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揉了揉眼：“先生？”
    楚谕挥挥袖子：“醒了啊？”
    阿丑看看天色：“天好像还没亮吧？”
    被马溜了一圈的楚谕往天上看了一眼，口吻很差道：“你自己看不出来？”
    阿丑有些懵：“我……先生饿了？”
    楚谕瞪他：“我是猪吗一直饿饿饿的！”
    阿丑无辜的揉了揉鼻子：“那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楚谕气冲冲道：“睡着了被马车颠了半个小时我能不早点醒吗？再不早点醒就尸骨无存了。”
    阿丑怔住，顿了顿道：“先生睡觉确实比较沉。”
    楚谕觉得一团火在胸口熊熊燃烧：“你觉得这是重点吗！？”
    阿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楚谕话里的意思：“先生是说马刚才带着您脱缰跑……先生对不起，我睡着了……”
    楚谕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消了一点：“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如果困了就把我喊起来。刚刚出现了一只什么凶兽，马受到了惊吓才脱缰的，幸好高人……高智商的来的时候记住了路，不然等你醒了我就横尸荒野了。”
    阿丑愧疚道：“是我的不对，先生罚我吧。”
    楚谕摆摆手：“有什么好罚的，下不为例就好了。”
    阿丑突然跪到楚谕面前：“先生还是罚我吧，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楚谕在他额头弹了一下：“那就罚你尽快让我吃到肉吧，啊……一天不吃肉感觉浑身都难受啊。”楚谕说着揉着肚子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阿丑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谕坐在马车前面数星星，嘴里很小声的哼着歌。
    阿丑走到他面前：“先生唱的什么啊？”
    楚谕不哼了：“没什么，你不是困了么，这会儿我守着，你睡吧。”
    阿丑摇摇头：“先生睡吧，我不困。”
    楚谕嗤笑了声：“你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上下眼皮都不听使唤打架了，还不困呢？白天赶了一天路累很了吧？快去睡会儿吧，我可以明天赶路的时候睡。”
    阿丑没说话盯着楚谕看了一会儿，眼眶有点红了。
    楚谕啧啧道：“感动吧？感动以后就改善一下我的伙食，争取让我顿顿有肉吃。”
    原本充溢眼眶的泪花又自己收回去了，阿丑无语的回到火堆旁，倚着身后的大树沉沉睡去。
    楚谕余光看到一秒入睡的阿丑，嘴唇勾了勾。
    其实他那天确实是下了决心要赶阿丑走的，至于后来回心转意……一是阿丑当时的言辞还有感情确实很恳切，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重要的是第二点，住在他神识里的那个人，从来没告诉过他要地方阿丑。当初柳致远的时候，那人还提醒过他留意，没道理到阿丑这儿那人就放松警惕了吧？所以他猜测，阿丑有可能是那人派到他身边的。不过那人为什么没有明说，他也不清楚。
    楚谕虽然睡觉沉，但睡的一向很有效率。明明之前只睡了四个小时，但一直到天亮他都没打哈欠。
    天空渐渐有鸟掠过，叫声很凄凉。
    楚谕摸了摸自己附和鸟鸣的肚子，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可能他真的是猪。
    楚谕看了一眼依旧睡得很香的阿丑，觉得自食其力。
    从马车上把锅拿了出来，学着阿丑的样子把锅放到火架上，添了水和米。
    从食袋里拿米的时候，楚谕有了意外的收获——肉干。
    阿丑居然在食袋里藏了肉不告诉他！在昨天被他感动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的情况下都没告诉他！真的是个狠人！
    楚谕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因为是腌制的肉干，闻起来已经没有肉的味道了，只有一点点咸腥味。
    舔了舔，上面似乎撒了蒜粉和胡椒粉，味道竟然比他以前吃过的猪肉脯、牛肉干还要好吃。
    阿丑醒过来的时候，楚谕已经把自己的那份粥喝完了。很有成就感的指了指烧火架：“你的那份还在锅里煨着，你看看够吃吗，不够吃就自己再做点。”
    阿丑有些难以置信：“先生你做的吗？”
    楚谕有点得意的点点头。
    阿丑表情复杂道：“那食袋里的肉干……”
    楚谕把装肉干的小布袋在阿丑面前晃了晃：“你说的这个嘛？味道不错！你买的还是你做的啊？要是你做的可以再多做点，我挺喜欢吃的。”
    阿丑瞪他：“你都吃完啦？”
    楚谕舔了舔下唇：“太好吃了就没收住，忘了给你留点了。”
    阿丑叹了口气，默默喝粥去了。
    楚谕本来想追问肉干是阿丑买的还是阿丑自己做的，但隔着十米远都能感受到阿丑现在的郁闷让，人性让楚谕决定过一个小时再问。
    吃饱喝足，两人继续上路。
    可能是离下一个村庄近了的缘故，后半段路比之前好走多了，路上植被也渐渐多了起来。沿途楚谕看着花花草草打发时光，也不算太无聊。
    数到第十五种花的时候，终于到了中转站——小村庄。
    小村庄是真的小，比之前楚谕住的那个小村庄小了十倍都不止。
    楚谕大概数了数，这整个村子就八九户人家。看来吃肉的梦又渺茫了。
    事实证明不仅吃肉的梦渺茫，他们连住下来的希望都很渺茫。
    现实往往比小说要残酷，哦不，现实往往要比文言文残酷。
    同样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同样是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但他们的遭遇却和桃花源记男主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里的村民很排外，不允许他们在这里站脚休息。
    阿丑和一个拿着锄头挖地的男人沟通了三次后，那个男人在阿丑和楚谕脸上扫了一眼，然后扔下锄头走了。
    楚谕原本以为，他是回家和妻子商议了，没想到五分钟后，全村的男女老少拿着农具来了，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楚谕下意识的往后推了推，紧张的有点结巴道：“我、我们只……只是想、想借宿一晚。”说完有忙道，“给钱的，我们给钱的！就借宿一晚，给钱。”
    村民来回看了看，原本带着敌意的目光收敛了很多，几个男人凑到了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
    过了两三分钟，去叫人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男人的口吻很凶。
    楚谕后退了一步，有些防备道：“楚谕。”
    男人深深的看他一眼，“我看你们不像坏人才决定留你们住的，你们今晚住我家吧。”男人顿了顿道，“不收钱。”
    楚谕忙鞠躬道：“那就谢谢大哥了！”
    男人突然脸红了，有些别扭道：“不客气！”
    村民很快就散了，楚谕和阿丑跟在男人身后往男人的家走。
    村子小也有好处，从田地到家几十步路就到了。
    家门居然没有锁，不是没锁门，是门上根本没有锁，随便一推就开了。
    屋里一共两间房，男人把锄头放下，指了指西边那一间：“你们今晚住那间吧。”
    房间很小，床也很小，连单人床都算不上。
    男人看了楚谕一眼，“我叫李辛，叫我阿辛就可以了。”
    楚谕指了指床，有些尴尬道：“阿辛，这张床能睡两个人吗？”一个人都够呛。
    阿辛挠了挠头发：“村子里只有我家空着一间房，这是我结婚后媳妇生了儿子给儿子住的，所以有点小，你们可以睡地上。”
    楚谕：“……”那还不如睡马车里。
    阿辛偷偷看了楚谕一眼，走到楚谕身边，挡住了阿丑，对楚谕道：“你能不能跟我到东间？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楚谕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东间？”
    阿辛指了指对面：“那个房间。”
    楚谕不好意思的笑笑：“哦，好的，当然可以。”
    楚谕吩咐了阿丑整理一下房间——其实就是打个地铺，自己跟阿辛来到东间。
    比起刚刚那个房间，这个房间真的是大了不少，几乎是那个房间的三倍，床也挺大。
    楚谕打量了一圈家具，才反应过来房子的主人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忙转过身，问阿辛道：“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阿辛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楚谕有点紧张，他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尤其是在对人方面。虽然他们在这里住了下来，但对这个村子以及这一村子的村民他还是十分不信任的。阿辛的这个笑，让他脑海中瞬间产生了一万个解读。
    “你能留下来当我媳妇吗？”阿辛很直接的问。
    ……
    房间陷入久久的沉默，楚谕目瞪口呆的看着阿辛。这句话不属于他脑海中产生的那一万分之一。
    阿辛的性格如他的名字一样质朴，问完之后就一直期待的注视着楚谕，等待着楚谕的答案。连多余的承诺、自我表现都没有。
    良久，楚谕终于反应过来。他吞咽了下口水，思考合适的措辞。
    “我……是个男的，不能生孩子。”
    阿辛不解的看着他，“我可以让你生。”
    楚谕脑海中下意识就浮现出一些黄色情节，主角有自己的那种。忙窘迫道：“不是，这不是重点！呃……我，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在一起。”