，但如果他找人调查我，那么这时候他应该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他调查我的事。
    他扁了一下嘴，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拿出烟点了一根。
    他一直知道我抽烟，但是我与他认识这好几个月来，我从没有在他面前抽过。
    “你调查我。”我陈述道。
    他笑了笑，并没有被抓包的负疚感。
    我慢慢地吸烟，等着他的反应。
    “董飞，比起调查，我更想你亲口告诉我。”他依旧是那副深情不渝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好似蒙着一层心痛的水光。看，好像错的那个人是我。
    “董飞，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结婚，然后白头偕老。”他那副无怨无悔的样子，真是动人啊。
    “董飞，你在来到这个城市之前，经历过什么？”
    “董飞，你想想，巩良玉是你的初恋，但是你居然就那样成全了他和别人，这不合理啊，除非，你从来就不是真心喜欢他……我没有办法不怀疑。”他可真是聪明啊。
    “董飞，你爱我吗？”
    “董飞，我总觉得根本没有走进你的心里。你的心里，好像住着另一个人。”
    “董飞，你不肯告诉我，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所以才找人去调查。”你们有钱人可真会玩，胡思乱想一下就去调查别人的生平。
    我把烟按灭。
    我已经完全明白，这段关系要结束了。我与郭莘之间，有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我们认识以来，他一直是一副温柔至深的姿态，但我并非没有觉察到他对人对事的那种控制欲，他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这也无所谓，我是个随性的人，若是有人把我的一切都安排好，我只会觉得省心，愉快地享受那一切，然而，他要掌控的，不只是现在与未来，他还想了解过去的一切，现在和未来是顺，追溯过往是逆……是逆鳞。
    “董飞，你说句话。”
    我静默地看着他，只觉得疲惫至极，一句话都不想说。
    “董飞，我们是不是没有可能了？”
    “郭莘，停止调查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终于还是宣判了。
    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一旦说出分手的话，便是下定决心再无更改，所以没有进行无谓的追问。他看着我，眼中是几乎化为实质的痛苦。
    我缓缓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